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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欢晨……我……”
    她张张嘴巴,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他静等着,仿佛特别渴望有那么个孩子似的。
    “你最近不是工作忙吗,等忙完了,我们都好好调理□体,对了,备孕前,好像还要先吃叶酸什么的呢,我们都没做过爸爸妈妈,要学习一下,怀个优质的宝宝才好呢。”
    何欢晨默然,心里喟叹,手掌下她的肌肤温润柔软,他一寸寸的吻下去,缱绻缠绵,温情似水。
    ☆、第 36 章
    县城里的白天开始乱哄哄作响的时候,艾萌萌才醒过来,北方的十一月份初才刚刚供暖,暖气设备还不太热,小小的屋子里又墙壁不严实的,很不保暖。
    她是个容易手脚冰凉的主儿,这会儿脚凉凉的,就忍不住的缩缩,又往旁边靠着,旁边被子里更加凉,她睁眼,身边空落落的。
    “欢晨?”
    反复叫了几次,都没人答应——也是,这么小的房间,连浴室都挤在墙根边上,里面只要有点动静,她哪能听不见。
    她只以为何欢晨是去买早餐了,也没在意。
    懒懒的坐起来,门上似乎有门缝,刷的一股凉风正面吹进来,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缩着肩膀就往被窝里钻。
    这时候才暗恼,昨晚就算是多走九公里,也不该在早晨床上吹这要命的凉风!
    等了片刻还不见何欢晨回来,她干错掀开被子,跳着脚穿衣服,幸好衣服都被何欢晨卷进了被子里,虽然被压得满是褶子,可暖呼呼的,贴着皮肤才叫人心落实了。
    门哗啦的响起,她自顾收拾琐碎的东西,也不回头就问:“去哪了?大清早的走怎么半点动静都没?”
    “你睡的死沉死沉的,我没敢打扰。”
    何欢晨闭紧门,挡在门缝前,呵呵的笑,手里拎着冒白气的小笼包子,两小袋子豆浆。
    “快过来,先给我喝几口,冻死人了。”
    艾萌萌搓搓手,招呼他,手伸的老长,接豆浆的时候碰到他的手,那个凉,就跟摸了冰渣子似的,冻的彻骨;她手弹开,很快又摸上去,要覆住他手暖暖,被何欢晨闪开:“别摸,冻坏你。”
    “你大清早的出去干嘛了?就为买这早餐?不对呀,你被窝凉死了,早就出去了吧?”
    她狐疑的瞥他,嘴巴吸着豆浆,呼呼的作响。
    他眼睛不朝着她看,顾左右而言他,“昨晚上不是听店主说了么,老城根边上有家老王包子铺,味道正宗的很,馅都是老以前传下来的私家佐料,香得不得了,我嘴馋,去瞅瞅。”
    她还是吸的呼呼作响,两手捧着豆浆袋子取暖;他把包子推过去:“你吃吃,看传闻靠得住不。”
    她吃的满嘴油光,香喷喷的,听他说:“顺道去小饭馆看了下,林阿姨在那里。”
    “你见着了?”
    她嘟囔着,包子干,喉咙眼小,一下子噎着了,他赶紧把豆浆递过去,又拍她背,叨了她两句,才说到重点:“嗯,见着了,我想着,反正你要去找她问问清楚,那我顺道问了也是一样的,省的你出去受寒风了;林阿姨说了,你爸老觉得这么些年亏待了她,也没法做夫妻什么的,更不想耽误她,就给了她点钱,叫她回来了。”
    “就这样?”
    艾萌萌嘴巴张着,神色不解又怔怔的。
    何欢晨点头,还想劝慰她一番,见她神色失落,像是暂且听不进话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了,飞快吃了几个包子,喝了豆浆,就赶紧拾掇拾掇,就打算早点回市里。
    艾萌萌闷着声往外走,被他一把拉住:“你这是要干嘛去?”
