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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可他好像是来真的,梁言回想起今晚在酒店他说的那些话,非常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自己的意图表明了,同时也把决定权给交给了她。
    梁言反问自己,就当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知道被什么给蒙蔽住了眼睛所以才心血来潮想娶她好了,那她呢,答应吗?
    天上掉馅饼,还是双黄馅的,接还是不接?
    梁言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齐萱的,转念一想又作罢,依齐萱咋呼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今晚肯定不得安宁,而且,她还会怂恿她点头答应陈之和。
    虽然她是有结婚成家的想法,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和陈之和之间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年龄,职业,收入,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如果要和人组成一个家,她就不能不考虑这些。
    她其实很清楚,他们不合适。
    那拒绝他,放弃这个能脱离原生家庭的好机会?她好像又下不了决心,毕竟陈之和这个人,对她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梁言仰天长叹一口气,她着实有点苦恼,陈之和这根浮木,到底要不要抱?
    还没等她想明白,天公不作美,稀稀拉拉的雨滴落了下来。
    秋冬的雨水冰凉凉的,滴在脖颈上能叫人打个哆嗦,梁言眼见雨有下大的趋势,只好暂且把纠结的问题搁下,匆匆回家。
    今晚这个点回来已经迟了,但蒋教授没微信电话催她,自从上回她负气离家出走那晚后,为了制裁她这个不孝女,新的一轮冷暴力开始了。
    梁言站在家门口暗自叹息一声,掏出钥匙开门。
    梁母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走出来,和蔼地笑道:“回来啦。”
    梁言愣在玄关处,蒋教授一反往常地以笑脸相迎让她怵得慌,她难免去猜教授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言言回来啦。”
    又有一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梁言见了那人立刻就明白蒋教授反常的原因了。
    “奶奶。”梁言搓搓手,恭敬地唤道。
    梁奶奶手上包着饺子,眼睛却看向梁言:“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在外面玩疯啦?”
    “没有。”梁言干巴巴地应道。
    梁母帮着解释:“她工作忙,经常要加班。”
    “幼儿园的工作能有多忙。”
    梁奶奶说完就就进了厨房,蒋教授在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就拉下脸,她冲梁言低斥道:“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
    “哦。”
    梁言换了鞋放下包就跟了过去,厨房里蒋教授负责擀皮,老太太负责包饺子,梁言不待她们吩咐就自觉地拿起饺子皮裹馅。
    老太太抬眼瞧她:“言言,你有段时间没来看我了,我今儿要是不上门,你是不是打算就等年底给我拜个年了事啊?”
    梁言头皮一麻,干笑着回道:“不是的奶奶,我刚工作,事情多,的确比较忙,我不是故意不去看您的。”
    “借口。”老太太不留情面地说,“人敏仪的工作不比你忙啊,她怎么就有时间来看看我这个寡居老人?”
    “没时间都是托词,有没有心才是真的。”老太太别有意味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言脸上臊热。
    “是我疏忽了,妈,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以后我让她定时去给您解闷。”梁母笑着转圜。
    梁言低下头暗咬了下唇,蒋教授这会儿虽向着她却也没让她好受多少。
    老太太之后倒是没揪着梁言不放,转而问起了梁母学校里的事,她一个退休教授,身退心不退,总爱过问些校园事务,指点家里还在职的俩教授的工作,这行为说好听点是关爱后辈,乐于分享经验,说直白点就是倚老卖老,好为人师。
    厨房里的气氛表面上看着是其乐融融的,实际上却是剑拔弩张,梁言对她们婆媳俩明里暗里的唇枪舌剑早见惯不怪了,此时也识趣地不去掺和,安安静静地专心包饺子。
    她包饺子的速度还算快,包出来的饺子模样也精巧,老太太瞅了眼她包的那一盘饺子,点了点头:“你啊,手还算巧,也就这点能比得过敏仪。”
    这是老太太今晚第二次提到杨敏仪的名字,梁言瞄了眼蒋教授的脸,她的表情有点龟裂,是绷不住的前兆。
    正巧这会儿客厅有了动静,老太太注意力被转移,她走出厨房,招呼道:“儿子,回来了啊,晚饭吃了吗?”
    “吃了。”梁父走过来往厨房看了眼,“包饺子呢。”
    “过几天不是立冬么,我不来怕你那天没饺子吃。”老太太又话里有话了,“我刚蒸了一屉饺子,应该好了,你正好回来,尝尝。”
    老太太兴冲冲地去厨房端出一盘新鲜出炉还热气腾腾的蒸饺,还不忘叫上梁言和梁母:“你们母女俩也出来吃一口,就当宵夜了。”
    梁言有点不情愿,和蒋教授梁教授坐一桌吃饭已是折磨,再加上一个老太君,简直就是修罗场阎罗殿。
    “来,言言,坐这儿。”梁父朝梁言招手。
    梁言心里哀嚎,面上只能做乖巧状,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梁父旁边。
    梁母拿了碗和筷子从厨房出来,老太太接过筷子后先递给了自己儿子,梁父又让给了梁言,老太太看了眼梁言,又笑着递了一双给他。
    梁父夹了几个饺子放梁言碗里,老太太瞧见了,啧了声:“言言都多大了,你别顾着她,快尝尝好不好吃。”
    梁父应了好,夹起一个饺子吹凉后吃了。
    “怎么样?”老太太问。
    梁父点头赞道:“就是这个味儿,一点没变。”
    老太太听了很得意:“这饺子啊,馅儿就是最重要的,你爸还在的时候就馋我这手艺,你呢,从小吃我包的饺子吃到大,敏仪随你,也好这口。”
    梁言听到这儿,嘴里的一口饺子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沉凝,梁言勉强咽下饺子,她瞄了眼蒋教授,她的脸已经完全冷下来了。
    梁父也有点尴尬,他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语气带点埋怨:“妈,你这……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老太太乜了眼梁母,又瞟了眼梁言,还笑呵呵地说:“都是一家人,提下怎么了。”
    她突然板起脸,义正言辞地说:“敏仪前两天还跟我说,她几回请你吃饭你都没答应,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回事,女儿工作赚钱了想尽个孝心,你推三阻四的干嘛,我跟你说,你别偏心,对敏仪好点,言言现在这工作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你以后老了有个好歹,还得指望敏仪。”
    “妈!”梁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再不掩饰自己的怒意,“我和言言还在这儿呢,你说这话不觉得过分吗?”
