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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于是,你发现了幽冥花?但我还是不明白,这跟秘堂有何关系。”邢大万眼睛已经在发亮,他清楚地知道幽冥草的价值,但在龙涎丹方面前,幽冥草还是需要往后靠的。
    “邢馆主,你可爬到树上看一看血乌分布的格局。”
    “嗯?”邢大万疑道,看了看身旁的黑衣人,一名黑衣人已经架起他飞上了最高的一株枫树上。临高而望,二十余只血乌遍布在春堂内堂四下,邢大万没发现什么异状,但随即他的眼珠子一闪,一抹诡异的笑容渐渐出现在嘴角。
    邢大万已然发现,黑鸟布局并非错乱,它们彼此守候幽冥草的地点连接成了一个偌大的“秘”字,秘字中间,所有黑色血乌都面朝着一个方向。邢大万发现,那是秘字中间一点的位置。
    “黎捕头,你让我刮目相看!”邢大万开始鼓掌。
    “可否满意?”
    鄂晚枫也已经通过邢大万的低语知道了事情原委,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紧紧抿着嘴不说话。邢大万看着黎斯,伸手却指着枫林里的一个方向:“原来秘堂藏在一个任何春堂之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鼎堂的门被再一次推开,浑浊的灰尘飘散在空气里,一只个头稍大的血乌警觉地站在鼎堂角落一个破旧不堪的石鼎前,向着众人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和尖锐的爪。邢大万冷笑一声,一个黑衣人已经跃出,挥出一拳,血乌也不示弱,整个身体扑上了黑衣人。
    须臾后,黑衣人胸口位置多了两道鲜红色的伤痕,而血乌则怒睁着双眼倒在了它的血泊里。邢大万一步冲过来,在石鼎里面的裂痕边缘,他看到了幽冥花。
    “哼哼,果然就藏在这里。”
    石鼎被移开了,细心留意下,邢大万等人在石鼎下找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门,随之众人进入。在黑沉沉的石梯后,他们来到了一间狭小的地下石室里,石室顶上用金墨提着两个字——秘堂!
    “在这里!”一个黑衣人发现了石室里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盒子被黑衣人拿起,翻开,里面是一袭青卷,微微展开,露出了里面的墨字。
    “这就是真的龙涎丹方,给我,快给我!”邢大万叫着,却有一个动若脱兔的人影从他手里抢走了青卷,这个人就是鄂晚枫。邢大万大叫:“追!”
    鄂晚枫原来身有武功,而且武功不弱,却一直隐瞒到现在。他回到枫林里解开了鄂长乐的穴道,拉起鄂长乐的手冲进了妙秋阁里。堵上阁门后,鄂晚枫将青卷交给鄂长乐,说:“这是龙涎丹方,我交给你。”
    “你,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是恨不得杀掉我吗?”
    “不错!我想杀掉你,因为我恨,我恨这里的一切,但当龙涎丹方就要落入邢大万手里的一刹那,我感觉那毕竟是母亲的心血,她牺牲了自己的所有,成就了丹方,我如何能交给外人!?”鄂晚枫面容凄楚,“我知邢大万在获得丹方后一定杀我灭口,春堂将会彻底消失,虽然母亲是因春堂而死,但我知道她是多么热爱这里,我终究不能为了复仇让她失去曾经热爱的地方。”
    “三弟……”
    “你可以杀了我报仇!”鄂晚枫笑了笑,“二哥还有爹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是我给邢大万提供了条件,让他派杀手杀害了他们两个。”
    “你记住,我永远是你的仇人!”
    “妙秋阁秘堂的铜管是一条密道,就通往春堂外,你去吧。”鄂晚枫说,“我报了仇,现在我要偿还作为鄂家子女所亏欠春堂的了。”
    “不,咱们一起走!”
