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心思很好猜,叶宿垂眸,不自觉地想到了澜澜。小朋友长大之后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爱美,羞涩,就算当下情况不好,眼睛里还是会藏着笑意。
叶宿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想要看见小朋友的心情了。但在这个时候的F国,小朋友应该睡着了,而他也要去赶车趟了。
旅行是他大学,甚至更早时候就畅想的事情,只是后来变故太多,渐渐也就熄了这份心,没想到在重回校园后会有机会实现。
他要去的是一个临水而居的小镇,近几年城市化建设搞得如火如荼,但这个与现代化格格不入的小镇保留了原本的模样。
叶宿没带行李,换洗衣物放在身后背包里,他一身轻装简行,像个真正的外来客走进了这里。
整座小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静悄悄的。
订的房间是榻榻米,叶宿晚上和澜澜视频后睡下,就像睡在一条船里。
他睡着,动弹不了,只能任船带他随波逐流。
这艘船晃晃悠悠地载着他前行,滑过有着陈旧缺痕的拱桥,黑瓦矮房沿着小河向后流去。水声是清凌凌的,涨潮似的漫过叶宿的耳朵,嘴巴,鼻子,他应当感到窒息,却仿佛雨后草地一样,突然闻到了清新自由的味道。
因为一遇到水他就化成了原形,灵活的小鱼从房间里溜出去,在绸布一样的水潮里起落。他是一群小鱼里的其中一尾,某日脱离队伍,要去大山里寻找一片森林。
他摇动尾巴,逆流而上,翅膀从背后骨肉里延伸出来,洁白无瑕的羽翼在风里舒展。云团和水一样温柔,雾气缠绵地渗入厚实的羽毛里,最后他停在高高的树枝上。
这是一片不见天光的森林,大树高耸入云,在地面投下影影绰绰地黑云团,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林间山果的甜味混合着,气息和他曾经待过的小河一样凉。
叶宿大梦一场,出了一身汗,心跳如擂鼓,可他却意外地平静。
木桨在河中滑动的声音很悦耳,从窗缝里流进一点点油条的香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叶宿睡得太沉,人一旦太松懈了就会失去对信息素的控制,幸好这时候是旅游淡季,不然满房间的信息素飘出去了准要有人来投诉。
这是他出来玩的最后一天,叶宿吃过早饭就收拾东西回校。
前段时间他就像夹缝生存,什么事情都要担心,视为责任的东西化成沉甸甸的压力坠在肩头,他夜里睡不好觉,白日里又要应付一帮学生,同时还要注意叶兴的动态。他没有盾牌,背后有个小家伙还依靠着他。
叶宿也是人,遇到棘手的事情时,也会产生逃避的心理。
也只有在这样软弱的瞬间,他才会稍微停下来,承认自己并不是无所畏惧,承认自己是孤独的。
这不可耻。
叶宿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想。
而当他坐下时,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没几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叶宿确认了一下备课情况和内容,读综合信息素学并不容易,教这门课也同样不容易。
除了生理课,学生们是第一次接触这个领域,他们对很多专业名词一知半解,甚至有错误的理解,叶宿不仅要纠正他们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还要让他们接受新的认知。
这是一个挑战。
“叶老师,你们班一个Omega在操场上发情,周围方阵的同学都受到影响了!”
Omega发情不是小事,尤其这还是在公共场合,Omega的信息素会互相影响,Alpha也有可能因此进入易感期或是被动发情的状态。
AO的发情状态往往会失去理智,操场上都是人,要是疏散不及时,那就闯大祸了!
叶宿一边快走,一边问来通知的老师:“其他学生呢?有发情的吗?”
“离远一点的方阵疏散及时,受到的影响比较小,他们同一个方阵和附近方阵的不太好了,有几个体质比较差的Omega应该晕倒了,其他的都还控制在附近的空教室里。”
“我们班发情的同学叫什么?”
“甄游。”
说话间他们到了操场,ABO性别受信息素影响程度不同,像Beta不会受影响,在重新整队之后全部聚集在体育馆和阴凉处休息。
个别受到影响比较大的Alpha和Omega则被单独关在教室里,现在市面上的抑制剂对已经进入发情期的AO几乎没作用。除此之外要么进行完全标记,要么由父母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
前者显然是不可能的,后者——
“通知他们父母了没有?”
“通知了,但有些家长在外地的,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
这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如果Omega发情期不能被妥善安抚的话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叶宿怀孕的时候熬过发情期,感觉就跟脱了层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