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一点我猜错了,刚才的幻境,并不单纯的是我的梦,更有可能是这一家人共同的梦,以这间房子作为蓝本而创造的幻境,如若不然,单纯靠女鬼那点微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支撑如此真实的梦境。
整栋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血煞之气,我在幻境中之所以找不到源头,是因为,煞气源头正是女鬼,以及覆盖了整栋房子的幻境。
走回客厅,我来到虚弱的女鬼跟前,问道:“说吧,你把这家人怎么了?”
女鬼有气无力的抬头道:“我给他们下了魇术,”
“魇术?”我挑了挑眉头,魇术是什么我虽然并不清楚,但梦魇这个词,想必每个人都听说过,民间通俗称之为鬼压床,更何况这屋子里的人都在做噩梦,这魇术肯定跟梦魇有关。
我随手招出《入门灵道》这本百科全书,翻着查了查有关幻术的资料,结果在第一行,就赫然写着魇术这个分类,我好奇地翻到页码,仔细看了一下介绍。
魇术起源于太古时代的女性祭祀,在父权还未形成的时候女性占有主导地位,祭祀这种神秘的活动都掌握在女性手中,在兴盛于唐,在殷商时期,殷朝歌(河南省淇县一带)女巫盛行,即当时的魇术起源。
在唐朝时期魇术到达鼎盛时期,当时是一种地下幻术,逐渐被封建朝廷禁止,到清朝时期基本魇术演变成催眠术,即催眠术是有魇术演变而来,仅存正统的魇术也只分布在河南省淇县一代,世上仅存的魇术人数已经寥寥无几,几乎失传。
这种古老的邪术,通过使人做噩梦来摧毁人的意志。一般情况下中了这个魔法的人会一直做噩梦,除非他自己醒来,别人是很难让他从梦境中摆脱的。不过等受术者醒过来以后就会没事的,只是会意志消沉一段时间。但是,如果每天都对同一个人施展魇术的话,长此以往下去就会使那人精神失常。
据野史中记载说,康熙皇三子胤祉揭发当时的大皇子胤禔利用喇嘛的魇术,对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康熙的二子胤礽实施了魇术,指使其心智大乱,结果被康熙废掉。
看完介绍,我合上书收回体内,说白了,魇术就是种幻术而已,不管怎么讲,这房间里的煞气与噩梦既然都是女鬼所为,只要将这女鬼送到幽冥界,那一切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掏出索魂牌,正准备召唤阴兵把女鬼押去幽冥界,可谁知这女鬼也是个识货的,她一看到索魂牌,两只眼睛顿时瞪大了,扑上来拽住我的腿就哭号起来。
“鬼差老爷别抓我走,让我完报仇,哪怕让我魂飞魄散都行!”
“喂喂!你松手啊,别逼我用镜子砸你。”我无语的甩着腿,企图把抱着我腿的女鬼甩开,但这女鬼压根没有重量,随着我甩腿上下飘啊飘,愣是没掉下来。
女鬼听了我的话,反而抱得更紧了,大有我不答应她就不松手的架势,你妹哟!你要是个萌妹子抱我的腿,我就不说啥了,但大姐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抱着我的腿像个什么样子?
我本想用青冥镜给她一下子,但这女鬼魂魄虚晃,面色苍白,怕是再打一下就得魂飞魄散,而且她脸上凄凉的表情似乎不像作假,我也狠不下心真揍这个可怜的冤魂。
正如我最初在城隍庙遇见林平凡时,那家伙对我说的话:‘冤魂就没有不冤的。’
大多数充满怨煞的亡灵其实都不可怕,它们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死者罢了,它们之所以留在世间,几乎都是为了死前最后的一丝怨念。
既然要积攒功德,哥们我可不得把事情做全乎了吗?林平凡那小子每次超度亡魂,都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问一遍,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反正现在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大不了就听这女鬼絮叨絮叨。
收起索魂牌,我叹了一声道:“算了算了,我先不收你,你先跟我说说你是谁,为什么要给这家人下魇术吧。”
女鬼见我收了牌子,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我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不抓你,只是准备先问明白原因。”女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也知道现在最好别再得寸进尺,老老实实的松开了我的右腿。
“你叫什么?”
扫视一番客厅,我随意的坐在沙发上,静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女鬼,示意她可以开始说了。
女鬼犹豫一下:“我叫章妙晴。”
“干什么的?”
