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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徐晃连连说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道长这些天有没有四处走走,末将耽误了道长的求雨大事,罪过不小啊。”
    张宁不好意思地说道:“将军不要再称呼我道长了,道袍都撕坏了,看来我这道士是做不成了,将军就叫我宁儿吧。”
    张宁不等徐晃回答,又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向将军辞行的,今天我就要回巨鹿去了。”
    徐晃神情为之一滞:“姑娘要回去了?”
    “恩。”张宁轻应了一声,又说道:“这些天我想清楚了,有些事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不会求雨,我也不是道士,死在高阳县的那个马贼首领是我师兄,我来河间本想找你报仇的,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将我抓起来。”
    张宁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事,整个人反而轻松了,死死地盯着徐晃。徐晃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我都知道,我家大人早就跟我说过了,不过我没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张宁吃了一惊:“什么?你们大人早就知道了?那个一脸倨傲的家伙全都知道了?”
    徐晃有些不悦地说道:“我家大人是个好人,他那是装出来的,你要是和他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张宁见他有些不高兴,娇嗔地说道:“算了,算了,他好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走了。”
    张宁说完便看着徐晃,见他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失望地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娘请留步!”
    张宁闻声立即止住了脚步,满怀欣喜地看着徐晃:“将军叫我宁儿就行了。”
    徐晃反而没有张宁大方,犹犹豫豫地喊了声:“宁……儿……姑娘。”
    张宁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问道:“将军叫住宁儿,有什么事吗?”
    徐晃吞吞吐吐地说道:“宁…儿…姑娘,你的剑断了,此去巨鹿,没有防身之器,就将末将这把佩剑带上吧。”
    张宁失望地接过徐晃手中的佩剑,跺了跺脚,赌气夺门而去,却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刘欣一心想做个称职的太守,除了关心民生,税收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本来以为税收只要解缴到州里就可以了,一问田丰才知道,州里的最高长官刺史并没有实权,只是中央派出来监督地方官吏的,俸禄和郡丞、长史相当,只有六百石,远远不如他这个太守高,郡里的税收都是直接解缴到朝廷的。
    徐晃的伤并不重,在刘欣的一直要求下,静静休养了一个月也基本痊愈了。看到有些闷闷不乐的徐晃,刘欣便将押解今年的税收去洛阳的差事交给了他,并让他顺道回趟家乡,不要急着回来,其实是让他散散心。刘欣也给张让、张狗儿都准备了一些礼物,礼物并不贵重,只是表表心意而已,毕竟现在阉竖弄权,张让这人自己虽然不想巴结他,可也得罪不起。
    见徐晃离开,有一个人却坐不住了,也来找刘欣,吵着要回家乡一趟。刘欣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有点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也会有思乡情结?
    典韦却不依不饶:“大人,公明可以回家,我为什么不能回趟家。”
    刘欣劝道:“公明那是有差事,顺道回家。而且你家中又没有什么亲人,回去做什么?”
    典韦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当年在家乡,爹妈常说我只会到处惹事,没有出息。后来爹妈死后,我果然帮朋友杀了人,亡命天涯。现在好了,我终于也做了官了,我要回去到爹妈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儿子现在出息了,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刘欣顿时对典韦刮目相看:“真看不出来,恶来还是个大孝子!”
