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张开双手小心地抱住她,她的身子很是僵硬。
拍着她的背,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怕,你还有我。”
温温的感觉从他的手心传来,缓缓浸入她因失去而麻木的心扉。
脑袋靠上他的肩头,她木然看着夜色,一只手不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小黑……
就这么丢下我了……
月光隐入乌云,暗了街,暗了影。
晚风吹荡柳枝,凉了春,凉了夜。
桃花流水真心
几枝几两几许
相识相守别离
一时一世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
我对不起你。。。
☆、无卦为卦
当日,如果没有小黑先吃了一口狍子肉,整个王府怕是都要亡了。
能在皇上御赐的食物中下毒的人,那胆量必是不小,背后也定然有大靠山。
像祈王府这般不受宠、不参政的,会对他们下手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如若祈王府一夜灭门,想是那人也定能全身而退、不沾一点血色吧。现下……就连洛阳皇城、天子脚下怕都不是韩苏的安身之所了。
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当今洛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一主天下的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必要去杀韩苏这般没权没势的短命鬼。别人看来,杀与不杀并无分别,更何况韩苏的寿命按了清大师所言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杀了还多费功夫。
如果告御状,是不是能……
这个想法瞬间就在脑海中被无卦自己否定了——笑话,你告了如何,不告又如何?
皇上会为了一个短命皇子而断了自己的根基,严惩他宠爱的太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现下逃过的这一劫,整个祈王府也只有自己关起门来庆幸罢了。至于未来又会有何种夺命阴招,谁都不知道。在那些人面前,他们现在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刀早已悬在头顶,只差哪天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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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小黑的日子,日子似乎变得死气了几分。
无卦越发沉默,凡是醒着,她的龟壳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手。
《空花决》有云:
卦者,不算不知。
故,先有问,后为卦。
问起卦,卦解问。
心思缜密者,能算天衣无缝。
然事有一万万一,面面俱到为鲜,几不可为。
竭尽所想,织天罗地网,网人间万象,方可逆天之道,转人之命,易世之运。
无卦渐渐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
如要逆天,就必须算尽天之路数,一一破之解之。
那一日,只要她多算一卦,多有一问,也许小黑就不会死。
然而偏偏就是少了那么一卦……
为什么她想护着的人,护着的事都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离她远去,将她独自丢在这无情天地。
为什么她枉为空花后人,看透一切却偏偏留不住身边所亲所爱。
她不甘,她不甘!
到如今,我偏要试它一试!
只要能多算一卦,许就能保他护他,除万险艰难。
韩苏,我偏要保他一保!
空花无卦,姬无卦乃空花门传人,偏要逆了一次这命里乾坤、人世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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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失败了?”韩晟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盖子拨弄着茶水,声音听不出喜怒。
“属下无能。”单腿跪在那处的黑衣暗卫,有些僵硬地低着头。
“上次,你回来和我说,人是必死无疑。结果一个月后,他完好无缺地回了洛阳。而这一次,你说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现下……你又来对我说属下无能。”韩晟轻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微笑着看向面前跪着的人,“黑牙,你太让我失望了。”
黑衣人撑着地面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抖,“主上,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韩晟皱眉摇头,“不是我不想给你机会,只是规矩……不能废。”
“是……主上。”黑衣人艰难地答道。
韩晟摆了摆手,“下去吧。”
黑衣人缓缓站起,退离厅内。
“赤牙。”韩晟唤了一声。
“主上。”一个身影突然显现,单腿跪在韩晟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就你来办吧。”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名叫赤牙的暗卫声音听上去嘶哑异常,有如沙沙作响的蛇尾。
“越快越好。记住,做得干净些。洛阳城里动静给本殿小一点。”
“是。”
黑夜中,退出大厅的黑牙缓缓倒在了地上,黑色的面罩下面七窍流血,已无生机。
几个人影将他抬离,这世上又抹去了一人的痕迹。
暗卫从来都是不存在的人。
他们从来也只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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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府,听雨楼。
“冠礼?”韩苏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无卦,“你是说弱冠之礼?”
“是。”无卦点了下头,“十日后,你,行弱冠之礼。”
“可是……”
“你须先过弱冠之劫。而十日之后,诸事为阴,却是天象最弱之时,逆鬼可逃之日,是渡劫的大好时机。”无卦边说,手指边不停掐算着,“在你二十之前,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韩苏有些为难,“但冠礼之事,必须上报礼部、还得请示父皇。”
“必须十日之内。”无卦认真说道。
韩苏揉了揉眉头,“我且试试吧。”
冠礼须有父兄引领,在宗庙进行。
在此之前,需定吉日、择加冠之宾、备祭品以祀天地、祖先。
现在,无卦已经把日期定下了——十日之后。可这个时间都没有预先告知过皇上和礼部,准备的话就会来不及,韩苏可以想见,他进宫要求的话一定会被否决。更何况,按照无卦的话来说,十日之后照黄历来看应该是个大凶之日,这般时间,礼部怎会同意自己举行冠礼。
但是……无卦说那是他唯一一次机会。
韩苏心下有些忐忑——无卦,真的就是那个能救自己的“无命”之人吗?难道,真是天不绝他?
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上一试。
韩苏当下就决定,第二日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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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主动面圣这还是头一遭,毕竟是王爷,宫人和侍卫都没有多加阻拦,层层上报给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许有义,许公公。
许公公看了看正在书房会见大臣的洛皇,斜眼看了下来禀报的小太监,“皇上政务繁忙,现下怕是不能接见祈王爷,你且回了王爷,让他先回去吧。等皇上空了的时候再来。”
小太监心下了然,轻声应道,“是。”
让皇上空了再来?这分明就是不想帮忙,祈王爷在宫外哪知道什么时候皇上才有空。唉……小太监有些同情起了那位祈王爷,真是连见自己爹爹都这么困难,和太子爷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小太监边心中感叹,边一路低着头往宫门走去:只有去回了祈王爷,让他离开了。
转过拐角,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水蓝色身影。
“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说话之人来人带上了几分怒气。
小太监吓得忙跪在了地上,慌乱地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画云,不得无理。”一个清透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公,你没事吧。”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那处,“奴才……奴才没事。”
“小姐。”画云撅着嘴看着自家小姐。
那位小姐轻皱眉头,“你看你,把人家吓成这样。”她再次转向了那个小太监,“公公快快请起,我这个丫头有些被我娇惯坏了,还望公公见谅。”
小太监抖抖地站起身,一个劲地说着,“不敢不敢。”稍一抬头,看清了面前人的长相。
白衣胜雪,清谷幽兰,柳眉星目,樱唇桃面,好一个绝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