    “我让你走!”鄂晚枫推开鄂长乐,一道黑色利刃突然冲破阁门刺向鄂晚枫背后,鄂长乐大呼一声,扑了上去。“噗!”一声闷响,利刃穿透鄂长乐的胸膛,鄂长乐握着手里的丹方,用尽力气说,“春堂……交给你了!”鄂晚枫眼泪流出,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大哥,你不能死!春堂,我是不能拥有的,你还想不到吗?因为我是……我是女儿身啊!”鄂长乐却听不到了,他悄然闭上了眼睛。
    第十一章 烈火熊熊女儿泪
    黑衣人冲进妙秋阁中,鄂晚枫端坐在书桌旁,手里举着从黎斯手里交来的生母林妙的画像,轻轻贴在耳边。他的发髻已经被打开,柔顺的长发贴着她白皙的脖子流淌下来,黑衣人错愕地看着,原来这鄂晚枫是女子。
    “这就是爹背弃诺言的原因,娘,因为我是女子。在他们男人的眼里,女子永远是弱者,永远是失败的一方。不!娘,你告诉过我,谁这样想,你就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我好累,娘。”鄂晚枫轻轻摇头,一抹青涩泪水滑落眼眶,“能让我去找你了吗?”鄂长乐躺在面前,青卷摆在桌上,几个黑衣人眼中闪烁光芒,邢大万出现在阁外,厉声道:“快夺青卷!”黑衣人扑了上来,鄂晚枫突然笑了,笑容似海棠般绝艳,如幽冥花般决然,她喃喃地说:“知道幽冥花带来的是什么吗?是无尽的死亡……”一缕青色火焰突然从鄂长乐身体上出现,接着瞬间在妙秋阁中燃烧起来,连着黑衣人的身影、鄂长乐、鄂晚枫一同燃烧起来,焚灭!唯一活着的黑衣人冲了出来,邢大万脸色铁青,妙秋阁已经是一片火海,他听到了火海里鄂晚枫持续不断的笑声,似痛苦,似疯狂,也似魔鬼!“这个混蛋!”黑衣人突然伸出手,举着一袭青卷说:“我,我抢出来了!”邢大万激动地接了过去,眉飞色舞地说:“龙涎!龙涎丹方!”黎斯施施然走了过来,目光黯淡地望着妙秋阁,叹息道:“他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惩罚!”黎斯转望邢大万,若有所指。邢大万目光一凝,望了望黑衣人,黑衣人亮出了袖口的暗器,突然,一阵人声骚乱,刘海、岑寅带着一众官兵而来。邢大万连忙藏起了青卷,但却被同样老奸巨猾的岑寅瞅见了,但他只是笑嘻嘻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刘海组织人灭火,大火渐渐熄灭,除去了被烧死的三个黑衣人外,还有两具枯骨,分别是鄂长乐和鄂晚枫的。
    “悲剧,春堂真的完了。”岑寅摇摇头,转身随着离开的邢大万一起离开了春堂。刘海赶上来问:“黎捕头,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我恐怕在这里也待不久了,刘海,你多保重。”刘海目送着黎斯离开,目光里渐渐有了一抹不同以往的韵味。春堂命案的凶手落在了已经葬身火海的鄂晚枫头上,岑寅像是故意替邢大万兜下了所有疑点。而有反常态的是,一向铁血秉公的第四神捕黎斯竟然在某一天早晨留书离开了宁江府,并对春堂案件只字不提。春堂暮色,就此了了。
    入夜,宁江府。“查得怎么样?”岑寅喝着杏花酒。“禀大人,龙涎丹方果真落到了邢大万手里,但我也查到了邢大万在圣城有楼王爷做后台,动手恐怕有点难度。”说话的是一脸黑气的刘海,此时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定。“你操那个心干吗?通知圣城玉房就可以了,这个邢大万自觉拾到了天大的便宜,却不知……哈哈,哈哈!”
    “是,属下明白了。”刘海微顿,“但是,黎斯怎么办?”
    “那个家伙,算了,杀他没有必要,而且可能露出更多马脚。要知道现在是老主人成天下最关键的时候,一点纰漏也不可以犯,这个黎斯是个刺头,将来总有机会收拾他。”
    “是!”
    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过了,宁江重新回归到阳光普照大地的日子,进出宁江的旅人和商人也渐渐增多。这一天,飞云河畔来了三辆木板车,车上推着一名病入膏肓的老者,老者披头散发,后面跟着的像是他的儿女,都是哭哭啼啼,一脸愁容。
    这家是来宁江春堂求医问药的,但来到宁江才知晓,原来春堂在三日前已经宣布封堂闭业了。一家人本怀着希望而来,现在却是悻悻而归。老者在木板床上唉声叹气,离开了宁江,三辆木板车转入了通往关外的小路,路漫漫像是根本没有尽头,这一家人原来是大老远从关外来求医的。小道尽头,有两个落魄汉子正在路边“哎哎”直叫,木板车上的老者微微睁开一道眼缝,看了一眼,继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其中一个落魄汉子突然一个翻身,翻到了道路中间,正拦在了木板车行进的路上。老者家人里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出来,他脸色乌黑,像是在关外烈日下长大。他操着特有的浓厚口音说:“请让开道路,我们有病人!”落魄汉子只是原地翻滚,也是痛苦地叫着:“我也有病,你难道看不出?”老者身旁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突然说了:“你如何有病,装成这个样子,说话却是底气充裕……”年轻人话没说完,被旁边一人拉住了衣袖。落魄男子不叫了,突然笑了:“竟然从我的叫声里就能判断出我有没有病,原来你们不是病人,是大夫啊!”