    典韦听了憨厚地笑了笑。
    刘欣也笑了,说道:“唉,要不是夫人怀了身孕,我都想陪你一起去给伯父伯母上柱香。这样吧,你去可以,必须带五十名飞虎卫亲兵同行,还有一路上不许喝酒。”
    典韦大喜过望,拜倒在地:“多谢大人成全,末将一定速去速回。”说完,转身便一溜烟地朝府外跑去。刘欣在全面大喊:“路上不许惹事!”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很快就要进入腊月了,天气渐渐转凉,小河沟里的水都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土地也变得坚硬起来。那时候没有大型机械,兴修水利全靠人力,工程的难度增加了,进展也慢了下来。幸好田丰、沮授调度得当,各地的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工了,等过了春节,天气转暖再继续施工也应该可以赶得上。于是,刘欣索性下令工程暂停,等过了正月十五以后再行动工。
    郡里的政务有田丰、沮授打理,军营有赵云、张郃管着,虽然典韦离开后飞虎卫暂时没有了统领,但他们自有一套规程,用不着刘欣操什么心。入冬以来,还是没有下雨,当然也降雪,看来明年大旱已成定局。不过,刘欣也没有办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尽力了,即使在一千八百年后,遇到这样的大旱灾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刘欣现在是将自己彻底闲了下来,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陪在马芸身边,只是看得碰不得,有些干着急。不过,有人却闲不下来。
    第27章对联的故事
    张角最近很忙。通过他的观察分析,明年的大旱已成定局,这是一个好机会。一场大规模的旱灾会产生大量的流民,只要运作得当,这些人都将是他举事的生力军。他需要将各地太平道的首领召集起来,统一下思想,共商大计,决定一下什么时候举事,重点进攻哪些地方,还有许多其它需要商议的事情。而春节前这段时间各地人口流动相对频繁,在这个时候将首领们召集到太平山庄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张宁也带回了消息。在河间的时候,徐晃根据刘欣的命令,对她没有丝毫的隐瞒,她想看的都看到了,想听的也都听到了,无论是军营还是城防都对她完全开放。刘欣敢于这样,是因为他知道黄巾起义要到后年春天才会发生,而这一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进行调整。
    张宁看着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的父亲,有些心疼地说道:“爹,您又瘦了。这样操劳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角大义凛然地说道:“为天下苍生,我累点又算什么。宁儿,你在河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张宁思虑了片刻,说道:“爹,我在河间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景象。那里的人们和睦相处,安居乐业。太守刘欣深得民心,军民关系也十分融洽,士兵训练有素。刘欣手下四员大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赵云、张郃我不清楚,但典韦、徐晃两人,父亲手下就没有一人是他们的对手。”
    张角听了女儿的话,脸色凝重起来:“看来这个刘欣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对手,在起事之前必须想办法除掉他。”
    张宁见到父亲脸上呈现出凶狠的神色,只觉得眼前的父亲陌生了许多,心头不由一惊,说道:“我听徐晃说过,刘欣曾经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只猛虎,此人的武艺万万不可小瞧。若是处理不好,会打草惊蛇的。”
    “哦,你对他的印象好像还不错嘛。如此说来,现在还不能动他,还要通知你叔叔他们,让他们平时活动都离河间远点。”张角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儿,“既然暂时除不掉他,那么你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为我所用呢?”
    “爹,谁对他印象好了。”张宁不屑地说道,“据说他是汉室宗亲,怎么肯为我们所用。”
    “呵呵,世间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张角看着女儿,突然笑了起来,“宁儿也不小了,爹是时间该给你张罗门亲事了。”
    张宁脑海里浮现出徐晃的影子,脸上一片羞红,嗔怪道:“爹,你瞎说什么。宁儿还小,宁儿要一辈子陪在爹身边。”
    张角哈哈大笑:“这件事爹自有主张,你听爹的没错!”
    最近几天,向太守刘大人送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太守府门前的大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刘欣是来者不拒,所有的财物都登记造册,送进府库之中,他清楚,接下来的一年将是十分难熬的一年,这些财物就当着这些士族、官吏们捐给当地百姓的吧。
    徐晃也从洛阳回来了,今年河间的税收缴得最早,额度也最足,刘宏对此大加褒奖,当然只限于口头上。叫刘欣颇为意外的是,张让收了刘欣送去的礼物十分高兴,还让徐晃带回一车年货作为回礼。
    张让现在权势滔天,临近新年,给他送礼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金银珠宝是不计其数,至于年货山珍什么的更是堆积如山,可唯独刘欣送来的这“椅子”是个新奇玩艺儿,坐着又舒服,张让自然心情大好,赏几件年货还不是小事一桩。
    让刘欣担心的是,直到除夕夜,典韦还没有回来,整个冬天既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路上并不难走,按照行程推算,早在十多天前他就应该回来了。但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刘欣更没有办法派人去四处寻找,只得暗自心焦。
