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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姑娘,厨房炖了鸡汤,我先给姑娘盛了一大碗。”小玫端着托盒进来,一大碗汤,两个素菜,一个荤菜,还有两碗白米饭。
    叶茜看小玫笑的如此开心,就知道小玫占在便宜了,便笑着道:“家里也不缺吃的,以后你也别老跟小月斗气,我到底是姐姐,她是妹妹。”
    要是叶宗山在家,大家一起吃饭,就是苗姨娘和叶玉珠也可以在末席一起坐着吃。要是叶宗山不在家……她和叶荞不屑与妾室一起吃饭,两人又不和。结果就是每每到了饭点,叶茜和叶荞的丫头都去厨房,两人先给自家主子盛了,剩下的才是苗姨娘和叶玉珠的。
    就是苗姨娘管着厨房,虽然敢私下里给叶玉珠做点吃的,但三餐正食绝对不敢自己先吃了给叶茜和叶荞剩下的。苗姨娘倒是干过一回,结果被她和叶荞指点脸骂了一通,又告到叶宗山那里,吃了一回大亏,苗姨娘也就学乖了。
    小玫听得有几分惊讶,不解的看向叶茜道:“姑娘怎么突然……”
    “爹爹劳碌一天回来,是想看到我们姐妹和睦,还是争吵不休呢?”叶茜笑着说。
    小玫想了想,马上笑着道:“是噢,大姑娘和和气气的,就更能显得二姑娘吵闹不休,老爷肯定也会更疼大姑娘。”
    叶茜听得有几分哭笑不得,也不想去解释,笑着道:“记得以后对二姑娘和小月要和和气气的。”
    “嗯。”小玫点头。
    叶宗山素来晚归,有时候根本就不回来,叶家没有女性长辈,再者小门小户的也没有早晚请安的规矩。晚饭过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叶茜哪里也没去,跟小玫坐着闲聊。虽然都是亲身经历,但二十几年前的事,许多细节想不起来,只是大概知道什么时段发生了什么事,近期的琐碎事情就不太清楚。
    正听小玫说着闲话,外头却传来苗姨娘娇娇怯怯的声音:“大姑娘在屋里吗?”
    小玫起身去迎,苗姨娘打起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叶玉珠。
    叶茜也站起身来,不禁上下打量着此时的苗姨娘,她比叶宗山小一岁,长相一般,身段一般,气质就更一般了,很平常的妇人。但是苗姨娘的行动举止有许多不好的习惯,明明不是纤弱妇人,说话却是娇娇怯怯,两句话说不好眼里就含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要是苗姨娘真有白莲花的容貌,白莲花的气质,这样装装也就罢了。偏偏长相气质一般,更不瘦弱,再平常不过的的妇人,连青春都没有了,天天这副作派就让人受不了。
    相比之下叶玉珠就青出与蓝了,叶玉珠生的不错,虽然不及叶荞和叶茜,也算是小美人一个。再配上纤纤弱弱的身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晚饭炖的鸡汤,我担心大姑娘嫌油腻没多吃,又做了份点心,大姑娘尝尝看。”苗姨娘说着,身后的叶玉珠打开食盒,把一盘绿豆糕放到桌子上。
    “晚饭的鸡汤味道很好,我倒是多喝了一大碗,此时正觉得撑,姨娘自己吃吧。”叶茜笑着说,眼睛却不由的看向叶玉珠。
