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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兄弟相见!
    “君无欢?!”楚凌看着躺倒在床上仿佛气息全无的君无欢,刹那间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一探他的脉搏和鼻息。依然还坐在榻上的老者却没有慌乱,一把将君无欢重新抓了起来,飞快点了他身上的基础穴道,君无欢闷咳了一声唇边再次有鲜血溢出,但是却让楚凌松了口气。至少…至少还活着。
    “臭小子!快点!”老者声音有些沙哑,旁边的云行月也顾不得胸口还有一道血口子,手中同时扣着三枚银针朝着君无欢身上射了过去。另一边,肖嫣儿也是与云行月同样的动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师出同门,即便是长大之后专精的方向各有不同,这个时候却也十分有默契的。楚凌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三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儿终于收回了手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本就苍老的面容显得越发苍白了。肖嫣儿还好一些,身受重伤的云行月却是连唇都有些发白了。
    楚凌扶着君无欢躺下,握着他冰凉的人低声问道:“前辈,君无欢怎么样了?”
    老者叹了口气,看了看楚凌道:“这小子运气不好,差一点就……”见楚凌紧咬着唇角不说话,老者点了点头,继续道:“方才情急之中,我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去了一部分。总算免了他被冻死的危机。却也因此…能不能醒来,要看他的运气了。”楚凌微微蹙眉,却也知道方才的情况没有别的法子,确实是怪不得别人。深吸了口气,楚凌定了定神道:“有劳前辈了,他不会有事的。”
    老者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能遇到你,是他的运气。”若是寻常女子,哪里能受得了一个三天两头出状况的未来夫婿,不说这小公主替徒弟做的那些事情,需要承受的压力,就这三天两头要死不活的,寻常女子也早就受不了了。楚凌淡淡一笑道:“前辈谬赞了,往后君无欢还要辛苦前辈,今天前辈也累的不轻,我让人送前辈回去休息吧?”老者摆摆手,站起身来道:“让这个臭小子陪老夫回去就行了。嫣儿,留下来善后。”肖嫣儿难得没有调皮,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对此,云行月觉得十分苦逼:他还受着伤好么?老者可不管云行月是什么脸色,直接抓起他就往外面走去了。
    楚凌唤来人将君无欢重新送回自己的院子里,所幸两个院子只是一墙之隔这里都要被打烂了自然不能住了。肖嫣儿安顿好了君无欢,看到楚凌坐在一边出神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阿凌姐姐,别担心。至少…眼下也不算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在疗伤失败的那一瞬间,君无欢就会直接被冻死。
    楚凌勉强笑了笑,看着肖嫣儿问道:“要怎么样他才能醒来?”
    肖嫣儿想了想,道:“其实现在外力对师兄来说已经没用了,所幸冰晶石的寒气大半都已经消化了,还有一部分被大师伯直接逼出体外了。剩下的小部分只能靠师兄自己消磨,等冰晶石完全被他的内力消磨殆尽了,他自然就会醒来。如果师兄醒了,他的身体也会有一个时间相对稳定,所以这次疗伤其实…勉强也算是成功了。就是,以后师兄的内力会越发的冰冷,包括体温也会比常人冷一些。这些大概就只能看师父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凌雪草了。传说凌雪草虽然生于极寒之处,但本身确极其温和。到时候,师兄应该就能完全好起来了。”但是肖嫣儿对那所谓的传说其实是存疑的,就算真的有凌雪草,凌雪草的效用又真的如他们所以为的吗?要知道,那并不是正统医典中的记载,而是师父和大师伯根据一些杂书野史推测出来的。
    楚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顿好了君无欢,楚凌走出房间白鹭和雪鸢等人都在外面等着。
    “属下保护不力,请公主降罪。”
    楚凌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两人拉了起来,道:“百里轻鸿的实力就是我也比不过,怎么能怪你们。你们都伤得不轻,可让御医看过了?”白鹭和雪鸢很是愧疚,若不是她们实力不济,怎么会害的公子疗伤功亏一篑?
