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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稍顿,杨德就听见冰冷的几个字:“主子身亡,宫人殉葬。”杨德心下一紧,知晓皇上动了怒,连柳嫔腹中胎儿是否为真的皇嗣都不再查清了,他迟疑着说:“可太后那边?”
    封煜凉凉地觑向他:“将你查到的证据带给母后。”
    这般,就足以让太后对任何事,都视而不见。
    终归到底,太后在意皇嗣,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子嗣罢了,可若一旦有可能不是呢?
    说罢,他直接站起了身,杨德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皇上,快要早朝了,您要去哪儿?”
    封煜沉着脸没说话,但杨德瞧他走的方向,心底猜到他要去何处,立刻埋头不语。
    娴韵宫前,封煜一路走过来,并未乘銮仗,动静不大也不小,如今后宫几乎都陷入了睡眠,一片寂静。
    他踏进娴韵宫时,天色还未大亮,只有几名守夜的宫人,刚欲行礼,就被封煜冷脸打断。
    阿妤心里有事,就算困乏也睡得不算沉,如梦似醒间彷佛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她渐渐睁开眸子,愣愣茫然地看向男人,还未清醒过来,话里含着软糯迷糊:
    “皇、上要上朝了吗……”
    她脸颊轻蹭了下枕头,半睡半醒地伸手摸了摸另一边床榻。
    封煜一直没说话,直至看见她下意识的举动,他才捻了捻扳指,沉声喊她:“江妤。”
    这似稍带夜间凉意的声音,终于叫阿妤清醒了些,她困乏得几乎整个小脸皱在一起,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如往常般,腻歪地倚进他怀里醒困。
    封煜坐在床榻边,任由她的动作。
    静了一会儿,阿妤才推着他的肩膀,叫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她看向外间的天色,茫然地问:
    “妾、妾身睡了许久?”
    她愣愣地,以为是到了夜间,可眸子轻转,视线落到封煜身上时才觉得不对,他的衣裳未换。
    阿妤揉了揉眼,下意识地撒娇埋怨:“皇上怎这时过来了?”
    思绪回拢,理智也在这时回来了,例如若是无事,皇上绝不可能这时出现在她宫中,阿妤对上他的视线,轻拧眉,不解:
    “怎么了?皇上寻妾身有事?”
    说话间,就算有心克制,她依旧掩唇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静静地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封煜眸色变化莫测,最后沉淀成一片暗色,他还是沉声问了出口:
    “你之前调查过柳嫔?”
    是疑问还是陈述,在他说出口时,阿妤就心下了然,不由得在心底轻斥小福子做事不靠谱。
    然而下一瞬,她又庆幸,幸好她从没有心怀侥幸地以为能瞒过皇上。
    停顿了下,她才迟疑地偷看向他,慢慢吞吞地说:“妾、妾身就是有些疑惑……”
    封煜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日,妾身撞见柳嫔从御花园的假山后走出,后来又从假山处的草地上发现了柳嫔发簪上的饰品,心底存了丝疑虑,才会去查她的!”
    阿妤坐直了身子,就差举手发誓了,她着急地说:“妾身绝没有要害柳嫔的意思!”
    封煜打断她稍有激动的话:“为何不对朕言明?”
    阿妤微愣,良久才瘪唇说:“可、妾身要怎么和皇上说?单凭这件事,妾身自己都确定不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了。”
    封煜盯着她:“那为何后来又不查了?”
    案桌上烛火快要燃灭,明明暗暗地印在他脸上,叫阿妤看不清他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查得太顺利了,怕是陷阱,不敢再查,也不敢和皇上说……”
    须臾,她瘪唇呐呐地添上一句:“纵使怀疑,可没证据,又是这般大的事,妾身不敢说,怕皇上不信。”
    一旦皇上不信,倒霉的就会是她。
    毕竟污蔑有孕的妃嫔私通,罪名可不小。
    她说得诚恳,没有一丝作假,她的确想过告诉皇上,可考虑到他不信的可能性,才藏住没说。
    半晌,封煜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她素来不会特意瞒着他什么,他到底还是选择信了她,沉声说:
    “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朕。”
    指望她查?就她那点人脉,不就跟玩一样,还会打草惊蛇。
    闻言,纵使知晓不妥,阿妤还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种事,还会有下次?”
    封煜拧眉睨向她,阿妤立即捂唇,稍顿,她咬唇轻声问:
    “那,之前皇上震怒,就是为了此事?”
    封煜没说话,几乎相当于默认,阿妤小脸皱在一起,说:“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还是查清后,再行论罪。”封煜眸色稍闪,没正面回答,只说:“朕有分寸。”
    纵使知晓她事先查了柳嫔,封煜依旧没怀疑今日这事是她下的套,原因无他,只因她手中无人,即使心底有想法,依然没法实行。
    他不悦之处,不过是她竟学着后宫旁人隐瞒他了,幸好在他询问时,她没故作辩解,而是直接坦明,才叫封煜心中的那点不悦散去。
    偷偷观察他的阿妤见此,也微松了口气,只庆幸,他没询问周修容的事,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不是我的错,都是怕你不信我!
