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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玉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对金阁老两口子的作为很是不赞同,“修园子要不少银子吧?何必呢。”
    “祖父、祖母有银子,此时不花,留着就没用了。”金折桂对金阁老两口子要建园子的事十分赞同,那两个优点自己的事干,也就不会时时刻刻地盯着儿子儿媳了。
    “那也不能这么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玉夫人想说一句节俭持家才是福荫子孙的大道,生怕说出来,金折桂以为玉家没钱才说这小气话,就住了嘴。见丫头探头探脑,似乎有要紧话要告诉她,于是就向外去。
    金折桂剪的是个鞋样子,一剪刀下去,剪偏了一些,听见脚步声,回头道:“母亲……”见是玉入禅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就把鞋样子往炕桌上一推。
    玉入禅会意,自觉地拿起来剪,一边剪,一边偷偷地看她,见金折桂又换了一块一样花色的布,就道:“你放下吧,别浪费了布料。”
    金折桂接过初翠递过来的甜汤,挪动一下盘着的腿脚,“母亲哪去了?”
    “汤家捎信来商议日子。”
    “好事呀,恭喜了。”金折桂敷衍地说。
    玉入禅哼哼地一笑,熟练地操着剪刀,忽地抬头对金折桂道:“你瞪我一眼。”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瞪你一眼?”金折桂纳闷了,她可是听从沈氏的交代,想法子不跟玉家人起冲突呢。
    “那你骂我一句。”
    “我为什么要骂你一句?你不会,又做了什么事吧?”金折桂对玉入禅坏事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玉入禅怅然若失地想着他这段时间忙着骠骑营的事,竟是一件坏事都没功夫干!拿着手上的顶针搔了搔头,不由地琢磨着自己做点什么坏事才好。
    ☆、第154章觉醒
    茫茫大雪日,暖烘烘的屋子里,两个人对着做针线。
    玉夫人一头撞进来,瞧见炕上两个人,一口热血险些从心头喷出,“老九,没正经事干了?”
    玉入禅抿了抿嘴线,先对金折桂说:“搁着吧,你把线缝在外头了。跟条蜈蚣一样,难看死了。”随后才对玉夫人说:“母亲,正事都干完了。”
    玉夫人恨不得给玉入禅一巴掌,好歹当着金折桂的面忍下了,只觉得初翠等丫鬟都在嘲讽地看她,脸上火辣辣的,低声训斥说:“快出去,这是你们男人干的事?”
    玉入禅不动如山地坐着,反问:“汤家想定下什么时候?”
    “年后五月。”玉夫人有些怅然若失,一转眼,两子一女全都成家了。
    金折桂道:“那我们赶不及喝喜酒了。”
    玉入禅闷声不动地坐着,心觉想见汤姓少女是不能了,但叫他就这么跟嫌弃他的汤姓少女成亲,他情愿娶了阿烈,“母亲,不能想法子推一推?”
    玉夫人道:“不能推了,汤家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先把人娶进门就是。”暗暗扫向金折桂、玉入禅二人的针线,见玉入禅的针线果然比金折桂的高明许多,脸上更烫得厉害。
    “既然如此……”玉入禅只说了这四个字,就闭口不提了,开始认认真真地做起针线来。
    玉夫人实在看不过去,劈手夺了他手上绣绷子,“快出去,实在没事,去找你八哥说话去。”
    才说完,就见玉破禅神情愉悦地进来。
    “宅子被人夺了,还这么高兴?”玉夫人忍不住夹枪带棒地跟玉破禅说话,玉妙彤说玉入禅的针线是金折桂逼着做的,与其骂玉入禅没出息,不如说金折桂太歹毒。可要跟金折桂骂起来,家里又要成了一锅粥,她实在不想惹事,只能去骂处处维护金折桂的玉破禅。
    “夺了就夺了,就叫皇长孙好好地把钱家老宅收拾收拾。”玉破禅高兴地说,他已经跟金老夫人通过信了,如今就差跟太上皇、皇帝说说,劝他们两个叫他把虞之洲带到子规城去。等虞之洲花了大价钱把钱家老宅从里到外拾掇好,就是虞之洲离开钱家老宅的时候了。
    金折桂知道玉破禅的言下之意,玉夫人不知道,就嗤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想搬出去了?”