    此时叶玉珠也是八岁,娇娇怯怯的小脸,马上就能滴出两缸泪的眼晴,个头不矮,却生的瘦弱,一阵风恨不得都能吹走,不知道还以为叶家怎么虐待她。虽然不算是叶家的正经小姐,但叶宗山也没有把她当丫头对待。一样上学读书,衣服首饰虽然比叶茜和叶荞少了些,却总是有几样。后来家里钱多了,也给她买了个丫头使唤。
    叶玉珠也正看着她,对上叶茜目光就赶紧低下头。叶茜实在想不起小时候与叶玉珠相处模式,看叶玉珠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
    上辈子与叶玉珠正式开战是在彼此成亲之后,叶玉珠觉得自己太亏了,她出嫁算上嫁妆才花一百银子,而叶荞的嫁妆数千两之多,最后留给叶茜的更超过万两。她觉得她再是养女,也不该只给这点。
    “我和玉珠晚饭吃的也多,大姑娘爱吃这个,不如留在屋里,姑娘饿了吃。”苗姨娘说着,话语中满是讨好。
    叶茜倒是喜欢绿豆糕,但对苗姨娘送来的绿豆糕没什么兴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苗姨娘送了一盘绿豆糕给她,只怕得要她一百斤绿豆当报回礼。道:“先放着吧,姨娘请坐。”
    说话间三人坐下,小玫端茶上来。
    苗姨娘的身世说起来也挺可怜,父母早亡,被大伯卖给了一个光棍,生下叶玉珠后各种受气,婆家嫌她生个赔钱货。更不幸的是叶玉珠刚满月丈夫在外闹事被打死了,早投无路之时抱着叶玉珠到叶家当了奶娘。
    接下来事就与叶家相关了,这还得从叶家的泼天狗血讲起,也是叶茜和叶荞不和根源所在。叶宗山的原配是叶茜的母亲方氏,方氏生叶茜是难产,生完没几天就撒手走了。孩子太小,家里又穷请不起奶妈,再加上要办方氏的丧事,方氏的妹妹也就是安林石的娘,学医的吕姨妈便把叶茜抱过去暂养。
    当时叶宗山二十岁不到丧妻,所有人都晓得他肯定会再续娶,但谁都没想到会娶的这么快,方氏的五七刚过,叶宗山就把叶荞的母亲清娘娶回家里了。叶宗山父母早亡,自幼家贫,常去国公府或者嫡系那里打秋风,清娘就是国公府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
    因为在方氏丧期之中,清娘进门倒是没大办,做为叶老太太的大丫头,她手里多少存了些私房,后来叶宗山也靠着清娘的人际关系,在国公府谋到了差事,可以说叶宗山是靠清娘挖到的第一桶金。
    如此急促的续娶清娘,邻里之间本来就有点议论,不管是方家还是吕姨妈都对此十分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然后更夸张的事来了,清娘六月底进门,到十二月底就生下了叶荞,叶宗山十分欢喜,起名摆酒,上祖谱,一点没有带绿帽子的意思。这样的反应很明显是清娘与叶宗山早就勾搭上了,方氏还活着的时候,清娘就怀孕了。
    为此吕姨妈有好几年不与叶宗山说话,叶茜更是一直养在吕家。直到叶茜六岁,清娘己经病逝,叶家的房子翻盖完毕,家里钱多了,叶宗山三请四请,总算把叶茜接回家里。
    俗话说的好,小三当久了总会遇上小四,清娘进门没多久,苗姨娘就来了。清娘生下叶荞之后身体不太好,奶水也不足,当时叶家的境况虽然比先前好点,但也好不多。苗姨娘此时是四处帮工,又是邻居,清娘很同情苗姨娘的遭遇,便让苗姨娘带着女儿来叶家帮忙,主要是给叶荞喂奶,照顾她的身体。
    清娘确实是善心之举,没想到苗姨娘恩将仇报上叶宗山的床。苗姨娘最初的打算并不是要当妾,清娘生完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再加上前头方氏也死与生产,很多人都说清娘也许过不了这个坎。苗姨娘想的是,要是清娘死了,自己巴上叶宗山还能当个填房。叶宗山虽然条件不好,但苗姨娘带着叶玉珠更寻不到好的。
