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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宁王有些不好意思,又咳了一声,道:“我不逼迫你做你不情愿的事,如果你拒绝,我不会碰你。”
    明珠彻底呆住了,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着他。宁王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心中苦笑。
    “未眠夜长梦多,我过两日就到府上提亲。可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也许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明珠这才反应过来,道:“不知殿下说的是谁?”
    宁王道:“是宫里的人。不过你放心,应该只是些刁难,她们不敢真的动你。”
    明珠想了想,道:“殿下若为难,不如再延后些日子。明珠相信殿下会信守诺言。”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宁王肯这样说,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妥协。如果她想今后在王府立足,眼前就要多顺着他些。
    宁王见她面露喜色,忙趁热打铁道:“这件事可以再商量。只是还有一样,就是从今日起,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再见别的男子了。”
    他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嫉妒,但是对于前世发生过的事仍旧耿耿于怀。没办法,前世她毕竟是那人的妻子。
    明珠道:“这是自然。”
    她又道:“殿下可以放心,明珠知道何谓妇德,一切都由王爷做主。”
    宁王摸了摸鼻子,心道:我应该没有将事情弄得更糟吧?
    谁知事情还不算了结,转过天来,高家送了信,说要为明珠办及笄礼。明珠已满了十五岁,及笄礼近在眼前。按照规矩,笄礼前三日戒宾,前一日宿宾,明珠便提前三日向女官告了假回家。
    按照常理,女子及笄之后会有许多人家上门打听消息,以求婚配。不过因为明珠她身为女官,不能嫁人,因此凑热闹的不多,多是一些亲戚人情。用高太君的话来说就是不够热闹,硬逼着女儿高敏珍出任明珠的正宾,为她行笄礼。其余主人是余氏,有司是刘氏,赞者定了明霜。
    明珠回来一听说是明霜,当时就蹙起了眉头。余氏为难道:“本来我的意思是请你章家的表姐的,就算是欣丫头也好,可你祖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老爷也不管这些琐事。”
    明珠道:“母亲不必为难,我自去想办法。”
    女子行笄礼,主持仪式之人对该女子的一生十分重要,即便是协礼的赞者也不容马虎。明霜如今妾身未明,万一传出去也会影响她的名声。事不宜迟,她当即写了一封书信,命人迅速送了出去。不过才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回信。明珠拆开一看,满意的去了上房,见了高太君,将书信呈上,道:“这是西域王府送来的信笺,我刚收到的消息,王妃说愿做我的赞者。”
    高太君闻言自然高兴,上官钟灵的身份摆在哪里,又愿意为明珠行礼,当然比用明霜好得多。不过她又犹豫了一下,道:“此时你二姐已经答应了,此时再告诉她反悔……”
    明珠忙道:“孙女也觉得为难,但是王妃已经发了话,如何收得回呢?”
    又把皮球踢了回去。她现在也没时间去顾忌得罪人的事,只要借势压人就好。况且此事要不是老太太犯了糊涂,想刻意讨好明霜,如今也不必为难了。
    且不管高太君如何回复了明霜,明珠倒是正经休息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宾客盈门。因高家的家庙不在京城,便另辟了一个院落行礼。
    三次加笄之后,明珠换了一身华贵的礼服,化了妆,梳了高髻,头戴累丝嵌珠金凤,凤口垂珠,盈盈朝众人一拜,四座寂然无声。
    正宾高敏珍念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悠兰甫。”
    明珠答道:“悠兰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醴酒一杯饮下,礼成。
    自此后,明珠正式成年,也有了字——悠兰。
    剩下的就是款待宾客了。余氏刘氏等人去招呼客人,明珠去上房给高太君磕了头。高太君见了孙女容貌,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赏了一套珍珠头面。明珠走后,高太君揉了揉额角,道:“你说像不像先前的大奶奶……”
    许妈妈忙陪笑道:“不过是三四分像罢了,毕竟是亲母女。奴婢倒觉得三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和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个样,都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大奶奶去得早,三小姐从小由老太太看到大。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凭像谁都比不过老太太去。”明珠平时没少私下里孝敬她,到了京城之后出手更是大方了,她心里有数。
    高太君这才复又笑了。
    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此时,宁王府。
    “什么?悠兰?”宁王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背着手,大步在房里走来走去。“起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起这个字?”
