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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燕子噘了噘嘴,“你不知道,现在有可便宜的呢子大衣,看着一点也不比你的差。”
    “你也知道只是看着不差,我劝你买一件,洗一水再挂出来,让顾客自己比比质量。一件好呢子大衣可以穿一辈子,就算现在条件好了,十年也要穿的,算算帐是我们的贵,还是只能穿一次的贵。”
    燕子没想到,她连这些都知道,不情愿道:“顾客都会比较的嘛,你的价格高太多了,卖不出去的。”
    “你也可以进那些便宜的呢子面料嘛,实在不行,我运到海城去得了。”
    “丽姐现在在海城啊。”燕子眼珠子一转,羡慕道:“她可真是本事,走到哪儿都能立住脚跟。”
    “海城的消费高,那边的人也懂得分好坏,这个价格去那边可是一点也不贵。”舒雨继续含笑说道。
    一面是威胁她,一面也不能说的太狠让她下不来台,舒雨仔细把握着分寸。
    “行了行了,这么多货你拿去那边,不得累死人啊。算我做好事,都拿走吧。你可一定要给我算便宜一点,现在生意真的不好做。”
    舒雨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几年生意不要太好做哦,完全的卖方市场,这还嫌生意不好做,过几年你不得哭鼻子啊。
    “五十一件,一百件,一共五千块,真少不了。”
    磨来磨去,少了二百块,舒雨拿到四千八百块钱,数的时候抽出十张假/钞,面无表情的递给燕子,“麻烦换一换。”
    “咋了。”咋咋乎乎一通,给她换了钱。
    舒雨没有多提,就当作她真的不知道这是假/钞吧。
    不过这回的交易,确实让她觉得糟心极了。就这样,还是丽姐嘴里比较靠谱的,可想而知不靠谱的,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存完钱看看存折上的余额,舒雨仍然笑了。虽然给对方让了价,但她的单价也比给丽姐的时候多报了一点,最后算下来,不仅没吃亏,还多赚了二三百块呢。
    回到家,递给常红心三百块当工钱,吓得她一哆嗦,赶紧擦擦手接过钱,“有这么多。”
    “是呢,不过大衣裙子这些,换了老板不好说话,我以后不做了。只做从京城接的活,你要是愿意帮我,一样能拿工钱,比给川市的老板干,要拿的多。”舒雨决定以后以婚纱为主,偶尔做点真皮包,大衣和裙子直接停工,不做了。
    “愿意,怎么不愿意,这么好的事,谁不愿意啊。”常红心赶紧将钱存去银行,再将存单仔仔细细藏好,她发誓就是以后不管谁问她借,她都不带借的。
    孙木匠零零碎碎的东西多,说是马上搬家,还是折腾了大半个月。舒雨也没催他们,反正现在总有人来闹事,她暂时也不会住进去。
    等孙木匠彻底搬走了,舒雨便将铺面的门一拉,上头贴了告示。大意是说这套房子已经通过交易换了主人,与桂华事件无关,店铺也不再用于出租,而是收回自用。
    告示贴了一个月,常红心倒是常来这里打扫卫生,把原主人留下的东西能用的修一修,不能用的扔出去。
    “咱们以后住这里啊?”常红心不是很中意这套房子,比不上长尾镇的宽敞,也比不上楼房方便时髦。
    舒雨心想,我也不中意啊。一方面是为了赶制婚纱,节省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舅舅舅妈以后的生计着想。有这个铺面在,开个裁缝铺总能养活一家人不是。
    “先住着吧,舅舅上下班方便,阳阳转学到县里的小学,教学质量也更好。我也有时候弄婚纱,不然大冬天来回都不方便。”
    “这倒是,房子小是小了点,不过总归是方便的多。唉呀要我说,早知道厂里能分房子,这房子就不该买,买的太急了。”常红心替她可惜,五百块钱啊,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又小又破。
    舒雨笑而不语,“反正也买了,说不准以后能升值呢。”
    常红心直接嗤之以鼻,“怎么可能,等着单位分房子不好吗?谁会花钱买。”
    心想也只有外甥女这个呆子,才会花大价钱买房子,就是买台电视机也比买房子强啊。
    别怀疑,很快就有日本产的彩电大量进入中国,一台好几千,比房子可贵的多。当时的人,真就是这么想的,电器才是好东西,房子算什么呀,等着单位分不就行了。
    不管一家大小对房子是什么看法,反正房子收拾出来,金阳办好了转学,一家人搬了过来。常红心隔一段时间回一次长尾镇,把房子收拾收拾,说好了孩子放寒暑假的时候,还是搬回去住。
    舒雨给有联系的人重新通气,换了通信地址和联系电话。
    包店的老板直接向她定货,想要追加二十个男款。舒雨奇怪道:“你卖多少钱,这么快卖光了吗?”
