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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节
    “这倒是个解决办法,只是朝廷未必会答应。”都护府的总督衙门分司多少还有些权力,但大都护府总督衙门分司的权责却被大都护侵占了,因此出于制衡的考虑,武昌是不太可能同意两司合并的。“不如,桑大人把内藩事务交换如何?”
    “交换?”桑介民打了个哈哈。“夏大人,咱们现在讨论这话题是不是太早了,毕竟缅甸还没有屈服,下缅甸都护府还没有成立呢。”
    桑介民是暗讽夏炜民伸手太早了,但夏炜民却对此不动声色:“说的也是,毕竟毛淡棉还未陷落,北方的缅甸军还有一战之力,如今说这些的确早了点,不过桑大人,咱们可是说好了,等与缅甸的条约正式签订了,下缅甸都护府也设立了,咱们俩再商量这件事。”
    正在喝茶的桑介民差一点被茶叶哽住了,不得已只好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本官倒是没有问题,只怕朝廷不答应。说实在的,若是朝廷知晓贵我私下商议属下权责,非得治我们俩一个僭越行事之罪啊,大人,说笑了。”
    夏炜民高深莫测的回复道:“是的,说笑了,说笑了……”
    第697章 落幕
    武成二十二年正月初九,西路夏军抵达勃生城下,在这之前,二千勃生守军已经狼狈出逃,从而将这座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最重要、最繁华的城镇拱手让给了夏军和阿拉干军。
    是年正月十七日,从湄公河内河舰队及第七、第八、第十舰队下属的龙骧军各部中抽调的后续夏军抵达大光;五天后,又有暹罗军六个军府及同时向华夏和暹罗称臣的兰可泰(其国领土为今泰北清迈周边五府)军三千开抵毛淡棉前线;几乎同时,缅北传来警报,华夏云南叙永副都部属麾下二师之众已经抵达滇西,大有直入缅境的迹象。
    面对风雨飘渺的局面,已经亲率北方回援大军进抵故都东吁的格宁达内王显得焦头烂额——他急切的希望与南线敌军决一死战,但又担心战斗失败导致局面彻底不可收拾——轻易无法选择是冒险进攻还是保守防御的格宁达内王不得不做了再次向华夏方面求和。
    “陛下,北国要求我们向他们割让下丹那沙林地区及勃生省、勃固省、大光省;”战战兢兢的出使大臣带来了华夏方面的答复。“还要求将上丹那沙林地区割让给暹罗;割让钦邦和马圭省与阿拉干;割让萨尔温江以东的领地与兰可泰;宽恕曾经叛乱的克耶、孟、克钦等族土司;赔偿华夏及列国军费九百万贯银币;国王和王族出家三年,偿赎前罪,为前明永历皇帝祈求冥福;允许华夏商人在缅甸境内经商、开矿、置业;缅甸今后关税要与华夏议定;华夏商贾在缅甸犯罪当交给华夏驻缅甸使节审判……”
    “这是要彻底灭亡缅甸。”随军的廷臣们纷纷议论道。“决不能答应。”
    格宁达内王面色涨得通红,好半天之后才道:“缅甸可将钦邦交予阿拉干、将上丹那沙林交给暹罗、将萨尔温江以东交给兰可泰,也同意将下丹那沙林交给华夏,但马圭、勃生、勃固、大光诸省乃是缅甸根本,断无割让的可能;至于赔款、通商等皆可答应。”
    格宁达内王的意思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然而去而复返的缅甸使者却带来了华夏方面的最终答复:“什么,和平条件不能更改,好极了,这是逼缅甸与之决战,来人,向缅甸各地颁布命令,所有男丁必须立刻前来东吁……”