    王海弓着身子,低着头,恨不得当时就钻进地里,千万别让这位爷看见。也不知下边究竟报上来什么,王爷竟然气成这样。
    宁王忽然脚下一停,吩咐道:“来人,把高翰林请到府里做客。”
    他发誓,一定要铲除那个人可能留在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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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改字?”明珠看着手上的信笺,只觉得满头的雾水。这日她忽然收到父亲的亲笔信,上面写着为她取的字找人算过了,对高家不好,有克父克夫的嫌疑,一定要改掉。遂决定,将她的字改成“莹之”。
    “昨日刚取的字,怎的今天又要改?”青雪不解。“莫非……”她忽然捂住了嘴,瞄了自家小姐一眼。
    明珠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是他的主意,我们听着就是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楚悠这样忌讳,按照道理说,他应该查得到她其实和表哥相处的时间更长,甚至现在两家仍在来往,却不见他提及过一个字。到底是那一日的场景令他感到不悦吧。
    但是她最担心的还是父亲的反应,也不知道宁王是怎么和他说的,莫不是已经挑明了不成?想到这里,她决定回去亲自问一下父亲。
    不出意料的,她很顺利的就得到的出府的准许,管事女官看她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还偷偷的问她是不是和长公主身边伺候的那几位熟悉,一听说是她的事,都说没问题,连出府的原因都没问。明珠打了个哈哈,给含糊了过去。
    “哟,高女官今儿又回家呀?”一个面熟的青衣女官笑说道,她的话引了好多人朝这边望了过来。
    明珠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笑道:“父命不可违,若非是家里有急事,他老人家断断不会召我回去的。”
    不知是谁,凉凉的笑了一声:“这倒好,明儿个我家里也有事,不知道上边许不许假呢。”
    她的话引起了另一个人的不满:“就是,今儿你有事,明儿她有事,怕是这些活儿都没人做了吧。”看那女官一身鹅黄色的服制,等级应该是比自己高上一级。
    众人的神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这个四等女官不过才来了不到一年,却颇得长公主的青眼。大家都知道她偶尔会消失几日,说是为长公主出门办事,但是具体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和她同期入馆的说不嫉妒都难。其他出身比她低,但资历却比她高更是看她不顺眼,或者说对其他出身高的女官都心存偏见,认为她们都是大小姐,仗着出身家世,看不起人,都傲慢得很。剩下资历出身都低的则对她十分羡慕,暗地里议论时都以她为目标,被其他人听了去便更加心生怨恨。
    “莫非大家忘了去岁是谁第一个完成手边的活计了。”一旁的梁暎忽然淡淡说道。
    一句话堵得众人都没了话说,却不知是那里传来了一句:“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这么拼命的摇尾巴……”
    梁暎面上只做没听见,心里却冷笑道:一群没眼色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将来后悔的是谁。
    到底是出了公主府。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马车通行很是顺畅。
    离了公主府,青雪笑道:“这些人小姐就当不知道好了,反正咱们也不会在书馆里一直呆下去。”
    明珠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做女官其实也有风险和压力,但是比起来王妃的身份却又轻松了不少,但看今后如何经营吧。
    正盘算着,马车猛然间停了下来,明珠身子一晃,差点栽倒,青雪连忙将她扶住。只听得外面车夫怒喝道:“该死的,不要命了?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
    青雪撩起帘子向外瞧去,只见一个瘦弱男子站在路的正中,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脚高一脚低的趔趄着向斜后方退了两步,看样子似乎腿有些问题,并非只是因为醉酒。他一叉腰,指着车夫的鼻子大声骂道:“……白白吃我的,穿我的,一文钱不花还他娘的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白吃也就算了,憋肚子里闷声不吭就是了,还到处乱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也不知道哪个狗杂碎生了这么个东西,早该饿死了了事……”
    青雪闻言皱眉,道:“出什么事了?谁拦着马车呢?”
    车夫甩了一下鞭子,不耐烦的大声叫道:“让开让开,这是公主府的马车,莫非你想造反不成?”富贵人家的马车上都有标志,路人一看见了就会躲开,没有不怕死往上撞的。
    哪知那男子却一点不怕的样子,大声嚷嚷道:“什么公主府?哪门子的公主府?老子可是长公主府里当差的,老子世世代代都是长公主的家奴!”
    车夫眯着眼睛仔细瞧了那人两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莫非是陈小三?”
    陈小三兀自唾骂着,似乎什么也没听见。青雪不耐烦的催促道:“小姐还赶着家去呢。”
    木质的车轮再一次滚动了起来,叫骂声渐渐远去。青雪随口问道:“刚才那个醉汉是何人?”