    “还能干嘛?去找她啊,什么破理由啊,何欢晨你不是骗我的吧?我爸绝对不会和林阿姨说那话,他知道她在这边没亲人,说什么也不会叫她走的,再说了,不是给了钱么,她怎么还能在小饭馆打工啊?
    这会儿天多冷,她能受得了啊;在那边,她从来没在外边做过事,被人坑了怎么办,手脚冻伤了怎么办?她没亲人啊,这个年纪该是儿孙绕膝的,她怎么能在外边做事……”
    她喘着气说了一大堆,眼睛红红的,说完又要往外边走,何欢晨死拉着她不松手。
    “萌萌,别这样,林阿姨有她的打算,你这样算什么?以前你就是因为有偏见才对她不理不会的,这会儿,你又因为担心她,就急着去说服她,把她带回去是吧?萌萌,你不能这么自以为是的以为你做出的决定,就永远是对的,就该是正确的;林阿姨不是小孩子,她能给自己负责,能照顾好自己……”
    他语气有点生硬,说话就由不得的重了些,感受到抓着的小手僵硬起来,有点失措的看着她,就见她猛地撇过了头,泪珠儿还是被甩了出来,肩胛骨一抽一抽的,又硬要挺腰直背的,有点倔强,又有点单薄。
    他忍不住环住她后背,声音低低的吹拂在她耳边:“萌萌……对不起,我话有点重了,可……理儿还是这个,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要去打扰好不好,你爸爸他……一定是做周全了,才会下了那样的决定,你要相信他,对不对。”
    “何欢晨……”
    她哑哑的嗓音带着颤音,扭着脖子回头看他,别扭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看在他眼里,竟然有那么一丝的绝望和强烈的渴求。
    “何欢晨……为什么你最近总和我说对不起?”
    他肩背堪堪一僵,一股酸气猛地从心口漫化开,下到腹部,上到喉管,口腔,眼睛,酸胀的要命,钝痛的只能让人无措的捱着,张张嘴巴,想要辩驳什么,才发现她还在说着什么,尽是一些孩子气的话,他才松了口气。
    “你没必要道歉,错的明明就是我,你是我将来要嫁的人,我们分分合合几年了,你大概也是了解我的,我就那么个脾气,对人坏的时候,大概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面目可憎,甚是讨厌;对人好的时候,又想着掏心掏肺的好……
    我都二十八岁了,还是那么个孩子脾气,半点都没自知去改,我妈老生病,压根不会说我什么,当然了,我在她身边,从来都是那么乖,就连青春期,人家都闹的跟那什么似的,我在家里,连吃饭时候,筷子都不敢敲响碗沿,就怕我妈会吓着,怕她会看穿我有情绪什么的,会生气;我爸说了,我妈是半点都不能被气到的……
    我爸他也从来没说过我什么,他天天忙,晚上好不容易餐桌上跟他见面,我就想着说个笑话什么的,挑挑气氛,可那么多年了,我们的餐桌上早习惯了那种沉闷寂静的气氛,我一说什么,爸爸就会说三戒:戒吃饭吧咋嘴,戒说话,戒开玩笑。
    等他去书房里后,我会跟进去,他也每每说不了几句就叫我去睡觉……林阿姨么……她更不会说我了,她想说,但是不敢说,直到后来,我才觉得她是真心对我好,以前,是我太不懂事……心里老跟亏欠了什么似的,难受死了……”
    “好了好了,这些都会过去的,你现在不还有我么,我虽然不是超人,没法做到为了排所有的忧解所有的难,可我一直在听,一直在你身边……萌萌,你以后有错误,我一定及时纠正你,叫你再不觉得亏欠了谁。”
    两人的姿势在不知不觉里已经变为一搂一抱,她额头抵着他下巴,肩膀缩在他胸膛里,雾气蒙蒙的双眼湿润,泪水早蹭在他外衣上,渗透出一片一片的黑迹。
    末了,她拍拍小脸,从他胸膛里钻了出来,带点自嘲的说:“都说男人是不可信的,婚前一套套的甜言蜜语,婚后就把女人当保姆使唤,我可不能被你一时的话迷惑了,我还是大好青年呢,要努力工作,要往前看,人家说了,女人呀,要是不努力,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逛不完的菜市场,穿不完的地摊货。”
    她就是这样,先前还林黛玉似的,这会儿又精明的跟薛宝钗似的,何欢晨嘿嘿的笑,给她裹紧大衣,拎上包:“你放心,就算我一辈子穿地摊货,也不会舍得叫你穿a货的。”
    艾萌萌睨他:“看,又来这一套糖衣炮弹了。”
