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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眨眨眼_71
    这话很好笑,很容易反驳,我说:“我什么都不给,好吧,那大家手上就都是零,都是空的,你什么都给,你都一样地给,大家手上都是一百,都是满的,一百看一百,和空的看空的不一样吗?有和没有有什么差别,一点差别都没有。”
    我说:“我生下来,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我也会一个人死,你也一样,谁都一样,到头来什么都会没有。”
    业皓文不说话,他的手机响了声,拿出来看,和我说:“快递到了。我买了盒拼图。”他小声地说,“你不是说要拼么?”
    我惊讶:“我自己也买了,应该今天也会寄到。”
    也无奈。我们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我怎么会想到他会买拼图给我?
    我说:“你可以留着自己拼。”
    他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我说:“我可能生性不是这样,本质不是这样,但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现在就是这样。”
    我强调:“我现在就是这样。”
    业皓文说:“孙毓都是有事找我,”他问,“你不想我接吗?”
    我说:“无所谓。”
    他低下头,又很气愤了:“孙毓说,他不想在我这里变得面目可憎,不想我忘记他。我很奇怪,一度不能理解,我还和他说,怎么会呢,我从来不觉得我喜欢过的那些人谁面目可憎,我也没有忘记过谁。但是我真的想忘记你,有一段时间,大学毕业到工作,再到结婚,我完全忘记你了。”
    我说:“对啊,你当然想忘了你阴差阳错,毁了不止一个人的生活这件事。”
    他说:“是有一点这个因素在里面。”
    他说:“对不起。”
    他说:“另外是因为……我非常想忘记你,忘记你十分钟前在礼堂外面抽烟,和一个男的亲亲热热,衣服都是乱的,十分钟后就站到讲台前作优秀学生代表,衬衫塞进裤子里,皮带扣得很紧,纽扣扣到最上面,你抬着下巴看人,目光很高,很高。”
    他低着头:“我还不认识你,就已经讨厌你了,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你有多面目可憎你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
    我拿出了手机,翻阅日记,试图找到自己面目可憎的时候,挖掘自己面目可憎的原因。阿槟说他爱我,他觉得我可恨。我在他眼里是面无可憎的吗?我曾想努力忘记谁吗?
    业皓文说:“我拍了你的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拍,拍来干什么,我到现在都说不清,你什么都说得清,想得清……”
    我说:“你是不是成绩很差,嫉妒我读书好?”
    他轻笑:“得了吧,我也不差。”
    我说:“你也记记日记吧,吾日三省吾身,这样很多事情就能想明白了。”
    我翻着我的日记:“就算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事情记下来,回头再看看,一定能自己找到答案的。”
    我相信日记里一定有能让我明白我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的所有行为,所有举动的蛛丝马迹。
    日记里有我的经验教训,我的领悟,我的总结。我会从日记里学到很多道理。
    业皓文说:“记日记就行了?就能明白为什么我爱你?为什么不像爱别人一样完全地爱,有时候我不止想给你一百,想给你两百,三百,有时候还想给你负一百,想把你绑起来,锁起来,脑袋里全是很阴暗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很可怕,爱不是很光明,很正能量的东西吗,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恨他?怎么会这么阴暗?有时候真的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想你了,再也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可怕,但是我想到你,很多次。”
    我没空和他争辩抬杠,我认真地看日记,我找,找啊找。我不想听到他说对不起,说我爱你,它们肉麻又恶心,还不切实际,我是这么想的,我知道的,但是他说对不起,说我爱你。我没有生气。
    我以为我懂了很多道理,我以为我有了很多经历,我全写进日记里,我就不会忘记,我就能从中吸取经验,学到教训。
    但是,我还是学不会不伪装,不粉饰。不幻想。
    业皓文问我:“不玩牌了?”
    我看着手机,说:“可能我的本质真的是好的,但是发生了很多事,业皓文,我不爱你。我不会。”
    业皓文说:“我可能也根本不会,不懂。”
    他在手机上打字,我看了眼,他搜索:爱是怎么一回事。
    跳出来的是一首歌,偶像剧主题曲。我们互相看看,各自抽烟,都笑了。
    晚上九点二十,我和业皓文到了天星。s回来了。看到他,我又惊又喜,坐到他边上,问他:“盒盒有去找你吗?”
    他说:“盒盒来了台湾,后来又走了,现在在斯里兰卡。”他说,“他会寄明信片给我。”
    他问我:“盒盒妈妈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