    老板心想,我一个卖一百五到一百八,但我不能告诉你啊。谁知道现在的有钱人怎么回事,说这个包是真货,拿来送礼合适,价都没还,一口气把男款买空了。
    其实这种情况很正常,在很长一段时间,一件商品适不适合送礼,送出去有没有档次有没有面子,都是这件商品的核心卖点。
    而在改革开放的初期,男性确实走在更前头,也是送礼和收礼的主要群体。男款的真皮包,有档次又实用,人家拿在手里天天用,不得天天想起送礼的人来呀。
    女款反而卖得没那么快,但是摆在店里,确实有镇店的作用。特别是那种去过大城市,整天吹嘘的客人,看了这几款包,都没敢再张嘴说老板舍不得进好货。
    舒雨只能告诉他,“等我舅舅出差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时间我可不敢保证,但是什么时候有,我肯定什么时候给你送去。”
    “那可谢谢你了,你可千万别去别人家,下回来,我给你买糖吃。”这家老板终于明白了丽姐当时的感受,做高档货就是比做低档货痛快。
    舒雨嘴角一撇,心想丽姐能到赚到钱去省城开店,果然是同行衬托的好啊。丽姐为了不让她把货源往别处拿,可是从来不跟她这么磨价格的,还另外给她零花钱呢,到他这里可好,几块糖就打发了。
    燕子那里半真半假抱怨了几句生意难做,岳婆婆倒是说又来了一批水钻和她要的红色雪纺和欧根纱。
    舒雨很快又去了一趟川市,拿回一卷整卷的皮料,和婚纱所需的面料。这一次花了三千块,看着存折上不到五千块的存款,舒雨忍不住替丽姐加油,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啊。
    为了一屋子面料的安全,舒雨打电话回下溪村,让外公给她捉一只猫。外公二话不说,第二天就给她拎来一只狸花,一双黑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人,一脸高冷不屑。
    半岁大的小猫,刚刚从幼猫成长为成年猫,放在院子里,屋角给它备上水,一天喂两回小鱼煮的米饭。很快,别说老鼠,就是小虫子也少见了。白天跳到屋顶晒太阳睡觉,晚上就在房间里穿梭,如同一个骄傲的君王在巡视它的领地。
    转眼舒雨已经开学两个月,十一月初的时候,路英打电话过来,说是新店已经装修到了一半,年底应该没问题。丽姐那边确实被对面的新店打压的挺惨,最可气的是,又开了两家专门做婚纱租赁的,而且只做低价这种。
    也就是市场大,生意倒是不缺,就是价格越做越低,她又没有高档婚纱提价,只能在盘发和化妆上琢磨,才勉强撑住局面。
    除此之外,她打电话来主要是说关于她的好消息。
    “我的好消息,我能有什么好消息?”舒雨没明白。
    “公安部发了文, 你的防骗指南,头五千本已经卖空了,马上准备加印第二版,一万本。”路英在对面笑的合不拢嘴,所谓 肯定不是说,能让所有人买帐。但拿着这本书开拓新渠道的时候,这个 是极有用的,第二版就准备在封面加印一句加粗的字体,公安部倾情 。
    特别是火车上的渠道,卖的特别快,这才几个月呢,已经有人写表扬信过来,感谢防骗指南帮他在火车上识破骗局,免遭损失。
    拿着读者的感谢信,和公安部的 ,又去铁道那边拓展了新的线路。第二版不仅封面要加字,封底也要多印几页,把读者感谢信里的内容摘抄一些上去,让人看看效果。
    “这可真是太好了。”能够帮人挽回损失,也就是最初写这本书的目的达到了,比她能赚稿费还要高兴。
    丽姐一直到十二月份,才腾出时间和舒雨通话,两个人在电话里细细说新店的构想。摄影师都联系好了,新店一开就能上新项目。
    “让摄影师请一对长相不错的模特,拍一组婚纱照,摆在店里的墙壁上当宣传用。”舒雨不知道现在的婚纱摄影是个什么水平,但她离的太远,实在没法近距离的详细的指导,只能说个大概,剩下就看丽姐和员工怎么发挥了。
    “这个主意好,我马上让他去拍。”丽姐一边讲电话一边拿笔记上。