    狗皇:……行叭。
    第135章
    这次芳林苑闹出的动静不小, 最主要的是,身为受害者的柳嫔究竟怎么惹怒了皇上?叫皇上连其动胎气的原因都未在细查。
    从芳林苑散了之后,众人就意识到柳嫔的孩子保下来。
    翌日, 封煜还在早朝时, 就让人传了旨,柳嫔身子不适, 近日在宫中休养, 不许任何人出入芳林苑。
    名为保护, 但有心人却是拧了眉, 这摆明就是囚禁。
    因这事, 后宫这段时间竟也有些安静下来,皇后罢免了几日请安,阿妤再见到周修容时, 是中秋节前日, 她带着小公主来看望佑儿。
    阿妤正在给佑儿喂辅食,自打宋嬷嬷说,佑儿可以用些辅食后, 她就一直心痒痒的, 宫中的规矩,妃嫔不得亲自喂养皇嗣,是以, 别看佑儿日日在她宫中, 其实两人亲近的时间并无多少。
    大多都是奶嬷嬷喂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阿妤见他醒的时间都少,她并无经验,还是宋嬷嬷说幼儿就是觉多, 才放下心来。
    周修容被琉珠领着走进来,阿妤看见她怀里的小公主,就笑着接过来:
    “近段时间,安儿倒是活泼了不少。”
    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安儿有些学会爬走了,刚到阿妤怀里,就扭着身子咿咿呀呀地叫着爬到软榻上,和佑儿窝在一块。
    阿妤把手中的碗递给奶嬷嬷,笑着打发众人下去,片刻后,内殿只剩二人和其心腹。
    见此,周修容没忍住笑:“姐姐这么久都没来寻我,我以为姐姐不好奇那日的事呢。”
    阿妤捧着杯盏,抿了口茶水,才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少贫了,你那日究竟做了什么?怎得还牵扯到姜美人了?”
    周修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轻细下声音,缓缓地说:“姐姐别急,听我与你说。”
    “姜美人献舞一事,我早有耳闻,毕竟她日日练舞的动静不小,只是我原以为她是准备中秋节献上去的,那日柳嫔一说设宴,我就猜到了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这点不难猜到,毕竟姜美人和柳嫔同宫,投靠柳嫔太正常了。
    周修容不知柳嫔为何会帮姜美人,但不妨碍她给两人一个理由。
    要挟。
    听上去,十分何理不是?
    阿妤听到这儿,再联想她那日说的善仿人字迹,大致猜到她做了什么,不过,她轻拧起细眉:
    “可我瞧着那日柳嫔的反应,不像是对腹中胎儿那般狠心的模样。”
    若是敬事房那边的确有记载,这个孩子,会不会真的是皇上的?
    周修容听出了她的顾虑,眸色微深,轻言细语道:“姐姐莫要多想,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她与外人私通的铁证,我自不会留下这个疏忽。”
    闻言,阿妤微怔,拧眉说:“何意?”
    那孩子只要平安诞生,即可证明是否为皇室血脉,和疏忽何关?
    周修容视线渐渐落在吃饱喝足的佑儿身上,轻柔地一字一句道:“死无对证即可。”
    阿妤眸孔倏地一缩,听懂了她言外之意。
    如今柳嫔的确保下的皇嗣,但若是之后不小心流产了呢?可否证明是其心虚?
    阿妤头疼地抚额,她倒不是觉得周修容心狠手辣,只是:
    “若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那日皇上能来寻她问话,足以证明只要皇上想查,总能查到一些事的。
    对此,周修容平静地说:“不过是与外男私通的孽种,皇上怎会细查。”
    阿妤默然,但细想之后,却不可否认,她说得没错。
    皇上心中已经对柳嫔生了嫌隙,这个孩子若是在这时流掉,皇上大概只会觉得柳嫔心虚,随后顾及皇室颜面,并不会细查此事。
    到那时,柳嫔方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周修容静静地等了会儿,见阿妤没说她心思狠毒,她紧捏帕子的手才微放松,她弯眸笑了笑,方说:
    “姐姐不必觉得她可怜,我至今日才来寻姐姐,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那红花,是柳嫔自己送进口中的,为的不过是陷害姐姐罢了,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展开后续,就被那日的事打断了而已。”
    “既然孩子对她来说,不过是用来算计的工具,那生与不生,她应也是不在乎。”
    周修容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带着分解释,将自己这些日子做了甚,都说了出来。
    阿妤对柳嫔自没甚好感,那日牵扯出宋嬷嬷,就可看出那日是针对谁的了,不过后来宋嬷嬷被皇上带出去问话后,又给送了回来,阿妤就知晓,宋嬷嬷定是无碍的。
    不过,她依旧抿了抿唇:“纵使皇上不会细查,你也得仔细着些,我可不想去给你求情。”
    说着无情的话,但她细拧的眉还是透了分担忧。
    但凡做过的事,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周修容敛眸轻笑:“不会叫姐姐那般狼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