    没想到清娘病了一段时间后,身体渐渐好了,等到她出了月子,叶宗山跟苗姨娘的事也闹出来了。叶家便是一场大闹,苗姨娘的伯伯,弟弟都过来了,闹的不可开胶,苗姨娘的伯伯还吵着要告官。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叶宗山给了苗姨娘家里五十两银子,苗姨娘则带着叶玉珠留在叶家,苗姨娘给清娘端茶当了妾室,叶玉珠改姓叶成了养女。
    叶家也跟着平静下来,至少表面上平静下来。清娘的身体是病病好好,在叶荞五岁的时候病逝。苗姨娘倒是活的很长久,跟了叶宗山一辈子,却没有给叶宗山生下一儿半女。上辈子叶茜给苗姨娘诊过脉,她没说出来,心里却有数。苗姨娘是被下药了不能生,从时间算应该是清娘做的。
    “我娘家的事大姑娘也晓得的。”苗姨娘一脸苦逼样的开口了,眼泪直在眼框里打转。
    叶茜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苗家现在的情况,便干脆不开口,等着苗姨娘继续说。
    苗姨娘眼泪都掉了几滴,结果叶茜不接话,只得接着道:“我那大伯就不必说了,我只当他死了。唯独家中小弟,早到了说亲的年龄,我那大伯却是丝毫不操心,前几日回家去听邻居们说,大伯想让他去做上门女婿,我实在担心,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是要承香火的。”
    叶茜有印象了,苗姨娘的弟弟苗军,叶宗山去世时还过来闹,被她打了出去。道:“虽然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姨娘父母早亡,苗大爷也不小了,可以自己做主。”
    苗姨娘哭的更伤心,道:“我那大伯……我小弟如何敢违抗。我有个笨主意,想着请他到家里住些日子,老爷看着说门亲事。”
    叶茜惊讶的道:“让爹爹说门亲事?爹爹用什么身份以苗爷说亲事,要是苗老爷闹起来,这又要如何说?”
    苗姨娘眼泪掉的更凶了,头也不禁压低了,妾室的娘家不算亲戚,从礼法上说,苗军跟叶家是无亲无故。她没想到的是叶茜说的如此直接,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但话还是要继续说下去,道:“我那大伯如何敢跟老爷闹,只要小弟来了叶家,他就不敢了。我还有点私房银子,省一省也能给小弟娶门亲事,老爷心善,肯定会同意。”
    叶茜没接话,要是叶宗山真会同意,苗姨娘也不会来她屋里哭诉了。幼年的印象里她虽然见过苗军,却没有共同居住的经历。停了一下道:“爹爹怎么想的,我不晓得。不过我和二姑娘今年都八岁了,若让个无亲外男住到家里,男女有别,只怕十分不方便。”苗军娶亲时帮几两银子很有可能,但让苗军在家里住不可能。所谓善心,也是在自家方便的情况下。
    苗姨娘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叶茜会拿男女之防堵她。旁边坐着的叶玉珠轻咬着下唇,道:“舅舅今年都二十岁了,住在书房前院,妹妹们都住在后院,哪里会有妨碍。”
