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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坐馆
    “Aggressive?“,丹尼.里奇扬扬眉,干涩的喉头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沙哑,“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词。”
    一早醒来,过度干燥的暖气就让人浑身不适,而中人安排这次会面亦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近来运河大街另一边事情太多了。
    “一个聪明且aggressive的年轻人,”,他撇撇嘴,混浊的眼望向面前两个同样老相的中国佬,叁十年前他们还不是这番体面打扮,即使此时外表十足像个绅士,骨子里依旧是开餐馆洗衣店的黄鬼佬。
    “这不是什么好的迹象,我不理你们合义堂搞什么,这些条件是以前和黄谈好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而我们义大利人,重视承诺。”
    现下多事之秋,自己堂弟的命案没抓到凶嫌,家族里几个去唐人街找事的年轻人还这样巧地在桥上水或死或伤,积怨与不满正在酝酿,这帮该死的中国佬一点屁用也没有,竟敢还来讲数?
    白日餐馆不营业,室内没有分毫喧嚣,不过此时突兀的风铃撞击将这份安宁毁坏殆尽,格兰特街日常的车水马龙随推开的门卷入。
    “Well,那您不得不考虑新的交易条件了。“
    丹尼.里奇双眼闪过怒意,为了未请自来的冒犯。
    “乔义“,其中一名老者使了个眼色,说好让他们先与义大利帮的主事商谈,不过泰乔义显然无视这份暗示。
    大衣裹着深秋冷意,既干且冻令他想咳嗽,丹尼.里奇满脸不悦,这样的后生他见过太多,冒进,不懂规矩,令人难以忍受。
    “黄龙兴已经死了,现在我是合义堂坐馆,”
    泰乔义径自在方桌边唯一的空座坐下,他淡淡点起一根烟,面对对方明显轻视的眼神,没什么不快。
    “您不如重新考虑我的条件,供货量减少百分之五十,而您的费用,也减为百分之十八。“
    开门见山,无地回旋。
    “你说什么!?”,不只是丹尼.里奇,一旁的两位合义堂大佬亦是面露意外,“乔义,我哋唔系“
    他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情势变了,经营方式也得改变,若您好好思考,其实这个条件对我们双方依旧有盈利空间。”
    自然有空间,利厚与利薄的差别罢了。
    丹尼.里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近来医生反覆劝说助听器的好处,被他狠狠拒绝,疯了吗?自己还没老成那样,他瞪着眼前那不过叁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对方扬起唇角,似是一份礼貌的笑,不过那吐烟的姿态已经透露出十足的讯息。
    合义堂的新坐馆?
    “你想直接卖给下家!?“,好家伙,这份野心昭然若揭且胆大包天,他气得笑了。”你以为你一个中国佬能和那些黑鬼,拉美人直接交易?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你还他妈的在吸你妈奶头!”
    这样的心境也许是复杂的,大胆,激进,且不既后果,代表着世代交替,他看向那两个闷不吭声的合义堂大佬,以往双方也曾有争斗,此刻他们却如同一段火花的熄灭,暗哑而孱弱。
    怒意昂扬。
    “狗娘养的,他们有一万种方法把你一块一块拆了,再撒尿在你个黄鬼佬的尸体上,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从来没有!不按照以前的条件,我让你一公克的货都出不去运河大街!”
    喉头干涩未去,火烧火燎,却不能阻止他咆哮,仿佛一种对岁月的怒吼。
    两位叔父一时有些愣愣,泰乔义进来还没有五分钟,就将场面惹成这番不可收拾。
    “里奇先生,”,泰乔义起身,将烟捻在洁白的桌布上,棉丝烫出焦黄,半秒后焦黑,直穿出洞,今日本就不预期丹尼.里奇会合作。
    “你忘了,现在运河大街是我们说了算。”
    枪击之后,桥上水歇业近两周,重新装修,整个华埠的生意明显清淡不少,虽然新闻没有大肆报导,但依旧影响了观光。
    阿丽叫苦连天,无论是洗头、按摩,又或者是私底下的情色交易都少了大半,罗宝霓主动负担大部分房租,又拿些社区大学的英语学程给她,不若趁机进修。
    那晚的提议,泰乔义不置可否,然而两周后,经理却说让她到办公室工作,一边领着她上楼,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罗宝霓。
    工作的地方,正是她曾偷窥的小档案室,内容则是整理餐馆的食材进货,与厨房和食品公司沟通,制作订单并确认收货,看似简单,不过她从未做过,一开始不免手忙脚乱。
    她没再见过泰乔义,他似乎很忙,从各种沸腾的八卦中得知,他已成了合义堂新坐馆。
    对于这几乎如急转弯的变化,罗宝霓非常吃惊,为了华埠专题,她特意查了不少关于传统帮会的资料,尤其洪门,这样的组织最重辈份,她不禁想起威尔对他的评价,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华埠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泰乔义是否知道内情?又或者,是否与他有关?
    满室档案柜被她翻了个遍,没有丝毫值得探索的讯息,都是极其普通的往年进出货单据。
    不过想想,若真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也不会摆在这里让一个普通文员随意触及。
    “我听说你做得不错?”
    没有预期会有人入内,罗宝霓猛然一跳。
    挪开铁柜后,小档案间与泰乔义办公室相连的法式玻璃门相通,其实她早已经偷偷看过泰乔义的书桌,当然,这样的行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然而除了侧面一个上锁的抽屉,其余没有任何重要物品。
    只不过是刚刚暖气太热,索性开他办公室的推窗,现在夜了又冷,没想到几乎叁周不见的泰乔义会突然出现。
    “抱歉,我不是要吓你。”,他径直走进来。
    “呃,泰生,我只是“,她指了指窗,怕他误会自己鬼祟。
    泰乔义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英俊绝伦的面容仍有亲切,但那份神情却似乎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仿佛一种自然流露的,终于握有权力之后的从容与淡淡威势。
    罗宝霓心中一凛,真正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已是华埠最大帮会,合义堂的坐馆,也是自己来华埠想要揭谜的神秘世界掌舵人。
    他挂起大衣,将窗关上,”比起带位员,更喜欢这份工作吗?“
    他像个十足的好老板,和蔼地照顾员工需求,关心华埠居民,甚至”鞭策“少女进取,罗宝霓脸上微微一热,那次偷窥之后,不知为何,那充满情色意象的画面在脑海中总也挥之不去。
    她面上分毫不露,”还可以,多谢泰生。“,薪水比带位员多了一些,也轻松许多。
    他点点头,”唔还有事吗?“”是,“
    几乎只评估了几秒,她便决定试试这个大胆些的想法,“除了订单文书,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我想你之后应该会更忙。“,这些订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值得关注的讯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泰乔义抬起目光,一双圆杏眼底颇有些坚定的意思,而对方也并不回避这份审视,昂着头,倒是很会替自己争取,胆大。
    这样的人才,在唐人街餐馆打工岂不是种浪费?”喔?你怎么知道我会很忙?“,泰乔义敛起笑意,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他不笑的时候,疏离地,就像出殡那天走在漫天深秋之中的模样,一座冰冷的石膏像。
    罗宝霓暗暗松开掌心,就像她每次紧张时强迫自己做的,仿佛这样就能放开紧张,“大家都知道,而家你已经系合义堂坐馆,我想,如果你有更多事需要帮手,我可以。”
    罗家骏估计怎么也不可能想像到,从小送长岛贵族私校的女儿,有一日竟会口头申请加入黑帮打工。
    过了片刻,空气依旧静默,话已出口,此时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罗宝霓只能盯着他。
    然而那双眼底忽然闪过笑意,
    “会处理尸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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