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彝族的男人叫做乌蒙阿木,也就是三爷他们请的带我们进山的向导。听他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大凉山腹部,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更深,至少要走个大半天才能到,所以一吃完饭,他就劝我们尽快休息。不过寨子里实在地方有限,我们猛然间来个八个大男人,再怎么挤也根本住不下,我就跟冬瓜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自告奋勇地在外露营,说是露营,其实就是搭了一个帐篷,不比在屋里挤着舒服?
乌蒙阿木劝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听,到下半夜我就有点后悔了,山里昼夜温差很大,半夜里凉气袭人,就是在帐篷里都受不了,我又比不上冬瓜皮糙肉厚的,就抹黑找出来烟和火机准备去抽根烟取暖。就在我扒拉帐篷门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停下了。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越过帐篷又慢慢地远了,一个声音踢踏地很重,像是老四的,另外一个像惦着脚一样,就只有瘦削的师爷才会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说话,自顾地走了过去,让我心里更加纳闷了,这两个人半夜里跑出来干什么?
声音消失后,我才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闷着头想了想,才朝着声音消失的方向去了,走了一会儿还没看到两人,我就点着了一根烟,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半坡寨面积不大,我站着的位置视野刚好可以俯瞰半个寨子,借着绰约的月光,我勉强可以辨认出在寨子前面有两个黑影,形体看上去确实是老四和军师,我心里头就更加纳闷了,这两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呢?
如果我过去找他们,就显得太过刻意了,又瞄了他们一眼,才折回去,坐在帐篷前面的藤椅上,点着了第二根烟,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就坐在这里守株待兔。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这两个人回来的脚步声才想起,我装作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人的身影,防备地问,“是谁?”
“乔麦,你还没睡?”老四没有说话,倒是军师被我吓了一跳。我诧异地朝他们盯了又盯,才埋怨地说,“四哥,军师,是你们啊,我还说是谁呢?真把我吓了一跳。对了,你们不是在里面睡觉吗?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老四看了看我,淡淡地一笑,“起夜撒尿,难不成还要在这里撒啊?”听到他们的话,我也不会点破,只是会意地朝着他们一笑,这一笑就笑得他们两人有点含糊了,可当老四看到我脚下扔的几个烟头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变,瞬间又恢复正常,关心地跟我说,“乔麦,你大半夜地怎么不睡觉?抽烟能当觉睡啊?”
我叹了一口气,后悔似地说,“四哥,还不是逞能惹的祸,谁他娘地能想到大半夜会这么冷,只好抽抽烟取暖。”
老四跟军师听到我的话都是一笑,不用我刻意去表现,这两人一看我的身材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老四就劝我进到屋子里去睡,被我婉拒了,反正天都快亮了,再撑一下就好了。他们两个人见劝我无效,就摇了摇头,自个儿进屋里去了。只是临行前,师爷冲我挤了挤眼。因为仗着一层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师爷对我很有关照,可他这挤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真弄不明白。
等到身上不冷了,睡意就来了,爬进帐篷里又眯了会儿,就被这些人叫醒了,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稍微扒拉点东西,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乌蒙阿木跟妻儿交代了几句,说的是方言,我也听不懂,只看到他妻子的表情好像挺担心的。乌蒙阿木走到最前头,三爷和老四走在他身边,身后是牵着牛和骡子的队伍,我跟冬瓜依旧在最后面,冬瓜算是死死地睡了一夜,精神很好,瞪着两眼就在寨子里面瞄,我问他瞄什么呢,他说美女,尤其是这样的小寨子里最容易藏着美女,我被他整的哭笑不得,恨不得立刻跟他扯开距离。
师爷和娘娘腔走在我们前面,让我奇怪的是,右前方的师爷总是时不时地余光瞄着我,我有点拿不准,就拉着骡子再跟他们贴近了距离,骡子的头都快碰上娘娘腔牵着的牛屁股了,师爷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心里头也干着急,就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也犯不着这样啊,那便冬瓜就瞧出来苗头了,凑到我耳边说,“咋了,乔状元,你要让你的骡子去强暴别人的牛?”
我差点喷了出来,简直想甩冬瓜一巴掌,什么话都能从这货嘴里吐出来,得亏前面两个人没听到,不过冬瓜这么一说,我也自觉地放满了节奏,纳闷地点着一根烟,可这烟刚点着,我就看到师爷动了,掏出一个红金龙的烟盒,非要给我和冬瓜一人发一根,冬瓜拿着二话不说点着就抽了起来,我接了过来捏了捏,再看到师爷的眼神儿,我就心知肚明了,这烟里头有鬼,就也笑着把烟收了起来,等我的一根儿抽完后,我又从自己的烟盒里拿出来一根儿抽了,谁都没有发现。
冬瓜也意识到什么了,走到我身边,对着我耳语道,“这师爷有点儿不对劲。”我就冲着冬瓜使了个眼神,又指了指烟,他也明白了,有意无意地走在我前面,替我挡住前面的视线,我就把烟拿了出来,里面的烟丝都被挤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我抽了出来就把烟头扔到地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六个字:危险!小心黑鬼!
黑鬼是谁?又有什么危险?我的头都是晕的,虽然师爷这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给我送信了,可他为什么不写清楚点呢,我看也看不明白。不过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这三爷和老四不会好心到真的把我跟冬瓜当做兄弟,要知道这地上的兄弟,一到地下就有可能反目成仇了。我向前一步,把纸条塞在手心里传给冬瓜,冬瓜稍有落后就追了上来,两手已经空空,给我一个自信的眼神表示纸条已经处理掉了,看着我疑惑的样子,他就指了指骡子正在咀嚼的嘴,我就明白了,心想这厮也太缺德了。不过这倒真是一个好办法。(本书群号:480838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