    “你也是跟着念过书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叶家就这么大的地方,前院后院也就是一墙之隔,让一个无亲无故的外男在家里住着,姑娘的名声真好听吗?”叶茜说着,直接道:“就算是爹爹无所谓,我还得顾自己的脸面,二姑娘那里恐怕更说不过去。”
    叶荞虽然最讨厌她,但对苗姨娘和叶玉珠也喜欢不到哪里去。相对来说,叶茜和苗姨娘没那么大恩怨,好歹还能坐下来说两句。要是到叶荞屋里,只怕叶荞早把她们赶出去了。
    叶玉珠把头低了下来,虽然极力忍耐着,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恨意。叶茜看在眼里心中却闪过一丝惊讶,在她的记忆里叶玉珠是从出嫁时才开始恨上叶家的,叶玉珠连继女都算不上,妾室带来的拖油瓶,叶宗山待她不算薄,再加上苗姨娘补贴着,过上大半个小姐待遇也差不多了。
    直到叶玉珠出嫁,对婚事以及嫁妆都十分不满,为此苗姨娘和叶玉珠在叶宗山跟前哭过好几回。叶宗山却说的明白,本来没有血缘关系,念书上学,穿衣吃饭从来没有短过,他这个养父够意思了。财产他是要留给亲生孩子的,叶玉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给她这些己经仁至义尽。同样的他的老辈之年也与叶玉珠无关,不会让叶玉珠出半文钱。
    苗姨娘擦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看向叶茜,道:“大姑娘心善,我那弟弟……”
    “此事总要由爹爹做主。”叶茜打断苗姨娘的话。
    回想起上辈子,叶宗山没有续娶,也没有再纳妾,后半辈子只有苗姨娘一个人,也常到苗姨娘屋里去。苗姨娘仍然当了一辈子姨娘,还是管灶台做饭的姨娘。至于家中内务则是她来打理,十二岁以后她就开始管家了。
    一直到最后叶宗山去世之前还交代,他死后苗姨娘不准再住叶家,由叶玉珠照顾或者再去庙里,叶家只供每月二两银子的日用供给,苗姨娘过世丧礼是叶茜的,却不入叶家祖坟,任外在城外找地或者直接埋到寺庙后院。
    从情理上说,叶宗山对苗姨娘有些冷情,好歹就这么一个女人陪了他到老,却连祖坟也不让入。但想想苗姨娘的性格脾气,实在是太能想好事,恨不得天下间的好事都是她的。装委屈装白莲花也许能哄笨男人一辈子,叶宗山开始时也许被她唬住过,后来就清醒了。
    苗姨娘抹泪看着叶茜,还想再说,叶玉珠突然插嘴道:“妹妹说的是,是我和母亲思虑不周,让妹妹为难了。”
    说着叶玉珠站起身来,给苗姨娘使了个眼色,苗姨娘似乎心有不甘,叶玉珠便直接道:“时候不早了,不打扰妹妹歇息。”
    苗姨娘也只得站起身来,叶茜笑着站起身,却没有送的意思。小玫打起帘子,送苗姨娘和叶玉珠出屋门。
    直到东厢房的门关上了,院中也没有别人,叶玉珠小声恨恨的道:“我就跟娘说,叶家人刻薄寡恩,没一个好东西,你偏偏还来求。”
    苗姨娘抹泪道:“那你舅舅要怎么办,娶媳妇是要钱的,还要买屋,我手里那点钱哪里能够。”叶家脱贫吃上肉没多久,前两年又翻盖了房子,家里相当紧迫。她穿的还是棉衣,首饰也就是银,铜的,她就是管着厨房,能够捞一点,但家境如此,实在有限。
    “哼!”叶玉珠冷哼着,道:“娘放心,我有办法。”
    ☆、姨妈
    叶茜没去想叶玉珠,实在是以叶玉珠上辈子的失败以及智商硬商,她真不觉得叶玉珠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次日早饭过后,辞别叶宗山,叶茜就带着小玫心急火撩的看吕姨妈,昨天跟小玫聊了大半天,最近的琐碎事务己经基本了解,不会答非所问。
