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钢镚不停咳嗽，我也快要窒息了，好在我随身带着缝尸的工具。  我从背包里拿出来两块方巾，递给钢镚一条，那本来是缝尸的时候当口罩用的。
    把方巾蒙在脸上，闻着淡淡的中药味，我感觉好多了。
    我们大概下了二十几个台阶，终于来到了底部。
    下面空间很大，因为看不见边缘，我也估计不出具体的面积。
    最关键的是，这下面空荡荡的，光能闻见死人的味道，却不见一个死人。
    到处都弥漫着灰尘，好像一层薄薄的雾气似的，手电照过去，也穿不透这些尘埃。
    狗叔到了这，就不再往前走了。
    他浑身哆嗦，好像特别害怕。
    我猜，如果他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那肯定会非常害怕再回来，要不是我们用狗子来骗他，他肯定不会回来。
    “狗子呢……”他又开始询问了。
    钢镚这次也挺着急，就小声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狗叔昏睡过去。
    西山老翁只教给我怎么用杀鬼哨驱赶尸体，可没教我怎么给尸体催眠。
    看着那杀鬼哨，我犯了难，对钢镚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啊！”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发出一种奇怪的呜咽声，好像在哭，又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狗叔也平静下来，他慢慢朝着那人走去，身体僵硬，好像完全丧失了意志。
    那声音肯定是可以控制尸体的，那人竟然能掌控死人。
    “这家伙莫非是……山羊胡？”钢镚在我身边，紧张地问。
    我摇摇头，小声提醒他：“别出声，看看再说。”
    狗叔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厚厚的尘埃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但刚才控制狗叔的人，却没有离开。
    模模糊糊的，我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就能看见是个男人，穿着个跨栏背心，脏兮兮的。
    “哼哼，小兔崽子们，你们胆子挺大啊！敢来这捣乱，不要命了！”
    对方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怎么听着那么像老鬼！！！
    他怎么会在这？！老鬼跟山羊胡又没有关系，老鬼干嘛要帮山羊胡守尸体呢？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老鬼。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把鬓角一侧的头发盖过头顶。
    这是老鬼惯用的动作！
    终于，老鬼越走越近，直到我们互相看清楚了对方。
    他一愣，皱着眉头：“呦呵，是乖徒弟啊！”
    老鬼认出了我，看他面带阴险的笑容，我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
    “乖徒儿，这跟你没有关系，识趣的话，赶紧走，不然别怪为师不讲情面。”
    我坚定地告诉他，今天如果找不到死去村民的遗体，我是不会走的。
    他点了下头，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好啊，好啊！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二蛋叔，老鬼，你是有什么苦衷吗？是不是山羊胡逼你在这的？”
    我想问清楚，尽量不与他发生冲突。
    他却说，自己的使命就是保护这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也绝对不让一个死人跑出去。
    回想起刚和老鬼相识的日子，还有我们彻夜长谈的日子，仅仅三个月不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不敢相信，心里特别难过。
    比起老鬼让我的失望，更让我痛苦的是，我怀疑，当初害死柳婆婆的白蛇，就是老鬼故意给我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后，我们两个这忘年交的情义，都算什么？
    一切都是个骗局啊！
    “柳婆婆是你害死的……对吧？你从一开始，就在帮山羊胡做事，对不对？”
    老鬼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我，直接朝着我冲过来。
    因为老鬼是魂魄，只是一瞬间，就轻而易举就穿过我的身体，来到我的后方。
    那感觉就像有一万根箭刺穿了我的身体，我跪在地上，嘴里顿时涌出一股血腥味。
    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出来，我抹了下嘴角，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老鬼。
    没想到，在他的左腹部，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浓稠的紫黑色血液，正往外冒。
    再看看我手里的匕首，我就明白了，刚才他穿过我的身体，匕首也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是被匕首伤到了。
    老鬼冷笑着：“小兔崽子，几个月不见，长本事了啊！能挨这一下，可以啊！”
    他又朝着我冲过来，这一次我躲过去了。
    “你这样，也是伤害你自己！”我晃着手里的匕首，提醒他。
    老鬼却不管这些，一心要杀了我这个入侵者，好像死也要守住这里似的。
    他是鬼魂，而且不是平常的厉鬼，我根本没办法像对付死人一样，跟他打斗。
    老鬼就像一道影子，不停朝着我扑过来。
    这期间，钢镚也跟着我不停地躲闪，吓得他要命。
    最后，我实在躲不过去了，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就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老鬼再次朝我扑过来，钢镚当即往我前面一挡。
    老鬼停住了。
    钢镚是他的孙子！
    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他看着钢镚，怒气冲天，脸色越发难看，都变成青黑色了，头发全都竖了起来。
    老鬼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钢镚则紧闭着眼睛，把我护在身后。
    最终，老鬼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徒弟，杀了我……快，用你把刀子，扎在我头顶上！快啊！！！”
    老鬼怒吼着。
    我握紧了匕首，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停战，停战不行吗？”我问老鬼。
    “我被……被诅咒……必须杀你们……除非你们杀了我……我不想……不想杀一毛……”
    老鬼说完，痛苦大喊一声，他的眼球变成了血红色。
    钢镚一听，顿时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老鬼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给他一刀，就是帮他解脱，再说，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了那么多无辜村民的尸体，为了更多可能受到牵连的人。
    我大叫一声，举起匕首，绕过钢镚，大跨一步，来到老鬼一侧，将匕首扎进了他的头顶。
    老鬼的表情顿时松弛下来，他就好像解脱了一般，轻飘瓢地倒在了地上。
    空气中的尘埃也开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