    外边相当冷,北方的冷不是单纯的冷,那是冻,冷气从脚底往上钻,骨头里就像是过风一样的,关节都仿佛嘎嘎作响,这还不算,一股子风刮过来,叫人一口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那车在稀薄的晨光下,艾萌萌总算瞧清楚被划拉的不像话了,左边的车身,从头到尾,黑漆漆的划痕,现在看起来,才觉得昨晚上像是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似的,特别瘆人又心悸。
    艾萌萌忍不住的倒吸气,又被迎了风,猛地呛了一口凉气,咳咳不停。
    何欢晨赶紧挡着风把她塞进车子里,虽然外边看着跟破车似的,可里面毫无损伤,开了空调,温度就渐渐回暖了。
    “就这样回市里了?”
    她还是有点遗憾,心里又隐约的不甘心。
    “嗯,咱们以后有机会多来这边看看,反正我这个司机是随传随到的。”
    车子恰好经过那个小饭店,何欢晨早发现艾萌萌一双眼死盯着那个方向了,本来就开着慢车,又故意使然,更慢的经过,心里喟叹,单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捏捏她小手。
    就算是再慢,也只够较为清晰的一瞥,艾萌萌还是瞧清楚了小饭馆里像是黑蒙蒙的一个无底洞,来回穿插着几个身影,猛地有人跑出来,端着个海碗冲门口的大桶里倒了什么汤汤水水的,就冲进去了,神色还是那个神色,身影还是那么瘦弱,裹着个夹棉大衣,看起来仍旧觉得单薄。
    艾萌萌忍不住眼睛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她突然拍何欢晨手:“我下去见见她,就一会儿,跟她说几句话。”
    何欢晨没停车,还加速了,干燥微凉的手握着方向盘稳稳的,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
    “萌萌,别闹,你去见她,说什么?你不要为了所谓的同情心,内疚心作祟,就去这样见她,见完了,你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就不内疚了?那她呢,她会更难受的。”
    她拍打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有些无力又无措的耷拉下来,相对于何欢晨的冷静和生硬,她突然觉得他陌生起来,像是他站在了一个看客的态度上,早预测到事情的结局般的,叫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有那么一刻,隐约的不安像是蔓藤般的,突然就那么衍伸出来,甩都甩不开。
    “何欢晨,我们会不会再分手?”
    她突然问。
    何欢晨手一颤,车子震了一下,这要是骑着自行车,他估计就摔了。
    他脸崩的紧紧的,突然又松开,轻笑着朗朗的说:“你生理期大概是在明后天吧?”
    怪不得呢?她皱着眉摸摸小腹,所有的不安迎刃而解,烟消云散了。
    生理期前,她总要心神不安一阵子,像大部分女性一样,会猜疑会使小性子,还会莫名其妙的忧伤矫情起来,她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起来,笑着后仰进车座里,还是不打算放过那个话题,调侃的说:“欢晨啊,要是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如果啊,不是真的!你回答一下,满足满足我生理期前的好奇心。”
    何欢晨无奈点头,关于女人‘你爱不爱我’之类的问题,他从老妈那里深得领教,也自有一套应付本事。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分手了,你会怎么办呀?”
    她吃吃笑着,狡黠看他。
    “……洗洗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棵树上吊死的男人不算是真男人,放眼望去,大片花海还等着呢。”
    他哼哼乐着,手指微屈着,在方向盘上敲打着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