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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一标辖三营一队,营队以童子军的编制为准,其中三个营为战营,一个队为辎重。”郑克臧解说着。“标设标领一员授正四品指挥使佥事,另设监营及司马各一员,监营授正六品断事官,司马授从六品所镇抚,不过孙大人现在是正四品,升一级乃是从三品,以从三品任正四品之职有所委屈了。”
    “臣下不委屈。”孙有劳马上表态,在他看来除了这个护卫标是以黑奴为主力构成有些令他不爽以外,标领一职和从三品的官位足以说明他此刻在郑克臧心中的重量,有了实职和郑克臧的信任,区区降一级又算得了什么。
    “不委屈就好。”郑克臧满意的点点头。“营官、副营官由你来挑,司马和领队以下就用甲字营的童子军,至于监营,余准备把郁平抬上来,而他的遗缺,你再安排一个人过去顶。”孙有劳静静听着,他知道这是郑克臧在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因此不敢持宠插言。“至于护卫标的名号嘛,唐宋之时将黑奴称为昆仑奴,就命名为昆仑标好了。”
    等郑克臧给护卫标赐名之后,孙有劳探问道:“世孙,那昆仑标是不是要编入火铳队?”
    “不必,”郑克臧摇摇头。“不但不要编入火铳、火炮,就连弓箭都不要配,”这样一来昆仑标就成了一支纯肉盾部队。“今年甲字营扩充到六个队一个班,如此刀盾、火铳、火炮和辎重各队都齐备了,长枪队更有两个,骑哨班也试着组建了。”郑克臧这话似乎南辕北辙的话让孙有劳顿时恍然,果不出他的意料,郑克臧接下去就说道。“至于日后真要出战了,余会安排童子营一同出征的。”
    “监国,姑且不说黑奴能不能练出一支强军来,”明白了郑克臧的用意,孙有劳才把自己的担心说了除了。“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要是万一这些黑奴有变的话……”
    “有变?那尔等是干什么的?”郑克臧反将了孙有劳一军。“黑奴异乡来客,本来倍受折磨,内心必然惶惶,尔等待之以诚,这人心还收不回来吗?”孙有劳一愣,就听郑克臧忽然叹息道。“东宁地狭人少,又有多少人力可供驱使?使用黑奴为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孙大人切记,一定要替余看好了他们。”
    “世孙的苦心臣明白了。”孙有劳自然明白当兵的人多了,种地的就人少了的道理,因此一下子就理解郑克臧的用意,然而理解归理解,但并不表明他就一定认可郑克臧的作法。“可一味操纵奴兵,臣怕日后太阿倒持啊!”
    “太阿倒持?”郑克臧轻笑了起来。“卿过虑了,区区数百人就想反客为主,焉有如此容易的,至于日后嘛?余也有分寸,自不会授人以柄的……”
    第048章 祖山头
    祖山头,位于海澄水头之东,原本是官道一侧的小山。此地原有一座始建于万历年间祀保生大帝大道公的红滚庙,但由于早年施行封界令,已然荒废了多年。不过,如今这座废弃的小庙周围却驻扎着因为水头失陷而进退不得的三万多的清军。
    其中,有福建本地的绿营兵,也有来自潮州而来的广东绿营,更有福州的驻防蒙古八旗,有随着平南将军塔赖南下的汉军八旗,甚至还有号称天潢贵胄、国族觉罗的满八旗。
    营地内刁斗密布,更时不时有寻营的清军成队的穿梭巡行期间,一副大战将临前的肃杀场景。不过这种静寂肃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正在巡逻的营内清军下意识的靠边一躲,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定眼观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就觉得一阵风从自己的身份掠过。惊魂未定的小兵们到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几名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骑手打马从自己头顶越过。
    巡营的清军愤愤的冲着地上啐着唾沫,却见骑手们径直冲进了全军最高统帅、福建陆师提督段应举的中军营帐。知道大事不妙的他们下意识的看了一会,只见片刻之后,十几名中军戈哈什火烧火燎的冲了出来……。
    “郑军蛮子到了。”领队的外委把总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脸色大变的向四处扫了扫,好在边上无人,否则说不定就因为动摇军心被临阵砍掉了脑袋。“还愣着干什么!”死里逃生的把总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好运,便急匆匆的呵斥着不知所措的部下们。“还不继续巡营……”
    三月十八日,这天一大清早,薄薄的晨雾还没有彻底消散,因为刘国轩来袭而关闭数日的清军祖山头营寨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除了极少数的辎兵、医师和文吏外,清军大队鱼贯而出,很快便在逼迫过来的郑军面前排好了阵列。
    互放了几排炮和火铳,双方就厮杀到了一起。郑军正面部队由戴罪立功的何佑统率,他亲自上阵,左突右闪,一连杀透了清军几阵。见到郑军来势汹汹,段应举便调动兵力反补上来,由于郑军兵少,因此清军逐渐占据了优势。
    “杀!”挥动着大刀的何佑一刀劈死一名进前的清军千总,随即一勒胯下的战马,马身在嘶吼中直立起来,间不容发的避过一名清军刺来的长枪,随即铁蹄落下,以千斤之力将此人的脑袋踩成了一滩烂西瓜。
    “将军!”何佑的亲卫从后方杀了过来,掩护着突前的主将稍稍后撤,等何佑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其中一名亲卫报告着。“刘军门不愿调用大军增援本部,还说了,要么请将军战死,要么就尽管逃好了。”
    “刘国轩这是激将呢。”何佑呲着牙一笑。“再逃,老子丢不起这个人,也对不起王上。”说到这,何佑深深的吸了口气。“尔等怕不怕死。”也不待部属们回应,他一催战马。“不怕死的就跟老子一起杀鞑子,杀!”