    “儿子在外头还有宅子,要搬出去,还愁没地方住?”玉破禅暗暗给金折桂使眼色,两只手握拳伸到玉夫人跟前,“母亲猜一猜哪一个是给你的?”
    玉夫人不明所以,随意地在玉破禅左手上一拍,待玉破禅把拳头松开,里头就有个小巧的胭脂盒子。
    “儿子来给母亲点胭脂。”
    玉夫人向左手上又一拍,看那只手里也是一盒胭脂,不觉笑了,“难为你还记得给我捎一个。坐下说话,入禅,把针线放下。”眉心跳了跳,不由地咳嗽两声,示意玉入禅快一些。
    玉破禅把另一盒胭脂丢给金折桂,金折桂打开盒子,见胭脂盒子里用指甲画着一朵小莲花,抿嘴一笑,料定另一盒子里当是一朵菊花,用小指挑了一点,向唇上抹去。
    “咳咳。”玉夫人又咳嗽两声,瞪了眼看直了的玉破禅,就对玉入禅道:“你也赶紧成亲吧,成亲的好处多着呢。”
    “……知道了。”玉入禅脑海里回忆着方才金折桂抹胭脂的模样,先有些恍惚,随后来了灵感,“母亲,我出去了。”说着,就向外去,见门外寒风阵阵中,阿烈还固执地在回廊下等他,就对她道:“走,我带你逛街去。”
    阿烈自从跟着玉入禅回京后,就一直秉持着中原女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矩,此时听玉入禅说,不由地喜不自禁,立时随着玉入禅回屋子里换了衣裳,然后跟他一同骑马出了玉家。
    “你还记得你喜欢八哥吗?”玉入禅走得远了,才慢慢地回头,先是戚珑雪、后是金折桂,为什么他喜欢的人都喜欢玉破禅?
    阿烈有些恍惚,那些久远的记忆袭来,叫她有些迷茫地想:这会子,我在做什么?
    恍惚过后,阿烈摇了摇头,“少爷,我不记得了。”
    “哎。”玉入禅低低地一叹,带着阿烈先进了胭脂铺子,闻到浓郁的胭脂味道,就对阿烈说:“你自己挑吧,挑上的都买走。”
    阿烈先小心翼翼,随后见玉入禅心不在焉地坐在铺子里的椅子上等她,立时大胆地挑选起来,到底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胭脂水粉,挑了半天,小心地选了两盒桃花瓣的胭脂膏子。
    “这几盒,这几盒,都要了。”玉入禅伸手点了点,他不曾花过银子,此时手上银子攒了不少,替阿烈买了胭脂,又带着她去银铺里转。
    阿烈的小心翼翼彻底地在玉入禅的大方中化为乌有,最后跟玉入禅上酒楼的时候,已经开始眉飞色舞地用一半鲜卑话,一半中原话叽里呱啦地跟玉入禅说话了。
    玉入禅略等了等,果然见一群人被阿烈吸引过来,暗暗向阿烈看去,见她眉眼舒朗,身上自有一股中原女人没有的韵味,“你等一等,我去外面走一走。”见有人蠢蠢欲动了,立时先稳住阿烈,随后向下去。
    果然玉入禅一下了楼,楼上就有个几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兴味盎然地向阿烈凑去。
    阿烈先不以为忤,见人过来,喜欢的就搭理一句,不喜欢的,就一句话也不说。
    那几个公子哥只当阿烈是谁家买来的鲜卑姬妾,不然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女人带到酒楼?于是先笑着说:“姑娘,听说你们鲜卑人力气大的很,不如姑娘跟我掰一下手腕,如何?”眼神痴痴地向阿烈身上扫去,只见阿烈丰乳肥臀,一身骑装将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阿烈总算看出这几人意图不轨,焦急地向楼下看去,不见玉入禅,不由地着慌了,想下楼去找。
