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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
    太后不满地看向他:“茶就这么好喝?”
    封煜失笑,只稍顿,就说:“那儿臣陪母后手和两盘?”
    太后看向他,好久,方说:“好。”
    张嬷嬷去准备棋盘,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说是手和两盘,两盘结束,封煜就停了手,站起身,说:“母后,儿臣想起御书房还有些事没处理,就先退下了。”
    太后笑着,没拦,等他离开后,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去。
    张嬷嬷迟疑着:“太后怎么了?”
    太后敛眸看向棋盘,轻嗤了声,摇头:“孩子大了,就算是哀家,也管不到了。”
    皇上来这儿的目的,她如何猜不到,就是猜到了,她才没有为难钰修仪。
    “瞧太后说的话,依奴婢看,皇上心中是顶顶敬重您的。”
    太后随意一挥手,将棋盘打乱,张嬷嬷的话不假,可以往皇上陪她下棋时,总是故意惹她开心,三盘中胜两盘,还要费尽周折,哪像今日,不足半炷香的时间,两盘棋就早早结束。
    他哪是陪她下棋,只不过借着下棋说明他的态度罢了。
    太后轻揉眉,叹了口气:“你说,哀家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
    张嬷嬷顿了下,才说:“太后若是想管,那是她们的荣幸,哪会是多管闲事。”
    “可……太后若是指钰修仪,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来听听。”
    “太后之前不还说,钰修仪虽性情骄纵了些,却是无伤大雅吗?更何况,她还有孕皇长子,您怎忽然对其不满了?”
    张嬷嬷伺候太后久,自然知晓她对别人的喜恶,沈才人的事情之前,太后对这后宫的妃嫔,除了皇后这几乎身边长大的,最有好感的便是钰修仪了。
    太后捏着佛转转了一圈,摇头低声道:
    “钰修仪这样的女子,哀家不讨厌,便是骄纵些,也看着讨喜,如你所说,她有了皇长子,就立了大功。”
    她顿了下,才说:“可你看看,沈才人为难她身边一个宫人,皇上不顾沈才人有着身子也要将其禁足,甚至任由她罚沈才人抄写宫规。”
    “放在以往,皇上哪会这般做,他虽不说,但他心底看重的一直是皇嗣。”
    “这便罢了,沈才人终归先不敬在先,但柳嫔呢?柳嫔身子不适,足足半月,他只去过一次,倒是钰修仪生了小病,他去了多少趟了?”
    张嬷嬷听懂了她的意思,哑声半晌,终归,钰修仪骄纵也好,得宠也无碍,可是,不能影响到皇上。
    她思及刚刚皇上的态度,终不愿自家太后和皇上生了嫌隙,替钰修仪说了句话:
    “皇上本就宠爱钰修仪,沈才人一事,是她太放肆了,至于柳嫔,虽说有孕,可她到底许久没有圣宠了,皇上偏心钰修仪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再说,皇上是个有分寸的。”
    有分寸吗?
    太后摇了摇头,却是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的御花园外,有一人顶着水碗跪在小道上,她脊背僵直,不敢乱动丝毫,身后还跪着一个脸色担忧不已的宫人。
    陆才人站在一旁,乐呵得不停:“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吴才人吗,怎跪在这儿?啧啧,看这满头的大汗,真叫人心疼。”
    跪在地上,裙摆染了一下灰尘的吴才人心底羞怒,可头顶的水碗叫她不敢放松片刻,咬牙切齿道:“滚!”
    她话音甫落,陆才人就眯起眸子,轻飘飘地:“你说,若是这碗不小心碎了,周修容会不会更生气?”
    吴才人脸色一僵,想起刚刚的情景。
    她如往常走着,却是不注意撞上转角处的周修容,待她反应过来,抱着小公主的嬷嬷退了两步,满脸惊慌,就连小公主都哭了起来,周修容顿时冷了脸,斥她没有规矩,叫她跪在这儿好好反省,甚至还特意端来水碗以示惩戒。
    这般作践奴才的手段,本就叫吴才人心中暗恨,可周修容位份高于她太多,她根本不敢违抗,甚至如今陆才人这般故意刁难她,她也只能尽量保住水碗不碎,含恨低头道:
    “……是妾身说错了话,时间不早了,陆才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才人听她示弱的话,顿时眉开眼笑,就这个没眼力见的,在慈宁宫时还敢取笑她?