    “公主,我们……”
    楚凌抬手阻止了雪鸢的话,“幸好你机敏去找了冯铮过来,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们。先下去让御医看看,好好休息。”两人见楚凌也是满脸疲惫,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双双点头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来人!”楚凌沉声道。
    “公主。”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跟前,拱手道。
    楚凌问道:“百里轻鸿和冯铮在哪里?”
    黑衣男子道:“启禀公主,百里轻鸿往城东逃走,冯将军追上去了。”楚凌点点头,道:“让人守好这个院子里,派人传信给余泛舟,不管他在做什么,让他立刻回来守着这里。”
    “是,公主!”
    冯铮一路追着百里轻鸿一直追到了城外,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城门却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按时开启。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城门开不开也并不影响他们进出。百里轻鸿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方才被君无欢体内突然迸出的阴寒劲气所伤,不仅是外伤,一瞬间他整个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虽然只是一瞬间,百里轻鸿很快就运转内力逼散了寒气,但是他心里清楚依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冯铮这一晚上也是经过了无数的厮杀,浑身上下血气冲天,整个人看上去宛如煞神。
    “百里轻鸿。”冯铮看着落在不远处的挺拔男子,开口对他说了今天的一句话。
    百里轻鸿的身形一顿,到底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冯铮。冯铮的年纪比百里轻鸿大了十多岁,但是出名的却比百里轻鸿晚得多。当年在上京,百里轻鸿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少年名将的时候,冯铮还只是禁军中一个武功高强的寻常小将领。然而世事难料,十多年后,冯铮成为了天启武将之首,而曾经的少年名将却成为了叛国之人,敌国驸马。
    百里轻鸿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方才道:“殿前司都指挥使冯铮?”
    冯铮打量着百里轻鸿,有些遗憾地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百里轻鸿脸上寒意更甚,漠然道:“领教冯将军高招。”
    冯铮眼眸微沉,沉声道:“百里轻鸿,你本名门之后,只要回心转意,想必陛下会从轻发落的。”百里轻鸿冷笑一声,道:“回心转意?当年若非他昏聩无能,弃城而逃…会有今日?永嘉帝他凭什么发落我?”冯铮皱眉道:“你难道不替百里家想想?你可知道,百里家因为你……”
    “百里家…已经没了。”百里轻鸿冷声道。
    冯铮想起百里家的事情,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提起手中剑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将你留下了。百里公子,当年的事孰是孰非我不知道,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百里轻鸿也不再说话,手中长剑一挺朝着冯铮刺了过去。寂静的官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两人便在官道中央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以实力论,冯铮和百里轻鸿应当是在伯仲之间。但是百里轻鸿受了内伤,先前与楚凌缠斗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冯铮虽然同样也经历了一晚上的厮杀却没有受什么伤。一开始两人还能大的旗鼓相当,时间久了百里轻鸿的内伤却似乎越发的厉害了,竟渐渐地开始落了下方。
    眼看着百里轻鸿将要落败,一支羽箭嗖地从远处射了过来。冯铮闻声连忙侧身避开,却被百里轻鸿趁机一掌拍在了胸口。冯铮连退了七八步终于站定,就听到羽箭破空呼啸而来。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了冯铮跟前,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羽箭被挥落到了地上,冯铮被人拉着闪到了一边。
    “公主?”冯铮有些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楚凌。
    楚凌手提流月刀,神色冰冷地看着捂着胸口单手撑着剑的百里轻鸿。目光又慢慢扫过地上的羽箭,冷笑一声道:“驸马好大的胆子,连貊族的神箭手也敢带入我天启。”
    百里轻鸿沉默不语。
    不远处一群人朝着这边围了过来,为首却是一个女子……拓跋明珠。
    楚凌皱了皱眉,她着实是有些厌烦看到这两口子。一个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跟犯病了一样不择手段,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又当又立还仿佛全天下都委屈了他一样。偏偏这两个人还特别喜欢在人前秀恩爱,简直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要瞎。
    “本宫该叫你武安郡主还是神佑公主?”拓跋明珠走到百里轻鸿身边,伸手扶着他方才看向楚凌有些高傲地问道。
    楚凌嗤笑一声,挑眉道:“陵川公主,若是放心不下就把人系在你的腰上别放出来。你这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作态,实在是让人…啧,可怜呢。”
    拓跋明珠脸色微变,冷声道:“曲笙,你敢嘲笑本公主!”