    年底之前,从邮局收到九百六十块的稿费。舒雨把长尾镇的存折销户,重新在县里开了一个,这个时候,人民银行终于分家完成,新挂牌的银行叫工商银行,人民银行直接成为管理机构也就是央行。
    八五年,买黑白电视机终于不需要再加价,需要加价的是彩色电视机。常红心跟丈夫商量,终于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最高兴的就数金阳,每天晚上准时守在电视机前面,要不是大人管着,恨不得一直坐到电视里没有节目才肯去睡。
    “听说大年三十的晚上有春节晚会可以看,咱们今年也好好看看。”常红心盘算着。
    “过年得去下溪村。”金明天提醒她。
    “搬到下溪村不就行了,不用你管,你就负责骑车,我抱着。”常红心是铁了心,往年没有电视机是没办法,现在有了怎么能不看,排除万难也得看呐。
    过年的时候黄灵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丁妞,两个人的气色都极好,直接找到下溪村给舒雨拜年。
    “这是你姐让我带来的,她给你们买的年礼,她今年实在是回不来,没有办法。”黄灵说的是舒雅,剧组的任务重时间紧,摄像机又不够用,只能拿人的时间凑,搞得过年的时候,几个有戏份的演员都没法回家。
    家里人早接到了电话,知道舒雅回不来,不过不知道原来她还买了这么些东西托黄灵送回来。
    “你们这一路带回来,可真是辛苦了,火车上人特别多吧。”舒雨问道。
    “还行,我们知道人多,年三十搭的车,人都走空了,我们倒是落个清净。”
    舒雨才知道,原来黄灵昨天才到,今天一早就来下溪村,看样子和哥嫂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
    “我和丁妞住的招待所,拿了婚纱我们就买票回去跟丽姐一块过节。”黄灵过年会回来,一面是跟家里亲戚照个面,不管哥嫂对她怎么样,其他亲戚还是有真心关照她的。为了她离家出走的事,让亲戚担了惊受了怕,得告个罪不是。
    但最重要的,是来把婚纱带回去,新店开张就指着这几套婚纱一炮打响了,万不能有任何闪失。邮寄是不可能邮寄的,丢了件上哪儿哭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人肉托送。黄灵家在吴县,回来一趟正合适。
    舒雨留黄灵和丁妞在下溪村吃了顿饭,就带着他们回县城取婚纱,顺便让他们认个门。
    “下溪村是我外公家,长尾镇是我父母留下的房子,寒暑假会回去住一住,平日就住这里。年后我舅舅单位分的房子也要下来了,也有可能去那边住。”
    丁妞羡慕的直砸嘴,“这么多房子,一年换几个地方住,真好啊。”
    舒雨哈哈大笑,“我们也是没办法,不过你也不用羡慕我,听说你盘头化妆的手艺特别好,自己攒钱以后在京城安家。到时候,你也可以多买几套,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丁妞羞涩的低下头,“都是丽姐教的好。”
    当初为了配合租赁婚纱的生意,她自己找地方学了化妆和盘头,招了人又要教手艺。为什么她舍不得将生意让出来与人合伙,一方面是因为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确实付出了很多的辛苦。
    “我问过丽姐,她在深城人头熟,说是那边开始有香江人办的班,专门教人怎么化妆。等你们不忙了,她会挑几个手艺好的过去进修。”
    丁妞听了眼里亮的几乎要发光,连声道:“我以后就在天长地久好好干,哪儿也不去。”
    天长地久是新店的名字,即是祝愿所有新人天长地久,也是希望他们的买卖能够天长地久。
    至于丁妞说的意思,丽姐前脚教出来的徒弟,后脚就被对面的店家挖走,气得丽姐跳脚,却又无何奈何。
    舒雨笑笑,挖墙角和被挖墙角都是难免的事,这些她以后会和丽姐慢慢商量,探讨对策。至于现在那些,真正的本事都没学会,为了三瓜两枣就跳槽的人,她宁愿这些人早点走。