“以前在杂志社当过小编。”
“家住哪……呸。”
卧槽,说顺嘴了,这一刻哥们我感觉自己有点像查户口的,问那么详细顶个屁用啊,我一拍脑袋,正准备改口问别的,女鬼却已经先一步回答了。
“住在河南。”
我一挑眉头,诧异道:“河南?那儿可离长安远得很,你远隔千里过来报仇的?”
“不是,我是去秦岭旅游的时候,在山区里死的。”女鬼说到这,情绪激烈,双目都变得通红起来,身上的怨煞气息更是不停翻滚着,大有失去理智的倾向。
看来是聊到正地儿了,我不动声色的坐在沙发上,手底却早已暗中取出了青冥镜,只要女鬼稍有异动,我练了这么久的盖帽神镜也不是吃干饭的。
“说吧,你怎么死的,和这家人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杀了你?”
“不是他们杀了的我,但也差不多。”女鬼摇摇头,她虽然身上煞气浓郁,但理智还算清醒,目光中露出一抹怨念道:“我和我家人去秦岭旅游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这些人,当时我是开着车去自驾游的,顺道载了他们一程,可是车在山坡转弯的时候翻了……”
女鬼飘在原地,宛若阴风幽怨般徐徐道来,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这种事了,并没有太被带入女鬼的忧伤里去,索性靠在沙发上,把这一切当故事来听。
如先前所了解的,女鬼原名叫章妙晴,今年三十七岁,在河南一家小杂志社里担任小编的工作,虽然编书辛苦,工薪也微薄,但她却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体贴的丈夫以及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儿子。
前段时间,正值五一劳动节的假期,哪怕是再节俭的家庭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利,章妙晴决定带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至于去哪里,她正好熟知一条秦岭山区的旅游路线,如果自己开车的话,既可以当做野炊,也能省下一笔旅游的费用。
于是章妙晴一家开着廉价的夏利车,充满期待的出发了,踏上了这一场注定是永远的旅途。
在旅途中,章妙晴认识了一家三口人,他们是在山区的一个农家乐里相识的,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打开话题需要什么?或许是一些缘分,又或许只是一筷子菜、一小瓶啤酒那么简单。
小小的农家乐根本没有多少桌椅,两家人挤在一张饭桌上,自然很快就聊熟了起来,小男孩和小女孩蹲在树坑旁玩耍,大人们则在酒杯间海阔侃聊,巧的是,两家人的目的地是相同的,章妙晴的丈夫喝多了酒,很是豪爽的答应载他们一程,于是两家人一起挤在了狭小的夏利车中,晃悠悠驶在坑洼不平的山路。
死亡离我们有多近?也不过一杯酒的距离。
如果一杯酒还不够,那就再加上一个巧合?
黄昏下,醉醺醺的男人踩着油门,一个小女孩坐在副驾驶上与一个小男孩打闹,嬉戏中,小女孩被小男孩推了一把,她的小手慌不择物的推住了挂挡,顿时档位变成了高档,汽车猛地一加速,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而前面则是山路的弯道处。
汽车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带着绝望冲下山路,虽然山坡并不大,只有六十度左右,但高度却足有几十米,夏利车满载着四个成年人两个孩子,车身猛烈的一路翻滚而下,最终倒扣在了一片乱石林立的荒地中。
章妙晴半截身子甩出了车窗,她下半身被死死压在钢铁的车身下,眼瞅着是活不成了,章妙晴的丈夫则更凄惨,他坐在驾驶座上,首当其冲,喉咙被破碎的玻璃隔断,早已是没了声息。
坐在后排的另一家人也不好受,女人的左腿骨折,必须有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男人虽然没受什么重伤,脑袋却震荡的一个劲儿发蒙,耳边嗡嗡声作响个不停。
至于两个孩子?他们倒是命大,虽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还没系安全带,但却都活了下来,小男孩左腿被玻璃划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小女孩身上虽然伤不重,但却也撞倒了脑袋,一时半会清醒不了。
章妙晴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看见另一家人从车身的残骸中爬出,她哀求着他们,把自己的儿子也带出去,但是另一家人身上也都负伤,男人得搀扶着妻子,还得抱着他们陷入昏迷的女儿,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实在没有办法再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