    楚凌道:“嘲笑你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公主呢。带着这么多人的跑到天启来,若是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了,本宫的面子往哪儿搁?”
    拓跋明珠不屑地笑道:“曲笙,你看清楚了,现在是我们人多。”
    楚凌眨了眨眼睛,“跟我比人多?你没脑残吧?这里可是平京。”就算是把平京所有的貊族人和细作都拉出来,也不可能比得过神佑公主吧?楚凌话音刚落,就看到路的尽头一对人马正策马飞快地朝着这边奔来。只看了一眼拓跋明珠就变了脸色,拉着百里轻鸿沉声道:“我们走!”
    百里轻鸿看了楚凌一眼,没有反对地被拓跋明珠拉走了。
    跟在拓跋明珠身边的神箭手断后,直到两人都上马离去方才慢慢后退却始终没有将弓箭收回。
    “曲笙,你看看本公主到底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天启!”远处传来拓跋明珠得意的声音。
    冯铮想要去追上去,却被楚凌拉住了。冯铮有些不解,“公主,就这么放他们走?”
    楚凌冷笑一声,看着他们远去地背影道:“你放心,有人料理他。”
    “公主!”黄靖轩和赵季麟带着神佑军赶到,远远地看到百里轻鸿等人离去的背影兴奋地道:“公主,咱们追?”
    楚凌淡淡道:“那是北晋公主和驸马,追上去干什么?”
    黄靖轩道:“追上去…抓起来啊。北晋公主怎么了?抓不得?”抓来跟拓跋梁谈判也是好的啊。楚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有的人,不能杀也不能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太费事儿了。不然回头你抓了,人家再恭恭敬敬的给你送回去,你是吐血还是不吐血?”
    “可是……”黄靖轩有些不甘心,“听说那个谁伤了长离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咱们先下手为强直接杀了不就完了吗?”
    楚凌冷笑一声道:“杀一个公主顶个屁用!我们不能伤他们,不代表别人也不能。我若是捅他几刀,他可能痛一痛就算了,但若是换个人捅刀,我保证让他痛彻心扉永世难忘。”自己都快要死了还不让我杀百里轻鸿,君无欢这件事你有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百里轻鸿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要是不小心死了,可不能怪我啊。
    楚凌带着人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京城里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比起往常显得格外安静萧条的街道依然提醒着人们昨晚京城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楚凌没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情,直接就回了公主府。余泛舟带着人守在主院里,看到楚凌回来连忙上前见礼,“公主。”
    楚凌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余泛舟道:“公主走了之后,又来过两拨刺客,都被我们打发了,公主不必担心。”
    楚凌点了点头,“外面怎么样了?”
    余泛舟道:“宫里还没有消息,不过襄国公天亮的时候派人传话说没事,请公主不用担心。邵大人和桓毓公子也传了话过来,说局面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请公主放心。”楚凌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我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立刻让人告诉我。”
    余泛舟点点头,看了一眼楚凌明显疲惫的神色不再多说什么拱手告退了。
    房间里,君无欢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苍白触之冰凉宛如寒玉雕琢的一般。楚凌靠着床边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辛苦了一整夜的疲惫和困顿渐渐涌了上来,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拓跋明珠和百里轻鸿一路策马往北而去,这次安信郡王的谋反明显是失败了。一旦等天启人安定下来,他们再留下来就太过危险了。对此,拓跋明珠很是不满。他们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如果目的没有达成就回去了,父皇一定不会高兴的。
    “谨之,父皇要你趁乱杀了永嘉帝和冯铮,你怎么……”怎么去刺杀君无欢了?