    现在社会上好多老式手艺人还在收学徒工呢,学手艺的时候没工钱不说,学成了头几年的收入都得上交给师父,全当是交学费。
    丽姐招的人可是拿着工资,免费学着丽姐的手艺,学会了扭头就走,丝毫没有感恩之心,这种人走也就走了,不必可惜。
    舒雨在常红心的帮忙之下,五个月做了十套婚纱,全都仔细收在袋子里,打好包,就等着那边来人提货。
    黄灵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带着丁妞初三就踏上回程的火车。她说的也有道理,等年过完,火车上的人就太多了,票不好买不说,挤着人没事,把婚纱挤坏了,她上哪儿哭去。
    婚纱不重,但体积够大,人多了还真是容易挤坏。舒雨也就没拦着,这头黄灵有亲戚帮忙送上火车,那头丽姐带着人在火车站接他们下车,倒也不怕什么。
    京城这头,路晁开着面包车过来帮丽姐搬运婚纱,丽姐带着人将婚纱抬上车,连连道谢:“幸好你来这一趟,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公交车。有辆车真方便,可惜我们没地儿买去。”
    这年头车辆不对私人开放,没有私家车的概念,只有单位能买。但是象这样能装东西的面包车,包括货车等等,都是紧俏的不得了的商品,就是单位买,也得排着队四处找关系才能提到车。
    至于出租车,七十年代就有,但当时是国营办的,只针对外宾,那时候的出租车司机比大学教授还牛气。
    八十年代初期也开放了一个极短的时间窗口,增加了一部分运营车辆,但对于偌大一个京城来说,无疑于杯水车薪。所以关于出租车辆的开放,现在呼声很高。因为随着老百姓收入的增加,和外来人口的涌入,这已经是切切实实的需求。
    “听说过段日子,京城会放开出租车辆的限制,到时候你们就方便了。”路晁说道。
    “那可感情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大过年的,丽姐可不会去麻烦路英,根本没提过接车的事。没想到,路晁也等在火车站台上。
    “是小雨告诉我的,反正我有空,开车过来接一下不费事。”
    丽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车子直接开去新店,天长地久的新店在年前装修完毕,这段时间丽姐带着几个过年也没回去的店员加班打扫卫生,布置店面。
    塑料模特已经备好,丽姐小心翼翼拆开包装,一点明黄色的衣角露了出来,吓了丽姐一跳。
    “这是婚纱还是龙袍啊。”还真是一套龙袍鱼尾礼服裙,半斜肩的设计,将腰肢收的极细,再紧紧贴着臀部和大腿,往下则是鱼尾造型,长长的鱼摆在身后,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明黄色的底色上,是同色暗纹五爪金龙,遨游在红蓝青色的祥云之上,极富有传统特色又结合了西式的礼服款式,套在模特身上,灯光一打,有个店员直接后退三步,几乎不敢直视。
    就连丽姐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怎么这么威风呢。”
    “君临天下,气势逼人。”路晁没走,他还想第一时间看看舒雨的手工呢,结果一个照面,就震得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这条裙子,就叫君临天下。”丽姐当即拍板,热情的留下路晁,“你是学问人,又是舒雨做的衣服,你肯定最能理解意图,起名字的事,可归你了。”
    第二套一拆出来,是一条红纱裙,上身是旗袍式样的立领,红色的厚重绸缎面料,上头是金色绣龙凤图案。腰际往下则是红色雪纺纱,一层一层重重叠叠,直接撑起欧洲公主裙式样的大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