    “兄台休要乱说,让路!”高大年轻人伸手欲推开落魄男子。男子突然转过身,仰面望着年轻人说:“哎,才几日不见,长乐,你就忘记我了?”
    “你……你是……”高大年轻人目瞪口呆,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名字,“黎斯!”落魄男子顺好了长发,果然就是一脸灰尘的黎斯,另外的一名落魄者当然是无敌小跟班吴闻。黎斯笑了:“久违了,春堂的各位朋友们。”
    “鄂晚枫!”黎斯望着刚才说话露出破绽的年轻人,又望了望方才制止鄂晚枫的人说,“还有鄂释然,鄂二公子。”鄂晚枫一脸乌黑,此时也撩开了散在脸前的乱发:“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黎斯摸了摸鼻子,“是你们让我在这里的啊!”黎斯从怀里取出了一叠票据说:“这个是你二哥,也就是鄂释然所拖欠的单据,上面说的一笔笔我派人细查过了。虽然都是鄂释然亲手画押,但偏偏我在宁江城里有个游手好闲的朋友,他什么都不爱,就爱赌博,他跟我作证,这个鄂家二公子从来没有赌博的习惯,而且这人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钱。”
    “还有这个!”吴闻从身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纸团说,“鄂秋寒尸体被血乌吞噬之日,我们捕头就让我暗中弄晕了几只血乌,从它们胃里取出了食物残渣,但很可惜,里面没有鄂秋寒的尸体。有的只是一些猪羊肉而已。”
    黎斯摸着鼻子说:“虽然素女像里的故事很动人,也经过精心的修饰,但很可惜我还有个画画的朋友,给他看过后,他说,这画里的故事虽然动人,但题字不超过半年。但据我所知,春堂夫人去世已经许多年了,为何会在半年前突然萌发奇想,在画卷里写下了这个故事?”
    黎斯瞅了瞅藏在所有人后面的那个最瘦弱的身影说:“还有,几天前,宁江府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人盗走了三具尸体而后烧掉了整间黑屋。小杏,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小杏羞羞答答地从人群里露出来脸,鄂晚枫拉住她的手说:“你究竟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如果我们想怎么样,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们了,而是拉着官兵一起来抓你们。”吴闻说。
    “呵呵,话糙理不糙。”黎斯说,“来到宁江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鄂秋寒!”
    木板上的老者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破烂蓑衣,露出了整个身体,他果然就是早已死去多时的鄂秋寒。
    鄂秋寒微微摇头:“罢了,人家早已经识破了我们的秘密,没有必要隐瞒了。”
    “秘密?就是你们假装一个一个先后惨死,而后将凶手嫁祸在鄂晚枫身上,又借助一把大火焚烧了整间妙秋阁,让鄂晚枫同春堂一起覆灭,事隔几天后,你们一家已成为死人的假死人再推着几辆破车离开了宁江府,你说的秘密可是指这个?”
    “你既然知晓了所有,何必再说?”
    “但我想知道我所不知道的秘密,比如说龙涎丹方,比如说林妙的故事!”
