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森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他静静的坐在旁边,把从铁架上取下的东西规矩的放在桌上,一时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瓶罐触及桌面,再就是窗外躁动雨粒在窗户上撞成碎末的吼叫。
“你又受伤了,这很不好。”道森直视着他的眼睛。
“没办法,大部分事儿都是这样,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得付出代价。”
“也许并不需要你付出这样的代价,”道森意有所指般的点了点他的手臂,又看向他的脖颈“总有更好的办法,也会有别的方式。”
从黑框眼镜里的流露出的是很难理解的情绪,他正在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谢九的脖颈。光明正大毫不遮掩,也没有更深的探求欲。道森就是那么看着,就像一本正经看着公式的理科教师。
谢九知道上面还有未愈的伤痕,那是Neil留下来的,现在已经结痂。他曾利用缠在脖子的绷带解决了阿帕奇族的一人,现在本来应该被遮住的地方空荡荡。
谢九偶然瞥过盥洗池,脖颈上烙着明显的淡肉色痕迹,像是胎记。这是被Neil折磨啃噬后的伤痕,似乎总有人想让他记起这个事实……
“怎么了,你主子会生气?”谢九嗤笑一声,伸左手去够桌上刚削好的苹果。牙齿一张一合间,咔嗤几声,小半个苹果就不见了踪影。
道森不置可否。
和最开始相反,他的手此刻非常稳。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切都有条不紊,谢九的话就像投进汪洋大海里的石子,没溅起任何水花。
看起来他现在并不在意自己说“那个人”的事。
目前知道的是,道森并不为Neil服务,更不是执行小组的线人。在放逐之地这片狂风席卷骤雨咆哮之地,他代表的是第三种势力。突兀冒出的一方势头偏向自己。而Neil对此仿若并不知情。
“你不明白。你以为你是最普通的人中的一个,但对于他来说,你是独一无二且不可或缺的。”
道森的话中“他”指的是谁。对这个人来说,自己又为什么如此重要。谢九理不出头绪。来放逐之地前的日子乏善可陈,并没有值得别人挂念看重的地方。
暗自揣摩这句话时,他甚至觉得里面暗匿着某种不详。
“你刚才出去洗水果了?回来的倒挺准时。”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脱口而出。谢九微恼,自己这副态度简直像对某些事情欲盖弥彰。
“盥洗室离这边不近,耽搁了点功夫。”道森把伤口周围的污渍用酒精棉擦掉,从手腕到手肘那么大一片区域全都用酒精棉擦拭干净,用完的酒精棉被扔进了垃圾桶。
“怎么样?”把那一片擦干,道森抬头问道。
他指的是水果。在旁边桌上的铁盘里放着刚切好的水果。娇艳欲滴的橙子瓣,葡萄和桑葚混杂着,上面还有苹果片和雪梨,堆的像个小花园。
“挺好吃。”
这是实话,苹果是久违的香甜,口感爽脆。囚犯极少能享受到新鲜的水果。把果核扔进垃圾桶,谢九又拿了串葡萄揶揄道,“在这地方要是换个身份,倒是能过的挺舒服。”
“也许吧。在这里有我的职位。永远被职业牵扯在这里,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不幸更多一点。”
“你的意思倒像是在职人员和我们这些自愿过来的人本质其实是一样。成年人了还在说这种幼稚的话?是不是一个不如意还要向世界宣泄你的愤怒……”谢九吐掉葡萄籽。
“中二之魂适可而止吧,我们根本朝不保夕,能活一天是一天。你来之前想到过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鼓励杀戮,鼓励斗争践踏所有底线的地方……何况还有审判日那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跟你这种优哉游哉的打工仔可不一样。”
“你不明白……申请被审核通过后,就能在这里当值到死去。没有退休的说法。不用担心被辞退,也不会因为业绩被炒鱿鱼。来这以后,生命就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条直线。只能选择走到底。这和你们这种自愿申请者本质上确实有相似之处。”
道森对此像是习以为常。语气中没有不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第18章第三方势力
这就是小组在这里插不进眼线的原因。谢九在心里补充道……放逐之地戒备森严,进和出都同样困难。
“这种条件还会有人想来?”
“挤破头都想进来。”道森似乎意有所指。
“不能回去了?”谢九皱眉,“不能再回家,也没有假期。来了就只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通常是这样。家属们会收到一大笔抚恤金。多到足够挥霍到坟墓里去。就像在对家属说,不用等了,拿着这笔钱去享受吧,就当那家伙已经死了。”
“你后悔过吗?”
“事到如今,好像后悔也来不及了。”道森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微笑。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谢九觉得手臂附近皮肤冰凉,大概酒精已经挥发在空气中了。道森仔细的把药粉洒在伤口附近。
“你还会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