    这宫中太后不管事,皇后一向听皇上的,就钰修仪最得意,偏生这周修容也是帮钰修仪的,吴才人竟然敢在慈宁宫肆意攀扯钰修仪,连她都知钰修仪不好得罪,她还敢胡来,如此下场,真叫人心底畅快。
    虽得了她示弱的话,可陆才人却是勾了下嘴角,装模做样地哎呀了声,似是不稳,刚好跌了跤,恰好撞在吴才人身上,水碗顿时碎了一地,里面的水洒了吴才人一身,岂是一个狼狈可形容。
    陆才人被人扶起来,听着她的怒斥声,不疼不痒,还似一脸歉意:“吴才人可莫怪,都是这地上太滑了,叫人都站不稳脚。”
    她抚了下玉簪,笑得眸子微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宫了,吴才人还是早点受了罚,也尽早回去……收拾收拾,被皇上看见了你这副模样,可就不好了。”
    吴才人恨恨地看着她,水碗都被打碎了,她也没了顾忌,再听见陆才人的话,心底又惊又慌,在看见陆才人要离开时,她眸色一厉,忽地伸手拉住陆才人的衣摆,狠狠一拽。
    砰——
    假摔变真摔,陆才人整个人脸色都变了,煞白地惨叫出声。
    吴才人冷笑了声,惺惺作态地不失讽刺:“哎呀,这地真是滑,能叫陆才人在同一处摔了两次。”
    陆才人本就不是吃亏的主,当初敢对上位高于她的陈嫔,此时不过吴才人,她爬起来,就扑过来和吴才人扭打在一起。
    应该说是,她撕打吴才人,吴才人哪想到她这般泼辣,被拉住头发时,顿时变了脸色,惊恐地叫出声。
    这边动静传到周修容耳里时,她头疼地抚额:“这陆才人……”
    她轻抽了下嘴角,颇有些无语。
    奶嬷嬷刚喂好小公主,服身恭敬道:“小公主只是饿了,如今吃过了,正好睡下。”
    周修容放了心,仔细看了眼小公主后,才点头回到了内殿。
    她轻声吩咐勒月:“去,叫人拉开她们,再给吴才人端一水碗去,让她加跪半个时辰。”
    顿了顿,她添了句:“至于陆才人?别管她,她若是有委屈,就叫她去寻皇后作主,本宫罚得只是冒犯本宫和小公主的人。”
    至于其他的,自然是皇后的事。
    勒月点头应下,忙跑去传达她的吩咐。
    坤和宫,皇后自是早早得了消息,淡定自若地翻看账册,谨玉犹豫地问:
    “娘娘,任由她们这般,不管吗?”
    皇后头也没抬:“周修容不是派人过去了吗,更何况,既然没闹到本宫这儿来,看样子,她们也没想叫本宫主持公道,既如此,本宫正乐得清闲。”
    谨玉噤声,不敢多说,只心底担忧不减。
    娘娘日渐无宠,若是在后宫再没了威信,那这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第131章
    那日在芳林苑发现柳嫔鞋底有污泥后, 阿妤就让小福子紧盯着芳林苑的动作,可惜,柳嫔不知怎么了, 日日称病, 总是不出来,小福子什么都没发现。
    渐渐进了八月, 中秋又近在眼前。
    这日, 坤和宫请安散了之后, 阿妤攀在湖边凉亭的栏杆边, 周修容看着她, 有些好奇:
    “你近日在做些什么,怎这么安静?”
    阿妤恹恹地,轻撇嘴:“我倒也不想安静。”
    可那日慈宁宫请安, 太后的态度明摆着, 她还是识趣些的好。
    这般一想,阿妤就没了逗留在外的心思,刚坐直身子, 就见从不远处匆匆走来一名宫人, 看见她们后,连忙走进凉亭,弯腰行礼:
    “奴婢给钰修仪、周修容请安。”
    阿妤轻挑了下眉梢, 微颔首:“起吧。”
    这宫人眼生, 应不是御前和皇后宫中的,那两处她常去,对于宫人自是稍有眼熟,只是不知这是何宫的人。
    那宫人露出一抹为难的笑:“奴婢是芳林苑的,我家主子近日无聊, 遂特意禀明了皇后,想在明月楼设宴,请各位主子看戏,还望钰修仪和周修容赏脸。”
    明月楼,那原本是前朝宠妃的宫殿,里面搭了个戏台,不过那宠妃的下场并不是太好,惹得许多人忌讳,后来宫殿被拆,倒是留下了戏台。
    阿妤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说谁?你是哪个宫的?”
    “奴、奴婢是芳林苑的,主子是柳嫔。”那宫人微顿,愣愣地回答。
    倒是周修容理解了阿妤为何如此,她轻抿了口茶水,才问:“柳嫔何时设宴?”
    “今日酉时,在明月楼。”
    等那宫人离开后,阿妤捏了捏眉心,和周修容对视一眼,心底纳闷:“你说她又要作甚?真是……不折腾心底不舒服。”
    就是她这般爱闹的人,在有孕的时候,都甚少出宫,日日快闷坏了,也不像如此折腾。
    设宴?看戏?
    人多眼杂,柳嫔是真怕这孩子会被平安保下来了吗。
    周修容不紧不慢地给她添了杯茶水,才说:“别多想了,皇后都给了她这个面子,我们怕是也不好推拒,今晚还是小心些。”
    柳嫔的动作的确过于反常,是个识好歹的,都不会在这时弄这么一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晚恐是不得安宁了。
    不知怎得,阿妤忽然就想起之前的事,她拧了拧眉,低声问了句:“她会不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周修容的动作一顿,微惊讶:“为何这样说?”
    阿妤抿唇,将之前的事和她大致说了下,就见她拧起眉,显然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她顿了会儿,说:“这件事,姐姐莫要再管了,我来查。”
    周修容又添了句:“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姐姐最好都不要牵扯进来,事情一旦攀扯上皇嗣,便姐姐是好心提醒,恐也会麻烦。”
    没有人家会想出这样的丑闻,更何况是把颜面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皇家。
    阿妤眸色微凝,不知怎得,她忽然想起那日皇上对她说的:不是还有周修容吗……
    她头疼地抚额:“叫我不插手,你倒是多管闲事?”
    没得这般的道理,她净享好处,将难处留给旁人来做。
    周修容微顿,轻拍了拍她的手,低笑:“姐姐别担心,我心底有数的。”
    她一直清醒,这后宫只有佑儿时,她和钰修仪的位置才会越稳,若是宫中还会有子嗣,那自然是从钰修仪腹中出来最好。
    至于其他的皇嗣,多一个,对她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能扳倒的,周修容自然不会下手留情。
    可该如何做,那便要从长计议了。
    周修容眸色不着痕迹地微深,却没多说什么,只拍着阿妤的手,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姐姐回去休息会儿,谁知晚上的戏要唱到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