    “罢了,事到如今。我坦白告诉你,龙涎丹方虽然具有退骨换血的功效,但是在当年送给景泗时,我受了别人的胁迫在丹方里掺入了一味别的药,那药并未使龙涎药效发生多大变化,但却有了另外的功效,就是使人长时间陷入自己的幻觉里,必须借助外人才可以走出来。换句话说,龙涎变成了一种毒药,虽使人康健,但却迷失了自我。”
    黎斯点点头,面容一点点暗沉下来。
    “林妙的确是为了献药而牺牲了自己,但她并未让我对她承诺下什么,晚枫这孩子在春堂也从来没有受到哥哥们的歧视,相反,她得到了更多的爱。”
    鄂秋寒顿了顿:“我守着这个秘密将近十年,我以为春堂的噩梦会结束。但我没想到,半年前,我又接到了一份圣旨,皇帝又需要龙涎丹药,而同时那个暗中逼我掺入其他药的人也找到了我,让我故技重施。但这一次,我没有答应。”
    “龙涎丹方,融入十二味世间珍奇灵物,可谓近五百年无出其右的灵丹。但在我手里,它却变成了害人的工具,甚至会危害苍生。我不能为了区区一春堂,而毁灭了医道良心。所以我安排了接下来的一连串案件,我的惨死、释然的驱逐、晚枫的反叛,乃至于最后长乐故意将林妙画像送于你,以你的睿智,并不难发现画中的疑点,从而找出了秘堂。龙涎丹方被发现,随后长乐惨死,晚枫引燃妙秋阁,也烧尽了春堂遗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东西。”
    “他们逼迫你,所以春堂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春堂的人按部就班地死亡。”黎斯点点头,“果然是个天大的秘密,但你如此煞费苦心,何不来一场意外的大火将你们春堂一干人等全部烧死,这样不是更省劲些吗。”
    “呵,黎捕头,如果真如此简单,我何苦这样?”鄂秋寒摇摇头,“我之所以有这场布局就是因为在宁江府有人暗中窥探着春堂,他们都是那个逼我入药之人的部下。”
    “可是岑寅?”黎斯问。
    “你也知道了?”
    “我恰巧喝酒时知晓了,他来宁江的那一年正是你贡药给大世皇帝的那一年,故有此揣测。”
    鄂秋寒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他是只更加奸诈的老狐狸,唯有我的这场计划才能大略欺瞒过他。”
    “那龙涎青卷呢?你让鄂晚枫故意将青卷留给邢大万也是将一颗吃不下口的热山芋抛给了他吧?”黎斯说。
    “不错,邢大万早就对龙涎丹方虎视眈眈,他也一直暗中企图谋害春堂,所以我便将计就计。就把他最想要的龙涎丹方给了他。”
    “但他得了龙涎丹方,也不会过得自在,那些拥有大背景的人没了我这颗棋子,总是需要找另外一颗来代替。”鄂秋寒淡淡地说。
    黎斯点点头,望着眼前的一众人,道:“这里离春堂已远,各位的路更加远,黎某就不奉陪了。一路还请珍重。”
    “你真这样放我们走了?”鄂秋寒还是不相信。黎斯沉默一会儿,突然低声对鄂秋寒说:“你还记得为了心爱的女子而叛逃出春堂的那个鄂疯子吗?”
    “他,他……你,你!”鄂秋寒听后诧异地结结巴巴,终于道出,“是他要你来的?”黎斯笑了笑,拉着吴闻走上了另外的小路,吴闻跟过来道:“捕头,他说什么他、他、你、你的?”
    “哈哈!”黎斯摸了摸鼻子,“你管那么多干吗?这次回家又有冤大头可以请你喝好酒了。”
    “啊,真的,谁?”
    “老死头!”
    “慢,黎捕头,你等一下!”鄂秋寒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何事?”黎斯问。鄂秋寒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而后舒展面容,笑着离开了。“他说什么?”
    “他说了一个名字,一个我可能并不想知道的名字!”黎斯望着宁江远空,喃喃地说,“春堂的暮色里,我还能再看到那片晚枫吗……或许,永远不会了。”
    卷二 藏杀
    第一章 落雨青城血雾凝
    连夜的大雨,如同给连绵无数的青城群山罩上了一个灰色的罩子,她凭窗而望,心里忐忑不安,今夜她心中等待的人为何还没有归来?随手关了窗子,天蓝色的内帘落下,伴随着窗外一道震撼天地的响雷,她不由得身体抖了一下,回首,却看到窗子自己缓缓地开了。接着是电闪,她看到了一张脸,血肉模糊,黑色伴随着红色流出眼眶,只是嘴角那抹狞笑她永远无法忘记,是他!