    其实也不能说是去看,每天上午跟着吕姨妈学医是现在的日常活动。叶茜六岁归家之后,头一年是读书,叶家才翻盖好房子,地方宽敞了,手里也有点钱。便没去外头上女学,叶宗山出十五两年薪请了老师在家授课,这也是吕姨妈同意叶茜归家的原因。
    老师教了一年,姑娘家学完四书也就完了。吕姨妈就提出让叶茜跟着她学医,叶宗山也同意了,从去年起,上半天跟着吕姨妈学医是日常活动。
    吕姨妈的医术也算是娘家家传,方家是祖传医生,到方老太爷这一代时,方老太太也跟着夫婿学医,因为家贫,方老太太也开始四处行医,当然她的医治对象也是女性。主要是看妇科以及外科,毕竟像刮痧,针疚之类的,男医生不好对女病人下手,还有一些妇科病,女病人也不好找男医生说。
    方老太爷给男人看病看的一般般,方老太太却是出名了,实在是医妇太少,更多的是赤脚大夫。后来一些官宦人家的太太也请她看病,家境相对宽泛了些。方老太爷只有二女,大的是吕姨妈,小的是叶茜的娘方氏,方老太太从很小时就教两个女儿学医,有时候出门看症时还会带女儿在身边打下手。
    医妇不是什么体面工作,三姑六婆中的药婆,但在穷人家,能活命是第一要紧的事。方家也不什么世家大族,又没有儿子,便传给了女儿,一是家传手艺不至于彻底失传,再就是也是想着女儿们有个手艺,自挣自吃好歹不至于挨饿。
    方家不富,两个女儿嫁的都一般,方氏不提,吕姨妈的婆家吕家也是一般人家。吕姨妈婚后也开始四处走穴养家,没几年安姨父去世,安姨娘就更辛苦些。吕姨妈只有二子,教儿子学医之时也教叶茜。
    最开始教叶茜时,吕姨妈都说的清楚,叶家这两年虽然己有起色,但叶宗山才二十几岁,很有可能再续娶。到时候继母生下儿子,再加上叶荞,只怕叶茜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娘家也好,婆家也好,把丈夫儿子全算在内,女人到最后靠的总是自己。
    叶茜对最后一句印象最为深刻,几乎当做人生坐佑铭来看。回想起上辈子,父亲对她是最好的,丈夫不给力,两个儿子却是好的。而到最后回想起来,她的人生最成功的仍然是医妇的身份,名声也好,家庭地位也好,都是她自己一点点挣出来的。
    吕姨妈就住叶家隔壁,一墙之隔,这还是原来方家的老宅。吕姨妈嫁到嫁吕家后,本来是住在吕家的,丈夫死后却是住不下去了,继母婆婆联合继子跟吕姨妈这样闹那样闹。最后双方大闹一场,直接闹到县太爷那里,又叫上里长直接分家了。
    吕姨妈放弃吕家的宅子以及吕家的财产,带着两个儿子搬回娘家,同样的吕家公婆的任何事都再跟他们没关系,二老死的时候上门掉几滴泪就完了。白纸黑字立下文书,以后不得争议。
    方家的宅子不算小,跟叶家差不多,不同是的前头一进不是书房客厅,而是药铺门面,这是方家的老生意,吕姨妈接着干下去,大表兄吕石海今年十三岁,便在店里帮忙,又另外雇了个老道的伙计看店。
    “姨妈。”叶茜进到铺里,看着安姨妈苍老的面容,三十不到看着却像四十,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丈夫早亡,婆家极品,四处行医挣钱,终于两个儿子都成了家,结果没享几天福就去了。
    吕姨妈刚给人诊完症,抬头看到外甥女哭着来了,忙站起身来,上前搂住叶茜道:“这是怎么了,家里谁给你气受了?”