    车夫叹了口气:“是府里从前一个老管事的儿子,从小就是个瘸子,做不了活,只在家里养着。他还有个妹妹,也在府里当差。说出来姑娘也许认得,就是那替一个女官挡刀,被刺客杀了的陈小蛮。”
    明珠有些意外,她几乎都忘了还发生过这样一桩事。只听车夫继续道:“陈小三的妹妹死了之后,他娘也发了疯病,一会明白一会糊涂;他爹早就不能干活了,这下更是瘫在了炕上,现在全家都靠府里的施舍过活。本来就指望着这个女儿能有些出息,如今人没了,连陈小三的媳妇也闹着要走路。要说陈家这个媳妇,倒有两分姿色,当年是逃荒跑到庄子上去的,后来被陈家带到了京城,嫁了陈小三。早些年她就和府里一个厨子闹得不清不楚的,底下都传得沸沸扬扬……”
    车夫絮絮叨叨了一路陈小三媳妇的艳史,青雪恼他粗俗,几次想打断,都被明珠拦了下来。
    马车终于在高府门前停下了。
    看门的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将马车发了进去,又是一连串的通禀。今日正值休沐,高世箴和三老爷高世贤在书房里密谈着什么,听说女儿回来了,高世箴忙道:“快请小姐直接到书房里来。”
    高世贤于是趁机回避。
    明珠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高世箴面上的淡淡喜色,心下已明白了三分。蹲身施礼过后,只听他笑道:“珠儿快坐吧。”
    父女俩平素相处时基本都是“公事公办”,如今高世箴如此作为,明珠倒觉得不自在了。
    明珠开门见山的道:“女儿向书馆告了假出来,并不能久呆。今日回来只为父亲那封亲笔书信。”
    高世箴别有深意的看了女儿一眼,道:“殿下对咱们高家青眼有加,外表看是福气,实际上也未必尽然。你须得明白,咱们高家虽也是有些根基的正经人家,但确实比不得京里这些权贵勋爵。何况此事一旦公开,咱们高家怕是再也不得安宁了。”
    明珠轻启朱唇,道:“父亲的话女儿谨记于心,今后必定好好侍奉殿下,不忘高家的养育之恩。”
    高世箴轻轻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因又笑道:“其实改字也是为了避讳你母亲的名字。当初是为父想得不周到,你孝顺,为避你母亲的讳,‘兰’字也只能念做‘琳’。既然如此,不如就改了的好。‘莹之’这个字为父觉得甚妙,便就这样叫吧。”
    明珠道:“多谢父亲赐字。”
    父女一时没了话说,又坐了一会,明珠便告辞了。
    看着女儿离去的柔弱背影,高世箴忽然叹了口气。
    他自知不是好父亲,对女儿的事也从未尽过心。不知不觉间,父女俩竟然已经生疏至此。当初他决定将年幼的女儿丢给母亲养育,自己忍着心思从不过问,就是怕母亲将对佩兰的厌恶也传到女儿身上,再起了心结。想必她到底是高家的嫡女,又是自己亲生,也不会苛待了。这些年,眼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大了,越发能看到先妻的影子了,他更是不忍多瞧。这辈子,究竟还是他愧对了佩兰。
    他自言自语道:“佩兰,咱们的女儿羽翼已丰,只差一场借力轻风罢了。你放心,但凡我能做到的,必然不亏待了她,你总该放心了……”
    再说明珠,待出了书房便直奔明欣的住处去了。恰恰明沁也在,三人见面格外亲密。明珠的时间不多,和明欣窃窃私语了一番便告辞回去了。
    三日后,明珠正忙着,青雪进来送茶水,顺便在她手上点了点。明珠谎称更衣,随青雪来到第三书馆前后交接的一个角门处,见有人正等在那里。第三书馆分为前后两部分,因为有女官在,不方便,男子书官便在前院做事,女子在后院,由此处分开。
    那人感觉到有人来了,一转身,面上笑得露出了两个酒窝:“好久不见了。”
    明珠冲他点了点头,道:“刘公子,你能来,我很感激。”
    来者正是刘忻。那日明珠回府,请明欣帮的其中一个忙就是联系他。
    青雪到一旁把风,明珠道:“京里我认识的有能耐的人不多,想来想去,也只好来麻烦你。”
    刘忻看了她一会,一摆手,道:“你直说了吧。”
    明珠道:“我知道小侯爷认识付莹珠,我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刘忻一愣,没想到她找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件事。思索了片刻,他道:“他父亲和我家有一点渊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你若对她好奇,我会帮你。只是……”
    明珠朝他郑重施了个礼,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是为了另一桩事。”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朝刘忻递了过去,道:“请你把这个转交给楚公子。”
    刘忻双手插在袖子里,退后的半步,道:“他是个死心眼,还是你当面交给他吧。”
    明珠缓缓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我虽想当面和他说清楚,但是……只怕会给他带来麻烦。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还是你出面对他说得好。”
    刘忻这才接过了荷包,看了明珠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是那人。现在我即便想帮你也抽身也不可能了。我就奇怪了,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而且竟连府里那些美妾都不沾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男人……”
    明珠有些讶异:“看来你和王爷还很熟。”
    刘忻将荷包揣在怀里,似笑非笑的看了明珠一眼,道:“比你能想象的更熟。”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好冷呀,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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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府。
    宁王颠了颠手中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花梨木小猫,雕得惟妙惟肖。他笑了笑,将木雕丢给刘忻,道:“拿去还他就是了。”然后将荷包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他满意的揣进了怀里。这东西是属于她的,自然不能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