    如疯虎一样的何佑带着不多的亲兵再次冲杀回了战场,他的动作鼓舞了身边郑军将士的勇气,果然一举遏止了清军长驱直入的势头。然而,清军投入中线的力量足有郑军的三倍之多,高昂的士气并不能改变兵力不足的现状,因此郑军在类似回光返照的余勇耗尽后很快就不得不边打边退向中军靠拢了。
    “恭喜军门,贺喜军门,此战已无悬念。”段应举身边的部将看到己方步步进逼的势头,不由争先恐后的向主将溜须拍马起来。“刘国轩名声虽响,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军门一战克定,翌日皇上必然嘉赏,军门可不要忘了属下呀。”
    “好说,好说。”段应举也得意的眯起了眼睛,心中暗自盘算这次大捷能不能换一个世袭的爵位,进而他又想到,这军功该怎么保,哪方面还需要兼顾,自己和自己的派系又能从中获得多少的利益,不过想归想,却不妨碍他许空头的人情。“只要此番胜战,本官一定向皇上禀明尔等的功劳,苦劳,一切都好说。”
    “军门,大事不好了!”可美梦终有清醒的时刻,正在段应举醺醺然的许下诸多诺言的时候,两翼却传来了让他惊恐万状的消息。“刘国轩使江胜、吴淑两部左右包袭而来,左翼广东绿营已经垮了,右翼福州驻防八旗也快顶不住了。”
    “快,快,让惠安镇立刻增援左翼,调邵武镇和汉军八旗至右翼。”
    段应举还在手忙脚乱的应对着,这边刘国轩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看到清军后方混乱,刘国轩便亲率本部精锐直扑过来,只是轻轻的一捅,郑军便将福建绿营原本已经形成突破的阵形给生生打凹了进去。
    “何老三,还有气力嘛?”刘国轩的马头越过满身血污的何佑,看到往日的同侪今日的部下如此狼狈,他就坏笑的大声喝问道。“还有气力的话就跟老子一起杀下去,若是吃不消了,那就自管到后头去休息好了。”
    “刘武平,你倒是会占便宜。”何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刚想直起腰却觉得浑身脱力,不得已他只好说了回软话。“老子不跟你计较,要是打赢了,少不得灌你两角酒,要是打输了,你老小子也就别回了。”
    “听到没有,何将军说了,要是咱们爷们打输了,就都别回来了!”刘国轩笑了笑,对于何佑的服软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反而他借着这个机会激励起手下的斗志。“砍下段应举的狗头给何将军当下酒菜!儿郎们,跟我杀过去!”