    百里轻鸿沉声道:“永嘉帝身边守卫森严,想要得手并不容易。况且…如果永嘉帝和君无欢选一个,你觉得陛下更希望谁死?”
    当然是君无欢了!
    永嘉帝虽然是皇帝,但是在父皇眼中的威胁和价值只怕还不如君无欢大。父皇之所以点名要谨之刺杀永嘉帝,不过是想要考验他的忠诚度罢了。一旦杀了永嘉帝,百里轻鸿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在天启人眼中刺杀君父都是罪无可赦的。
    百里轻鸿淡淡道:“君无欢死了。”
    “怎么可能?”拓跋明珠一怔,“如果君无欢死了,曲笙怎么会轻易放我们走?”若真是如此,曲笙这个女人得多狠心无情?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君无欢?
    百里轻鸿道:“君无欢身患重病,这一次云行月剑走偏锋想要替他压制伤势。现在他失败了,等待君无欢的只有死路一条。”
    拓跋明珠垂眸思索着,道;“如果君无欢死了,我们回去倒是足以向父皇交差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现在返回去杀永嘉帝或者冯铮太过危险了,更何况你又受了伤。现在驻守灵苍江的将军是谁?”
    百里轻鸿侧首看着拓跋明珠问道:“你想杀了他?灵苍江驻守大军数十万,想要杀镇守将军的难度未必比杀冯铮小。”
    拓跋明珠笑道:“我也是为了你啊,父皇最不喜别人违抗他的命令,永嘉帝和冯铮我们一个都没杀,若是就这么回去只怕父皇那里……”
    百里轻鸿目光深邃地看着拓跋明珠,拓跋明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谨之,你……”
    “好。”百里轻鸿淡淡道。
    拓跋明珠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百里轻鸿淡然道:“杀了灵苍江镇守将军。”
    “公主,驸马,前面有人!”前面开道的人突然勒住了缰绳警惕地道。
    拓跋明珠警惕地看向前方,“有埋伏?”
    “不是,只有一个人。”百里轻鸿沉声道。
    果然,前方转弯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远远地看过去,百里轻鸿只觉得那个人影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这官道上平时鲜少有行人经过,这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山坡上显然并不是闲来无事在这里欣赏风景的。众人渐渐走近了一些,那人方才转过脸来看向下面,看清了那人的容颜,百里轻鸿的脸色却渐渐变了。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男子,模样俊雅,面带微笑,眼眸中蕴藏着一种淡淡的温雅和煦之意。拓跋明珠有些惊讶地看着那男子,又忍不住侧首看了看身边的百里轻鸿。那男子的容貌竟然跟百里轻鸿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人一看就是天启文人的俊雅风流,百里轻鸿却是武将的冷峻。
    一时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那青年方才淡淡一笑,道:“怎么?认不得我了?”
    “轻翾。”
    青年微微勾唇一笑,淡然道:“我现在姓云,云煦。”
    闻言,百里轻鸿脸色却是一白,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见他如此,拓跋明珠却有些忍不住,神色不善地盯着云煦道:“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对谨之如此无礼!”
    云煦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去看她而是对百里轻鸿道:“你娶了一个貊族蛮女便也罢了,怎么如此不知礼仪规矩?也罢,如今你姓百里,我姓云,谁也管你不着了。”
    “放肆!”拓跋明珠勃然大怒,提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云煦甩了过去。只是她手才刚扬起来,就被百里轻鸿抓住了,“谨之,你!”
    百里轻鸿沉声道:“放下。”
    拓跋明珠咬牙,却只能恨恨地放下了手。
    云煦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往山上走去,沉声道:“多年不见,驸马不嫌弃就来叙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