    越是临近年关,刘欣越是担心“马贼”会趁机惹事,现在各县都修筑了烽火台。本来河间属于内郡,是不需要烽火台这类防御设施的,但“马贼”横行,非常时期,刘欣还是从郡库中拨出了专款用于各县修建烽火台,并且抽选民壮轮流值守,便是春节也不例外。
    除夕夜,刘欣在赵云、张郃、徐晃的陪同下,带着张俊、王磊、陈进等一干大小官吏,慰问了守卫城楼和四门的士兵,这些士兵还负有观察各县烽火台状况的任务。军营中的全体将士腊月、正月这两个月都发双饷,过节这几天还有加餐,也可以少量饮酒,但就是不放假。虽然“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句话的意思,做过十多年大盗的刘欣再明白不过了,但是眼前的这伙“马贼”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贼”,他们出则为匪,入则为民,除了“防”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今天晚上,刘欣将田丰、沮授、樊敬这三家人也接到了太守府,内宅、外宅各开了一桌,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菜肴自然比平时要丰盛许多,更独特的是,现在大家都围坐在一张奇怪的圆桌边,这张圆桌也是刘欣、马芸两个设计出来的。大家彼此的距离近了,吃起饭来,气氛十分热烈。
    晚饭后,赵云、樊娟两个带了田丰、沮授家的几个孩子在门前放爆竹。这时候的爆竹其实是真正的竹子。那时候还没有火药,就是把竹节点燃,竹节里封闭的空气受热膨胀,竹子爆裂,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以辟恶鬼,故称爆竹。孩子们围着“噼叭”作响的竹子,欢快在跑着、跳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的清香。
    马芸也来到门前,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明显隆起来。她看着这场景,突然奇怪地问刘欣:“大年三十贴门神,咱们这太守府在大门上怎么还光秃秃的?”
    “是啊,怎么没贴对联啊?”刘欣也奇怪地问沮授、田丰两个,他们是文人,这事当然应该找他们了。
    “对联是什么?”沮授、田丰两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欣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有些奇怪,难道这时候还没有对联,那对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不由望向马芸,这下你闹出笑话了。
    马芸也懵了,难道对联这东西还真没出现?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在我们家乡,过年的时候,就用红纸,噢,不,是红布,写上对仗工整的吉利话儿,贴在大门上,趋吉避凶,既喜庆,又预示明年的好兆头。”
    马芸说着说着,兴奋起来,继续说道:“有首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诗里的桃和符就是指的对联。”
    沮授赞道:“好诗!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还想请教夫人,此诗是何人所作?”
    马芸被沮授一句话点醒,坏了,这是北宋王安石写的《元日》,这可怎么解释?一眼瞥见满脸茫然的刘欣,暗自坏笑一声,将手朝他一指:“这是我家老爷昨天在家中闲坐,有感而发。”
    田丰喝彩道:“想不到大人还有如此文采,好诗!”
    刘欣目瞪口呆,心中埋怨马芸,这诗是谁写的我还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写的,这点我还是清楚的,万一他们再要我写一首出来,我肚子里可没什么货啊。赶紧打个哈哈:“不说这些了,赶紧的,去找两块红布条来,就请二位先生执笔写上个对联,恩,就写:爆竹辞旧岁,桃符迎新年。”
    于是,这世上的第一副春联就这样诞生了,看着挂在大门两边的那对红布,马芸心满意足地笑了。众人也纷纷散去,田丰、沮授带着家人各自回府,加张罗着在门上挂起对联。张郃、赵云没有再去军营,就宿在太守府内。
    回到后宅,刘欣催促马芸早点休息,自己则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星星出神。马芸担心他着凉,取了件锦袍披在他身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老公,你还要守岁吗?”
    刘欣叹了口气:“唉,睡不着啊,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晚上有什么事要发生。”
    马芸安慰道:“是不是在担心典韦啊。他一个大活人,你还怕他丢了,而且还有五十个飞虎卫精兵跟着。我看你这段时间也累了,不如也早点休息吧。”
    刘欣轻抚她的头发:“没事的,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爆竹声再次响起,天亮了,一夜平安无事,刘欣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门外突然闹哄哄起来,原来郡里的大小官吏、士族豪绅们相约来给太守大人拜年,众人正惊奇地看着郡守府大门上的那副对联议论纷纷。当听说了对联的故事后,有人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也依样画葫芦,弄一个挂在自己门前,图过吉利。不过,刘欣出来说了,这东西叫对联,又叫春联,也叫桃符,只有大年夜挂出来才有效,大家想挂的话等今年除夕吧,众人不由一阵遗憾。
    又过了十多天,还是没有什么事发生,眼看再有两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刘欣除了还有些担心典韦外,对其他事也渐渐放松下心来。
    这一天晚上,刘欣正在厅中闲坐,突然一个士兵跑进来大喊:“报!启禀大人,高阳县方向燃起烽火。”
    第28章夜间烽火
    刘欣接到报告,心头一惊,到底还是来了,赶紧吩咐下去,召集众人来大厅议事。刘欣曾经交代过守城的士兵,一旦发现什么地方燃起烽火,要分别通知各位大人,所以只片刻功夫,众人就纷纷来到太守府的大厅。
    刘欣看着众人说道:“高阳县方向燃起烽火,一定是马贼前来偷袭,你们看该怎么办?”