    尽管兵力是对方的数倍,但格宁达内王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战胜强大的夏军,因此在国家存亡的时刻他准备倾力一搏。然而这位王者却不知道,因为去年的大肆征兵,缅甸各地已经处在了饥荒的边缘,而已经尝到了饥饿味道的缅甸男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嗷嗷待哺的妻儿去为他们眼中虚无缥缈的缅甸国家牺牲呢?因此格宁达内王的诏书下达之后,原本就风雨欲来的缅甸算是彻底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动荡。
    潜伏的风浪很快便激化了,武成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缅甸实皆省瑞波地方的百姓拒服兵役并试图隐匿不多的保命粮,结果遭到准备带兵前往东吁的地方领主的残酷镇压。消息传到曼德勒省,各地平民纷纷向寺院和王庭行政机构申诉,祈求活命的机会,但在前线吃紧的情况下,得到寺院支持的平民请愿却毫无例外的被缅甸官府拒绝甚至镇压。请愿不成的百姓只好转而策动暴乱,于是烽火一下子燃遍了整个缅甸。
    平民的暴乱还引发了部分贵族的妄想,蒲甘地方贵族吴奈温很快打出国王无道天下讨伐的旗帜试图在复辟蒲甘王朝,而那些离心离德的孟族、掸族、克钦、克伦等族的贵族、领主更是纷纷自立,风潮传到东吁,甚至已经集结的王军也开始分崩离析了。如曼尼普尔、加贾尔和贾因提亚等在华夏官方文件中称为大小盘盘地区的缅甸西部邻国也闻讯趁火打劫,对缅甸西部及西北边境实施蚕食。
    眼见得王国即将倾覆,格宁达内王自是无法继续强硬下去,于是再度遣使与华夏联络,全盘答应华夏的要求并祈求华夏出兵协助东吁王朝镇压缅甸各地的叛乱。
    三月十九日,《夏缅宗藩条约》正式签订,华夏获得了预期的勃生省、大光省及南勃固省和下丹那沙林地区的主权,并获得了对萨尔温江以西掸族土司及原云南西部六慰地区土司的保护权。此外,华夏要求的其他通商、涉外法权也都得到了东吁王朝的首肯,并因为缅甸暂时无力支付总计一千五百万贯的战争赔款和向华夏借贷四百万贯军费的关系,获得了缅甸的海关关权,彻底掌握了缅甸的经济命脉。由此,缅甸沦为华夏的半殖民地。
    三月二十一日,在华夏的操纵下,东吁王朝又与阿拉干签订《缅阿划界条约》,将伊洛瓦底江以西的牙别、明登、邪南马、敏巫、缅拉、地兊茂、帕东地区及钦邦南部地区划给了阿拉干;同日,缅甸又与暹罗签订《缅暹边境条约》,将还在坚守的毛淡棉城及整个上丹那沙林地区交给暹罗,且将萨尔温江中游的孟族、克伦族、克耶族土司的宗主权割让与暹罗。
    三月二十三日,缅甸又与兰可泰达成《通商条约》,将萨尔温江上游干流以东的各掸族土司以华夏银贯五十万贯的价格出售给了兰可泰。
    至此,华夏与暹罗共谋对缅甸的第一次瓜分落下了帷幕,一度作为侵略军的夏军、阿拉干军、暹罗军、兰可泰军也因此摇身一变,堂而皇之的成为达宁格内王邀请而来用于协助平息缅甸国内危局的干涉军。
    “我不能同意。”毛淡棉城内,得到格宁达内王诏书的吴敦胜怒不可遏的向王使嘶吼道。“这,这是缅甸的出卖。”已经初步觉醒了民族国家理念的吴敦胜斩金截铁的说道。“我不会把毛淡棉城交给暹罗人的,绝不。”
    “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王使毫不退缩的看着吴敦胜那张狰狞的脸。“王上正等着毛淡棉城里的王军,也等着暹罗军北上助战,这个时候你拒绝交出毛淡棉城,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学那些叛徒作乱吗?”