    青城群山密林间,“咔嚓”一声雷鸣将稍微安睡的灰衣男子惊醒,他在黑暗里睁开了双目,熠熠发亮,巡视四周。他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包袱,不知里面包裹了什么。
    灰衣男子身旁还熟睡着一名年轻人,灰衣人微微长吁口气,拉了拉身旁的年轻人道:“吴闻,该动身了。”
    灰衣人便是黎斯。他站起身,遥远的山林之外的天幕微微透露下一点光亮,黎明到来了。
    青城山脚下的佛洛镇早早打开了城门,这是能在青城山附近路过的最后一个城镇,黎斯和吴闻决定在这里稍做休整。佛洛镇是青城山脚下比较大的城镇,一早起来城内大街两侧已经开始叫卖起了各式的小吃。黎斯进了一间面店,要了两碗面,透过低垂的屋檐看不远的青城山巨影,已经变得朦朦胧胧的。
    黎斯吃了没两口面,突然听到对面传来的喧闹声,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抬起头看过去。
    对面是一家客栈,牌匾上书写的四个字“青城客栈”倒也是对景。客栈里有几个人在吵闹,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掐着腰堵在客栈门口,拦住了试图走入或者走出的商客,看少女模样英武,两道剑眉耸入云鬓,腰畔还挂着一柄小巧的佩剑,而同少女对峙的则是客栈掌柜还有几个伙计。黎斯注意到离少女不远的一张桌旁还端坐着另外一名相貌格外出众的少女,清丽面庞上微带病容,她穿着一身绿裙,而英气勃发的少女则穿着一身红装。
    黎斯注视着绿裙少女,心中一丝恍然,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只是想不起来了。再回神,却发现绿裙少女不知何时也望向了黎斯身侧,黎斯连忙收转了目光,转向那红装少女。
    “这位姑娘,我见你是个弱女子,这才跟你在这里费了这么多口舌。但你实在太过无理取闹了,偏说我这客栈里有命案发生,还赶跑我的客人,这笔账今日决计不能这样算了。”
    “哼!”红装少女掐着腰道,“我说的没错,你这里就是死了人,发生了命案。而我不让人进来是不想破坏了现场,至于不让你们离开,也是不想让凶手混在你们之中溜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客栈老板姓牛,平日里对人对事一向和气,所谓和气生财,但这一次这个老好人也动了怒,他指着少女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这青城客栈里死了人,你可见到了,你可有证据?”
    “嘻嘻。”少女摸了摸鼻子道,“我没见到,见到我自然不会让那凶手跑了。但证据我有,就是我这鼻子,我这鼻子是天生的神鼻,一嗅就知道这里刚刚死过人,血气还未疏散干净。”
    “那不就是狗鼻子?”吴闻小声嘟囔了句。
    红装少女不仅鼻子了得,耳朵也尖,立即转头看向了黎斯这侧,吴闻忙低下头佯装吃面。
    红装少女像是也动了怒,想过来,又停下,继续堵在了门口。牛掌柜无奈摇摇头,毕竟对方是个小姑娘,只得问:“那你究竟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要搜查你的客栈!”
    “岂有此理!”牛老板拒绝说,“我青城客栈不是你这等黄毛丫头说搜就能搜的,你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等着,等着!”
    红装少女继续哼了一声,不多会儿,长街尽头来了五六名蓝衣捕快,为首一名紫衣捕头四十出头年纪,留着山羊胡,径直来到青城客栈,看了看少女,又瞅了瞅牛掌柜:“牛掌柜,出了何事?”
    “王捕头,这丫头在我客栈里惹事,非说我这里出了命案,还有死人!”
    佛洛镇县衙捕头王怀让转头看着少女道:“你有何证据说这里发生了命案?”
    “我闻出来的。”红装少女又说出这个荒唐的理由。王捕头目光里现出一抹怒色,客栈人群里传来了声音:“王捕头,我等一直被这姑娘困在客栈里不让出去,看了半晌,这姑娘就是无故耍泼,根本蛮不讲理。”人群里一名穿着得体的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道。
    “不错!顾公子说的极是!”
    “对啊,赶紧将这丫头拿下入狱吧!”
    不少人附和着说,王怀让走近红装少女一步,说:“这位姑娘,你若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你的说法,说不定,只能将你先请回县衙了。”
    王怀让给旁边几个捕快使了眼色,几个捕快围了上来,却闻得一声轻微的爆裂声,王怀让眼前生起一团白色雾气,渐渐的白色雾气里萌生出了一点点血色,血色在白色雾气里游走,如同一条条血色细鲤。王怀让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先听到了一声疲倦而悦耳的少女话声。
    “王捕头,可认得这血棉花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