    沮授说道:“回大人,既有烽火燃起,高阳县一定已经有准备,不需要过分担心,可派一支骑兵前往救援。”
    刘欣点点头道:“谁愿意领兵前去?”
    赵云、徐晃、张郃一齐站了起来道:“末将愿往!”
    刘欣笑道:“一个高阳县哪用得到去这么多人。这样吧,张郃,你带二百骑兵前往救援。”刘欣知道,“马贼”每次袭扰,少则三、四十人,多则百余人,带二百人去应该足够了,而且自己手下也没有多少骑兵。
    张郃领命前去。田丰突然站起来说道:“大人,似乎不妥。马贼已经多日不来河间,此次突然深夜前来,一定有所准备,张将军此去带兵太少,还请大人再发兵增援。”
    刘欣沉吟道:“田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徐将军伤势方愈,看来只有请赵云出马了。赵云,你将飞虎卫中的两百骑兵全部带去,随后接应,路上注意安全。”
    早就在一边摩拳擦掌的赵云兴奋地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奔出大厅。
    看着张郃、赵云各自领兵离去,刘欣也带着人走上城头,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天渐渐亮了,张角仍然像往常一样早早就醒了过来,正在院子里散步,他最近感觉身体大不如前,看来需要好好调养调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会让他得到消停。外面有人来报,管亥受了重伤!管亥是他手下的第一战将,武艺高强,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呢?张角大惊失色,一边满腹疑虑,一边匆匆赶了过去。
    张角年前把各地的太平道首领召集到巨鹿,决定将天下的太平道徒众分成三十六方,每方设一名渠帅,对内皆称为将军。根据张角的推测明年会出现大旱,而且灾情会十分严重,这正是大力发展太平道的绝好机会,三十六方渠帅纷纷领命回去准备大干一场。
    管亥作为张角手下的第一战将,自然也做了一方渠帅。虽然张角再三叮嘱,不得去河间郡附近活动,但管亥等人都将张角的话放在心上。现在他成了一方渠帅,有决断之权,便总想着找个机会去寻刘欣的晦气,给他点颜色看看,为朱清报仇。
    管亥多次派人去河间打探,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反复思量,觉得春节前后应该是最好的机会。除夕夜,探听的人回来,河间各地戒备森严,大年初一,仍然如此,简直无机可趁。不过,管亥也探听到消息,虽然军队没有休息,但担任警戒和巡查的民壮只有平时的一半。
    又挨了十天,管亥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将自己这一方的人马全部召集起来,约有两百多骑兵,一千多步卒,悄悄向高阳县进发。虽然借着夜幕,但人马太多,而且除了那些骑兵,其他人平时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正规训练,还没到高阳境内,喧杂的声音就传出去老远。守在高台上的民壮发现动静,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烽火。
    管亥望见烽火燃起,知道行迹败露,干脆下令全军出击,冲进前面的村庄,杀他个鸡犬不留。这些骑兵都是经过训练的,听到命令排着整齐的队列冲了过去,而那些步卒却不按队伍,一窝蜂地鼓噪前进。管亥没想到会是这样,皱着眉头,策马向前。
    村外有一条小河,骑兵还没冲到河边,便纷纷落马。原来,村民们在河边挖了许多陷马坑,白天在上面搭好木板,到了黄昏后就将木板撤掉,管亥派出的探子竟然没有发现。转眼间,三十多个骑兵便掉落陷马坑,坑内插着许多一头削尖了的竹杆,不论是人还是马,掉了下去,眼见得活不成了,队伍一时大乱。
    管亥赶紧约束住队伍,绕了半圈才来到河边。这座村子是河间最边远的村子,但是村子颇大,而且在通往洛阳的要道,小河上便架有一座很宽的木桥。村民们在烽火燃起的同时,便纷纷跑了出来,按照预案,一部分村民手执刀枪警戒,另一部分村民则马上撤去了小桥上的木板。桥撤了,明天再架虽然有些麻烦,但总好过让马贼杀进家里吧,这个厉害关系村民们还是想得通的,所以大家的动作十分迅速,等管亥带着人马来到小桥边,却只剩下桥桩。
    这时虽然是初春季节,北方的天气仍然寒冷,河边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面。这层冰面是支撑不了人、马的重量的,想过河只能趟水过去了。河并不宽,水也不深,可要命的是这天气,如果趟水过河,这双脚可没人受得了。