    “哎,你向哪里去?带着你来的那个小白脸怕是会情人去了。他不搭理你,我搭理你。”一油头粉面之人说话时,就把手往阿烈肩膀上搭。
    阿烈对付不了玉入禅,可对付这些酒色之徒还是不在话下,反手将那人臂膀扭住,将他按在菜盘子里,“找死。”
    “好辣的娘儿们!”看热闹的纨绔子弟拍手叫好,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敢自己出头,就或怂恿或激将,叫旁人再去调戏阿烈。
    被按住的那人喊叫一声,包厢里,就有包了妓、女在酒楼里吃酒的纨绔子弟们齐齐涌出。
    “付兄弟被人欺负了!”一群人喊着,个个摩拳擦掌,待看见欺负他们兄弟的人是个女的,就一个个调笑着姓付的没用,然后假装救人,暗暗向阿烈扑来。
    阿烈抬腿将过来的人向外踢去,又快速地转身给另一个人一巴掌,动作先有些生疏,束手束脚的,好似怕给玉入禅找麻烦,随后攻向她的人越来越多了,她动作渐渐流利起来,好似沉水的野性被唤醒。
    “阿烈,我来救你。”玉入禅着急过来,并未看见阿烈的眼神,也不通报姓名,只顾着将所有挨过来的人悉数打翻在地,盘算着这下子,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算是有了,要是这么着,汤家还是不肯退亲,那就怪不得他薄幸了。
    “哎呦!”玉入禅背上受了重重一击,一个踉跄,跌倒在一个纨绔子弟身上,正疑惑谁人能伤他,回头就见阿烈鬓发凌乱地步步逼来,“阿烈,你疯了……我不是有意把你留下,”就算有意,阿烈也不该有什么怨言才是,“看我回头不打死你!”对上阿烈的眼睛,不由地一颤,心想阿烈这眼神可算不得温驯。
    阿烈愤恨地盯着玉入禅,方才跟旁人打斗的时候,她找到了往日在草原驰骋的自信,就好似从茧子里破壳而出一般,清晰地记起玉入禅对她的羞辱,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后,回头瞧见玉入禅将后背的空当暴露给她,就忍不住一拳砸去,此时听玉入禅骂她,先有些瑟缩,随后越发愤恨起来,提着拳头,就向玉入禅扑去。
    玉入禅目瞪口呆,心想驯服的雕儿,难不成还会造反?快速地向一旁闪躲,眼神阴冷地咬牙切齿,“阿烈,你仔细想想,所有人都不理你的时候,是谁对你不离不弃?”
    “我只记得,你把我关起来,几日不给我饭吃。”阿烈眼眶红了起来,两只拳头早已伤痕累累,但一想到玉入禅对她的羞辱,又忍不住握着拳头向玉入禅扑去。
    “好好,打得好。”挨过来拳头,纨绔子弟们瞧着玉入禅、阿烈两个起内讧,纷纷吐出血水,拍着手叫好。
    “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玉入禅先躲闪,待阿烈逼近,就猛地向她腹部砸去。
    一拳实实在在地砸在脸上后,阿烈并不躲闪,从怀中掏出一盒水粉就向玉入禅脸上摔去,随即迎着玉入禅的拳头,硬生生地咬在玉入禅臂膀上,“……你这不是男人的东西,你羞辱我,也动不了我!”提着拳头就向玉入禅脸上砸去。
    玉入禅后悔自己早先动手的时候心软了,脸上挨了一拳,立时翻身,解开外头腰带,就向阿烈抽去,“死丫头,你自己找死!”一翻身把桌上碗盘向阿烈砸去,趁着阿烈不留心,猛地跳过去,先向她腿上踢去,待她只留意腿上,立时用腰带勒住她的脖子,慢慢用力,待阿烈脸色白了又红渐渐变成紫色,才说:“还敢不敢造反了?”
    阿烈眯着眼睛,茫然地回头看他,随后眼中迸发出仇恨。
    玉入禅手一松,“滚!”