    “哪里是受气了,过来的时候沙子吹到眼睛里。”叶茜笑着说,她连亲娘长啥样都不太晓得,在她心里吕姨妈就是她亲娘了。
    吕姨妈看看叶茜,两家一墙之隔,要是有什么事她多少也能听到。便道:“没事就好,我就怕你受委屈。家里那个苗姨娘实在不是省事的,你也别乱听她挑拔。”
    “姨妈放心,我都晓得。”叶茜笑着说,看着吕姨妈苍老的面容,心痛的想掉泪。不禁道:“姨娘也要小心自己身子,不能把自己累倒了。”
    医生本来就不是高贵职业,医妇就更低人一等了,吕姨妈就是医术再好,会来找她的多半是女性,还是穷苦女子,稍稍有点钱的人家都会直接请大夫到家里医治。富贵人家来找的多半是妇科病或者需要针疚这种身体接触的,这种倒是能得几个钱,但一个月才能撞上几个。
    对医妇来说,最好的就是能进宫,宫中贵人们有疾传召民间医妇进宫。但这样的事情,多少人挤破头抢名额。就是她上辈子能成名也有国公府的关系,给叶二太太看好病,开始有了名气,然后在贵族之家行走,有了名声才能被宫中贵人们传召,有这样的病人才有更好的生活。
    吕姨妈笑着摸摸叶茜的头,正说着吕石海和吕石林都过来了,吕石海今年十三岁,却生的高大,沉默寡言,为人忠厚老实,当了大夫,后来继承了家里的药铺,称不上大富大贵,却是殷实人家。
    吕石林今年也是八岁,只是月份上比叶茜大些。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十分俊俏,不可否认当初招他入赘有容貌的原因。但除了长相之外,吕石林身上就挑不出优点了,读书不成,学医不会,别说诊症了,药材都辩识不清,算帐就从来没算对过。要不是他实在顶不起门户,吕姨妈也未必同意让他入赘,男人入赘再怎么也是矮人一头。
    “表妹来了。”吕石林笑着说。
    叶茜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想想成年之后的吕石林,再看看现在的吕石林,除了跟叶玉珠勾搭的事之外,吕石林没有哪里对不起她,但就这一件事总够恶心她半辈子。这辈子要不要招赘先不说,吕石林她是肯定不再考虑。
    吕石海也是招呼一声,就开始沉默做事。
    趁着还没有病人来,吕姨妈也开始授课,吕姨妈的授课并不是单读弄个房间出来,专业系统化讲解,吕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条件。就在药铺里,吕姨妈一边做事一边说,许多时候都是正说着病人来了,吕姨妈给人诊病的时候,也让叶茜过来围观,这样直观的讲解其实比专业授课还学的快。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期间还来了三个病人,都是街坊邻居。吕姨妈还让叶茜试着诊了一下脉,当做实习。
    眼看到了饭点,叶茜便说留下吃饭。吕姨妈道:“隔壁有苗姨娘安排饭菜,你回去吃岂不是方便。”要是回家吃饭,叶茜就能甩手不干,只管坐着吃,留在她这里,肯定要到厨房帮忙收拾。实在是家贫,用不起下人。
    “我帮着姨妈做饭。”叶茜笑着说。
    吕姨妈笑笑,也没再反对。
    饭完收拾妥当,叶茜并不想走,叶宗山现在不在家,她回家也没趣,倒不如陪着吕姨妈。
    吕姨妈却是道:“你爹这几年发迹,翻盖了房子家里也有车马,眼看着你也是大家小姐了,现在年龄小常在我这里还没什么,总不能天天在,药铺不是多好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早些回去吧。”
    女子学医虽不会饿死,但最好的出路还是嫁户好人家,女人到抛头露面地步的都有自己的不得己。叶宗山现在有钱了,应该能给叶茜寻门不错的亲事,常在药铺里混着总是不太好。
    “我就回去。”叶茜说着,想了想便笑着道:“我想借姨妈的医书看看。”
    吕姨妈道:“在我屋里,自己去拿吧,都是你外公留下来的。”
    “嗯。”叶茜应着,自去吕姨妈屋里寻书,大楚朝的医学也算发达,前人留下来的着作不少,今人写下来的医书也不少。尤其是方老太太做为医妇,留下了不少文字资料,对医妇来说十分有用。
    到屋里找了几本医书,叶茜就辞了吕姨妈回家。上一世她花了半辈子时间去学医,这辈子她不打算再花时间去学。借了书回家看,就是吕姨妈觉得她学的太快了,也可以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不至于让人怀疑。
    看到吕姨妈,尤其是看到吕石林,让叶茜有些感慨。上一辈子的人生不能说失败,但既然有机会再来一次,她就想过的更好一些,让自己身边的人过的更幸福一些。
    叶茜带着小玫回家,刚进垂花门,自己屋里的崔婆子急匆匆顶头看过来,看到叶茜连忙道:“正要去寻姑娘,苗姨娘说身子不爽要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