    其实在烽火燃起的时候,管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兵回去,但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整个春节都没有过好,就是为了这一天,怎肯轻言放弃?前队中了陷马坑,折了三十多个骑兵,更使他恼羞成怒。人也就罢了,三十多匹马啊!不光是钱的问题,有时候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管亥一时昏了头脑,竟然下令趟水过河。哪知道这村的里长还晓得些兵法,明白半渡而击之的道理,北方的民众本来就有尚武精神,丝毫没有畏惧这些马贼。两百多个青壮村民手执刀枪拦在了河边,他们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会,太守大人就会派人马赶到。
    管亥的人马其实也是些普通村民而已,他们好不容易趟过河水,个个手脚冻得麻木,长枪都握不稳,哪里是以逸待劳的村民们的对手,刚刚一接触,便纷纷败退下来,又折了三十多人。管亥气得直跺脚,更不肯退兵,索性领了队伍绕到上游去寻过河的地方。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来到村口,管亥松了口气,刚要下令冲进村子,却见村子里冲出一队骑兵来,还未到近前,便是一阵箭雨射来。那时候民间弓箭很少,管亥的人马是没有弓箭的,村子里的民壮也不会有弓箭,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官军来增援了。管亥看向官军,只不过两百人左右,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下令出击,两军顿时撞在一起。
    管亥手挺长枪,与官军为首的一员将领战在一起,那员将领也使一杆镔铁枪,力大势沉,正是张郃。管亥的武艺也十分出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有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士兵也是一场混战,官军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马贼则依靠人多势众,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酣战之时,村子里又杀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个个人高马大,盔明甲亮,气势比刚才那队骑兵还要强上许多。为首的是一位少年将军,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马,黑夜里十分刺眼,有如一团雪花似地向管亥席卷而来,却是赵云。管亥欺他年少,舍了张郃,来战赵云。二马相交,两枪相架,只一个回合,管亥便大吃一惊,这少年的武艺还在张郃之上,当下不敢恋战,朝着赵云虚晃一枪,掉头便走。贼众见主将已败,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张郃、赵云两个合兵一处,随后掩杀,直追了三里多地,方才收兵。
    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收拢败残军马,只剩下五十多个骑兵和两百多名步卒了,管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刚走了没有多远,前方又一队骑兵如风般地冲了过来。那队骑兵人数不多,却来势如虹,当先两员大将。管亥抖擞精神,挺枪相迎。只见其中一人使一口大刀,如惊雷般一声大吼:“贼将通名受死!”管亥战了一夜,本就精疲力竭,被他这一声吼,惊得魂飞魄散,不敢抵敌,拨马便走。那将领紧追不舍,管亥无奈,回身接战。两人战了三五个回合,管亥便自力怯,枪法渐渐散乱,那将领见状大喝一声:“看刀!”管亥不及躲闪,只得双手举枪,用力一架,只听“咔嚓”一声,手中长枪早已断成两截。大刀去势不减,“刷”的落了下来。管亥只觉得颊上一凉,鲜血从额上流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他却乘势一催战马,转到那将领的身后,落荒而逃。那使刀的将领还要追赶,却听一人叫道:“不要追了,咱们赶去河间要紧。”
    管亥不敢停留,在几个败兵的护卫下一路狂奔,逃到巨鹿。张角听了事情的经过,勃然大怒:“再三说了,不得去河间惹事,你们竟敢不听!”
    管亥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亥损兵折将,请上师降罪!”
    张角看着满脸鲜血的管亥,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下去治伤吧。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管亥见张角没有惩罚他,这才放了心,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上师,我没有大碍,只是被削掉了半块头皮和一只耳朵,路上止过血,现在没事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张角本有些不忍责怪他,听了这话不由又怒了起来:“还想着报仇!来人,先把他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