    福建绿营之后是满洲八旗营,可是满洲八旗早就不是开国时候的那支所向披靡的强军了,被中原繁华熏酥了骨头的他们在郑军的冲击下一触即溃,大吼大叫的向后逃去,不但牵动了整个清军的阵势,更把段应举派来的援兵给冲散了。
    “完了!完了!”看到突如其来的逆转,段应举欲哭无泪,整个人就如同发傻了一样,跌坐在那喃喃者,但他身边的人可不能看着他发呆,于是顾不得上下尊卑,拉起他就跑,直到上了战马,这位官居从一品的提督大人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杀!”所谓兵败如山倒,冷兵器时代除了斯巴达人在温泉关、白杆兵在浑河等少数战例外,真正在面对面作战时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情况绝少出现,而更多的时候,杀伤是出现在追击的时刻,正如同现在的情况一样,丢盔卸甲的清军被一路追杀,不少跪地求饶的也被杀性大发的郑军一刀砍死当场。
    “不好了,这边有南蛮子的伏兵。”漳泉大道上,刘国轩事先埋伏好的少数疑兵起了作用,已经闻风丧胆的清军根本不敢核实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一见到汉军红旗,立刻掉头就跑,为了跑得更快甚至丢弃了武器和甲胄,至于笨重的粮秣辎重更是堆满了道路,清军还希望籍此来延缓对手的追击速度。
    郑军的探马追上刘国轩的身影:“报!报大帅!段应举已率清军大队逃入海澄城中。”
    “立刻围城。”刘国轩此番又是以少胜多,然而清军的实力尚在,郑军之前又颇多伤亡,因此他不敢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命令张雄率昴宿营相机袭取平和,再命苏瑞鏖攻取漳平,告诉何佑率部打扫战场,然后至海澄城下汇合。”
    清军逃入海澄后,刘国轩命手下连夜在城外挖壕,此时清军还未曾从晨间的失利中恢复过来,惶惶不安的他们还以为郑军的动作是为了第二天攻城做准备,因此只是小心谨慎的扼守城墙不敢出击。等第二天发现郑军已经引水将海澄封锁这才大惊失色,但一切已经晚了。刘国轩不但派出火铳手沿壕堑布防射击出城清军外,还在第一道水壕外又挖掘了数道水壕,至此海澄彻底被被封闭了。
    “什么?投降?”看着郑军射来的劝降信,再扫了扫在郑军面前无能但在自己面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满八旗官佐,已经从战败的失落中平复过来的段应举无奈的丢下手中的信笺。“痴心妄想,段某承皇上厚恩简拔为福建提督,断不敢有悖逆之心。”段应举安抚着身边那些神态沮丧的绿营军官。“放心,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等着瞧吧,一定会有援军的。”
    “军门,俺等也知道朝廷会派援军的,可是这粮食?”福建、广东的兵大部分在此了,等浙江、江西方面的援军开到也不知道要多久,也许等援军到了,自己也饿死了。“军门,不可不作预先打算呢。”
    “预先打算?”段应举想了想。“还有多少马匹?”福州驻防蒙古八旗的参领穆伯希佛欲言又止,看到他的表情,段应举叹了口气。“马当然现在还不用杀,只是一但断粮,这阖城百姓,来人呢,出城向郑逆求情,放一城百姓出城。”
    段应举的算计不为不佳,让老百姓不带粮食出城即可以让清军获得民粮的补充,又可以让明郑方面背上包袱,更可以获得万家生佛的好名声,真是一箭三雕,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场海澄围城战持续的时间将超出他的想象……
    第049章 捕鲸和调朱天贵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逍遥游》
    巨大的水柱突兀的从海中喷发出来,形成一道道能够引发霓虹的水柱。在海中兴风作浪的庞大家伙们还时不时将硕大的鲸尾伸展出海面,甚至还一度从海平面跃出,随即将前半个鲸身重重的砸在海面上,迅速形成一道向外扩张的冲击波。
    “都给我稳住了。”帝国骑士卡尔·冯·塞丁霍伦一边毫无形象的嚼着东宁从英圭黎人那进口的西印度烟草,一边冲着正在掌舵的巩天大吼着。“胆小鬼,懦夫!要是连鲸鱼都害怕还不如现在就滚回你娘的裙子底下。”
    巩天虽然听不懂卡尔连珠般的丹麦语,但知道这些红夷人说得肯定又是脏话,脸皮微俨的他猛的一打手中的轮舵,簇新的brig(双桅横帆船)海神号滑出一道漂亮的白色轨迹直擦着那些优雅的动物身边滑过……
    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早在公元100年前后,古代的爱斯基摩人和北美印第安人就常以捕鲸以取得大量肉食、燃料和制造工具的材料。在欧洲,中世纪晚期在西班牙比斯开湾周围便开始了有系统的捕鲸活动。16世纪初,巴斯克(basque)捕鲸者已经能追踪鲸群,冒着风浪行驶很长距离到纽芬兰及冰岛沿岸。进入17世纪后,荷兰人及英格兰人更是组成庞大的捕鲸船队,其中光荷兰一个国家一年就有约300艘荷兰捕鲸船和近20000名捕鲸水手出海,捕鲸的足迹甚是远达格陵兰和加拿大的戴维斯海峡。
    “看我的!”一个叫蛮牛杜克的葡萄牙水手指挥着几条从海神号放下的小舟快速靠近了面前的克鲸(即灰鲸)群,此时这些不明白人类残酷的海洋生物还在慢条斯理的游动着,猛然间蛮牛杜克把手中带着倒钩的捕鲸铦掷了下去。
    一声人类耳朵听不出的哀鸣传了出来,四周的鲸鱼慌乱的游动着,只有流着鲜血的受害者在拼命挣扎着,然而捕鲸铦上带着坚固的绳索,它怎么也潜不到海面下去,更祸不单行的是,另一条小船上指挥的爱尔兰人小个子波莫伦也用力的将手中的猎叉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