    “哎哟哟,吓得我。”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胸口,不满地看向自己媳妇儿,“过分?我说的实话怎么过分了?”
    “您不就是想给我难堪吗?”
    “蒋蓉,你怎么说话的?无缘无故的,我给你什么难堪了?”老太太以鼻嗤之,“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大了,你也该接受现实,别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她顿了下,接着说教道:“以前呢,振业的确有错,我那时候也骂过他,但事实既然已经造成了,你再在意也没用,倒不如大气点,好好过日子。”
    “再说了,敏仪是你学生你也清楚,她不仅漂亮,人还聪明,接纳她对你也有好处,多个女儿有什么不好?不然你们夫妻俩还真打算老了以后让言言照顾啊,她……”
    老太太看了梁言一眼,有点痛心疾首:“她做不到的。”
    梁母简直气得发抖,她的声音也尖锐起来:“妈,言言是我女儿,她怎么样还用不着你指指点点,你不就是想让姓杨的改姓梁么,我告诉你,这个家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答应,不然,离婚,把这点肮脏事捅出去,看谁好过!”
    “你——”老太太也气着了,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梁母,被堵得说不出话。
    “都别说了。”梁父这时才开口,语气有点不耐,“闹成这样又要做什么?”
    场面一度僵持,气氛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梁言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她并没有麻木,只是习惯了。
    这个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早恶心了。
    “奶奶。”梁言的声音极轻,桌上三人齐齐看向她,她抿了抿唇接着说,“您别一直为难我妈妈,她为了这个家已经很累很累了。”
    “我知道我不够出色,但是我也没您想的那么没用,您不喜欢我喜欢杨敏仪没关系,我也不是那么在乎,但是请您别总拿她来贬低我。
    “你们大人的事我不想参与,也请你们别总把我拉进来。”梁言皱了下鼻子,“很讨厌。”
    只说了几句话,梁言就觉得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勉强一笑:“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大概是被梁言反常的反应给吓到了,在她走回房间的过程中,饭桌上坐着的人都没出声。
    梁言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她就靠着房门板滑落在地,外面又响起了争吵声,恼人的很。
    这个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还能有什么地方比这更糟吗?
    梁言咬着指头,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连打字都不愿意打,直接拨了电话,电话提示音响了两声,对方才接通她就毫不犹豫地直接道:“我想好了,我们结婚吧。”
    第19章
    梁言第二天托病请了一上午的假,但她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出了门,她没去学校而是在小区附近转悠了一圈,等蒋教授梁教授都去上班后又踅摸着回了家直奔主卧,翻了几个抽屉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家里的户口本给找着了。
    户口本底下还压着其它的证件,梁言瞥到一本小红本,好奇心促使她拿出来瞧了眼,果不其然是结婚证。
    她盯着证件上的照片看得失神,照片上蒋教授和梁教授微微笑着,看上去就是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妻。
    梁言手上拿着父母的结婚证,转过身再看着房间里的两张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其实在她读初中之前,蒋教授和梁教授还是相敬如宾的,她以前性格很开朗,同学们都觉得她出身高知家庭,又是家里的独女,她能这样无忧无虑肯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梁言小时候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圆满,虽然蒋教授从小就对她高要求严标准,但也从没苛待过她,梁教授对她更可以说是宠溺,直到她升了初中,杨敏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表象,她所以为的美好生活不过是一戳击破的泡沫。
    婚姻到底是什么?
    梁言看看手中的红本本,又看看房里的两张床,不由陷入了深思,还没待她想出个所以然,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吓一跳,拿出手机看了眼,电话是陈之和打来的。
    梁言赶忙接通:“喂。”
    陈之和在那头问:“你今天没来学校?”
    “我早上请假了。”
    “还在家?”
    “嗯。”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梁言把结婚证放回抽屉,拿起家里的户口本就往外走,“我们一会儿见。”
    她话虽说得豪爽,但心里还是没底的,谁知道一晚上过去又会有什么变数,陈之和会不会想开了,理智了,后悔了。
    “好,我等你。”陈之和回得很利落。
    挂了电话,梁言捂着户口本悄悄松了口气,事不宜迟,她拿了东西就离开家。
    今晨外面下起了小雪,这回既不是雨夹雪也不是雪粒,是真真实实的雪花,飘飘洒洒地铺了一地,像给大地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
    时不我待,梁言不想在路上多耽误时间,她于是牙一咬,肉疼地打了辆的士直奔江北。
    在车上时陈之和发了个定位过来,梁言点开地图看了眼后就让师傅直接送她到了目的地——一家星级酒店,看样子也是他集团旗下的。
    下了车,梁言冒着雪小跑进了酒店,刚进门就有酒店侍者主动上前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