    阿烈摸着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疑惑玉入禅怎地肯放过她了?瞅了玉入禅一眼,捂着脖子快速地向酒楼下奔去。
    “哈哈,这位老弟真是,太烈的女人,就如太陈的老酒,够味也呛人。这位老弟,来,兄弟叫你知道什么叫烈的恰到好处。”方才被阿烈打的付姓公子过来跟玉入禅勾肩搭背,被玉入禅冷冷地一瞥,立时吓得不敢动弹。
    “好,那就叫兄弟来见识见识。”玉入禅款款地拿着腰带要把腰带系上。
    “哪里用得着兄弟动手,叫嫣然来。”付姓公子拍了拍手,就见一群公子哥调笑着推着一个满身脂粉香气的女人来。
    那女人就是所谓的烈的恰到好处的女人,只见这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跟公子哥们打情骂俏,满脸不愿意,却还是婷婷袅袅地从厢房里走出来。
    玉入禅自己把腰带系上,原本想叫众人去玉家找麻烦,把事情闹大,继而逼着汤家退亲,此时见这群公子哥们把他当成了同道之人,想拉着他寻欢作乐,不由地仰头长叹,忽地想,倘若金折桂没出现,如今的他,就该是个跟着人花天酒地的人,于是虽不屑,却说了一声“好”。
    众人瞧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后,整个人立时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于是都忘了脸上的痛,纷纷请他去吃酒席。
    玉入禅吃到酣处,见有人挤兑他跟那叫嫣然的女人吃皮包酒,待见那女人猩红嘴唇凑过来,立时躲开,掐算着如今玉老将军、玉将军都回府了,于是借着酒醉离开,路上拿着给阿烈买的胭脂在自己脖颈上脸上胡乱抹了抹,想叫家人以为他花天酒地去了,又记起金折桂今日随手把胭脂抹在唇上的模样,就也挑了胭脂,慢悠悠地抹在自己唇上,闭上眼睛,好似双唇轻轻碰在另一双唇上。冷风一吹,清醒过来,身子在马上晃了晃,进了家门,就踉踉跄跄地向内走,想着指不定这时候众人都在玉老将军房里吃饭呢,就向玉老将军房里去。
    到了院子前,早已有人去通报了,进了屋子里,就见玉老将军、玉将军、玉夫人、金折桂、玉破禅,甚至康氏都在。
    “混账东西,去哪里吃的酒?就醉成这样?”玉老将军一声呼喝,玉夫人哆嗦了一下,见玉入禅嘴上有胭脂,不禁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些释然,心想既然有胭脂,那么着,玉入禅的身子是好了吧?
    玉入禅本就只有些微醺,路上吹了风,越发清醒了,此时有意装醉拖长了腔调道:“跟付家兄弟吃的。”
    “阿烈呢?你不是带着阿烈出去的吗?”金折桂想起玉入禅跟阿烈二人形影不离,不由地开口问了一句。
    “跑了。”玉入禅淡淡地说道,身子晃了晃,待被人扶住后,干脆地把头往后一仰,装作不省人事。
    “这混账东西敢去喝花酒!”玉老将军作势要打。
    玉将军赶紧拦着,“兴许是骠骑营里的兄弟邀请呢,一起吃吃酒联络感情,也不算十分过分。”
    “不过分?这一身胭脂……这胭脂是抹上去的,不是沾上去的?”玉老将军吓了一跳,哆嗦着手指指向玉入禅的嘴唇。
    论起涂胭脂,自然是玉夫人、康氏、金折桂更熟悉一些,三人凑近,果然瞧见玉入禅唇上涂着淡淡一层的胭脂。
    玉夫人眼皮子一颤,眼泪就落下来了,“这、这是……”难听的话说不出口,但心里认定了玉入禅定是吃酒的时候,叫那一群人调戏了——至于为什么被人调戏,那就是玉入禅长的白嫩好看,叫好男风的人看上了。
    “我送老九回去。”玉破禅赶紧接过玉入禅。
    “好好地……检查检查。”玉夫人叮嘱玉破禅,又怕知道一些事,又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
    “检查什么?”玉破禅不解道。
    “他小孩子家会检查个什么,我去。”玉将军脸色涨红,想到玉夫人的言下之意,就恨铁不成钢起来。
    “去我房里检查。”玉老将军眨巴了下眼睛,要玉入禅果然是,那他这张老脸就没处摆了,好男风就罢了,不过是个玩意,不耽误娶妻生子就成,可玉入禅这么被人家“好”,可就有失颜面了。
    玉入禅装醉,先不知道玉破禅、玉将军要检查什么,被屋子里的暖香熏着,又有些醉陶陶,稀里糊涂地被人扶进屋子里,趴在柔软的床上,就闭上眼睛,舒坦地睡起来,忽地觉得腿上一凉,眼睛猛地睁大,先一脚踹过去,随即翻身去扯自己的裤子。
    “父亲!”玉破禅赶紧搀扶住向后跌去的玉将军。
    玉将军腿上挨了一脚,横眉冷目道:“趴下,把屁股露出来。”
    ☆、第155章率土之滨莫非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