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好歹也是自己考上的。
陈池关上水,站直身子自己笑了下,擦干手出了厨房。
“陈池,你明天请个假和我出去吃顿饭。”刚坐下,他爸拿着碗,冲陈池抬抬下巴。
第四章
中午到家的时候,梁舟发现家里没人,桌子上贴着便利贴。
[小舟,妈妈今天工作中午回不来了,桌上有钱,你看着去街上买点吃的。记得去干净一点的店吃,别吃坏肚子了。]
唐宋在附近的街道办事处上班,当个公务员,平时还好,最近要做季度汇总一下子忙起来。她提前给梁舟和梁修文打了预防针,让他们爷俩儿做好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吃外卖的心理准备。
所以看到唐宋给他留的信息,梁舟也没多惊讶,甚至觉得松了口气,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调动自己快到谷底的情绪来和唐妈妈好好说话。他走过去把便利贴扯下来,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拿了桌上的钱,背着书包进了房间。
他在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把钱夹进去。又把书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梁舟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他房间的衣柜上,他有些着魔似的一步一步走向他的衣柜。梁舟站在衣柜前,慢慢打开一侧的门,视线随着光一同钻进柜子深处。
梁舟就那么直直地站在衣柜前,光线还没进到角落就被衣服阻隔,他看到了黑暗的角落,是曾经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把自己的脊背交给冷硬的木板,头埋进膝盖里,很安静很黑,没有人会发现他,没有人会突然尖叫着哭泣,也没有人会捏着他的头用几乎想杀死他的眼神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梁舟几乎放开了握在衣柜门把上的手,想迫不及待地钻进去,他的身后,仿佛杨林一步一步接近他,把光全部遮住,下一秒就要捏住他的肩,冲他狰狞地笑,力气大得可以捏碎他的骨头,那只伸向口罩的手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呼…!”梁舟猛然退后一步,他转过身,身后谁都没有,窗外的光照亮整间屋子,他甚至看到了空气里飘荡的浮尘环绕着他。
梁舟回过神来,把衣柜关上,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耳边的声音全消失了,一切陷入静音。他把额头靠上柜门,握着柜门把手没放,把手表面的浮雕花纹硌得他手心有点疼。
没事的,没事的,梁舟,它们都伤害不了你,你不要怕,不要怕。他在心中默念着,每念一句梁舟的呼吸和心跳就重得下跌。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梁舟才停下来,慢慢把手松开,站直了身体。
梁舟抿抿嘴,站在原地想了下,又去书架前把刚刚那本书抽出来,拿出里面的钱出了单元楼去买吃的。
他没走多远,只到了小区里一个小超市里买点吃的。九月底还是很热,梁舟出门没忘戴口罩,刚进超市门口的的时候,收银台的姑娘有意无意多看了他几眼。过了一会,逛了两圈还决定不了买什么的梁舟,才发现超市门口收银台的小姑娘一脸怀疑表情,从自己的工作台探出点脖子出来盯着他看。
好像被当成怪人了……
梁舟不再乱逛,他随手拿了货架上的一包饼干和牛奶,结完账匆匆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梁舟才发现自己正好拿了和那天陈池给他吃的一模一样的饼干牛奶。他撕开包装,放了块饼干在嘴里咬着,想着那天给的钱不够陈池怎么没问他补,又才记起来今天早上陈池帮了他,结果自己忘记道谢了。
下午找机会和他说声谢谢吧,顺便把缺的钱给他补上。
结果不止下午,连第二天陈池都没出现。
陈池跟着他父亲去参加聚会,还没到中午他就被叫去换了衣服,换好了他爸又催着他出门。
“不是下午吗?爸。”陈池还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在家吃顿中午饭,他昨天因为呕吐的胃有些隐隐作痛。
话音刚落,陈爸就开口教训上了:“所以说你这孩子不懂事吧。咱们中午过去,是因为今天主人家先叫我们去吃顿便饭。说明什么,说明别人对我们印象不错,所以才让我们去吃饭。那我们正好早点过去聊聊天,你等会看着去帮点什么忙,在叔叔阿姨面前表现好点,以后出社会也有人看你的面子,晓得不?”
陈池不知是因为胃痛还是因为他爸的话,他的胃一阵阵反酸,他又想吐了。陈池只好含糊的“嗯”了声,把头转向窗外,默不作声的放缓呼吸,希望稍微能舒服点。
旧通市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也没有很小,从他家的别墅到今天聚会的地方开车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旧通算个旅游城市,绿化做得很好,陈池看着窗外风景,刚觉得自己好点,就被他爸叫着下车了。
关上车门,陈池站在原地顿了下,脸上扯出个笑容,这才迈开脚步跟上他爸爸。
他跟着他爸,礼貌地和这套大房子的主人问好,又不深不浅地交换一个个常见的社交话题,连到饭桌上连谁先走到饭厅都要你请过来我请过去。
这顿饭陈池理所当然地没有吃饭,他的胃愈发不舒服,陈爸注意到他的脸色难看,侧过身对他说:“你摆张臭脸给谁看,去卫生间给我洗把脸精神下,马上就要来人了。”
陈池应了,他用冷水泼了几下脸,感觉好了很多。
之后的应酬,客套,陈池做过太多遍,他的脑内有个清单,他只要跟着这张清单上依次划勾就行。但又让他觉得难以忍受,陈池手里端着饮料,分不清是会场太多人,还是领带打得太紧,或者这一切,连同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让他感觉都黏腻到恶心,喘不过气,他下一秒就要在明亮的大堂里吐出来了。
“小池,快过来和你陆叔叔陆阿姨打声招呼。”他爸在叫他。
陈池缓过神,提了提嘴角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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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舟和班里人不熟,打听不到陈池请假的原因,他偶尔回过头去看陈池座位,上面干干净净的。
连同他想和陈池想当面道谢的勇气都随着一次次转头渐渐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