    “作乱?不,王上才是乱命。”吴敦胜针锋相对道。“祖先流了多少血才夺得了丹那沙林,一句话就要送给敌人,这对得起祖先吗?对得起不久前失去的那些将士吗?”想到死在暹罗人手中的缅军官兵,吴敦胜的眼都有些红了。“还要跟屠杀了缅甸人的暹罗人联手继续屠杀本国的子民,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王使吃吃惊的看着吴敦胜。“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背叛。”
    “我没有背叛。”吴敦胜摆摆手。“我绝不会背叛缅甸,所以,我也绝不会交出毛淡棉城。”吴敦胜做了个手势,部下很快将王使驱赶出了房间,听着王使渐渐低去的骂声,吴敦胜幽幽的叹息一声,随即坚定的自励道。“缅甸人绝不丢下一寸国土。”
    尽管毛淡棉的城墙已经多次破损,但几度把突入城中的暹罗人赶出去的吴敦胜还是有信心守住毛淡棉的,只是他的信心虽足却不能让别人认同,另一位大将吴克白就认为,在国王已经割让上丹那沙林地区的情况下,再死守毛淡棉城对幸存的三万多缅甸将士来说毫无意义。但他说服不了地位在他之上的吴敦胜,只能愁眉不展的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国王已经下旨除掉吴敦胜这个奸贼了。”再次从东吁赶来的王使又一次被吴敦胜拒之门外了,不过这一次的使者却带来了相机处置的命令。“所以,我希望得到将军的帮助。”
    “吴敦胜将军是有功劳的,陛下怎么能?”在王使犀利的目光下,吴克白舌头颤抖道。“这,这万一泄露了,只要会让城里的军队出现动荡。”
    “什么出现动荡,无非是吴敦胜公开反叛了。”王使用阴冷的声调说道。“城外有数万暹罗人的军队,反叛者能突出去威胁王上的平叛大业吗?不可能,最多也就自己杀死自己罢了,但这样的牺牲有意义吗?吴克白将军,国王需要你的军队。”
    我的军队?听到王使隐晦示意的吴克白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事实上,他并不是个热衷权柄的人,否则早在吴敦胜失败时他就夺权。但王使说的也有道理,毛淡棉城的守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不让城的话,最终的可能就只有饿毙一途。与其让这些百战残军活活饿死、困死,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
    “请大人放心,我会安排的。”吴克白艰难的说道。“只是还请保留吴敦胜将军的性命。”
    王使冷冷的看了吴克白一眼,良久之后才说道:“王上的要求是将这支军队安全的带回东吁,所以,我也只要将军做到这一点即可……”
    武成二十二年四月初七深夜,已经停火相当长日子的毛淡棉城里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等被惊醒的守将吴敦胜带着部下出来平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叛军的领导者就是自己的副手,了然一切的吴敦胜悲愤的喝问道:“吴克白,你也糊涂了吗?”
    “不,”吴克白来到吴敦胜的视线中。“我只想带他们回家。”
    “回家?”吴敦胜悲凉的一笑。“缅甸已经一片战火了,哪还有什么家?”
    望着微微耸动的人群,吴克白平淡的回答道:“只要人活着,家会有的。”
    吴敦胜挥刀大喝道:“要舍弃缅甸的国土,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吴克白惨淡的掉转头,随即潮水一样的乱兵涌了过去……
    第698章 回归
    凤凰山离宫中一处禁卫军马场上今日正在上演小型的马球赛,如龙般跃起的骏马、挥击长杆的骑士、进球时的雀跃、失分后的沮丧,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生动的画卷。不过画卷的中心并非是场中挥洒汗水的人马,而是端坐在看台最高处的郑克臧。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的一举一动才是真正牵动全场注意力的存在。
    然而已经日益老迈的郑克臧略微有些昏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球场上高速运动中的木球的最终落点,甚至也无法依据场上或是兴奋或是焦急的呼和来判断哪队掌握了主动权,或许只有跑动中色彩鲜明的队服才能为其指出攻防转换的大方向,只有得分队炫耀成功的全场巡礼才能让其知晓场上局势的变动。
    当然,已经无法从比赛中获得激情和快感的郑克臧并非是为了感受年轻人活力才来观看马球的,其实并不关心比赛胜负的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御座侧下方一左一右处看台上,那里分别坐着两群郑氏皇家成员。
    坐在郑克臧左下侧的这一群是皇家的女眷们,其中包括了出镇方丈大陆的诸皇子的妻妾以及出嫁和未出嫁的公主们。其中已婚的那些妯娌正用难得放肆的目光在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年轻禁卫军健壮的身上打量着并且品头论足,以至于那些尚未字人的小公主、小郡主们听后只能用丝巾捂住耳朵,然后用羞涩的目光偷看那些赛手。
    对此,郑克臧倒是不担心会发生令皇家丢脸的丑闻,毕竟这些女眷身边有着无数的看护女官、护卫宦官,这重重的屏障使得女眷们最多也就望梅止渴而已。更何况礼教的束缚无处不在,当事人都知道,真要发生了某种不该不发生的事情,只怕不但祸及自身更会身边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点,就连平日里受到百般呵护的皇女们也不会有所例外。
    坐在郑克臧右下侧的这一群是年轻的皇子、皇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满十岁尚未进入各级武学的,只有极少数的一两个才是郑克臧临时从武学、幼武学中召回来的,而他们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就连左侧的诸皇子妃嫔们也将一多半的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铁七,”郑克臧看着本该活泼好动的皇子、皇孙难受的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就连进球的瞬间也不敢手舞足蹈,当下就觉得有些厌烦,于是他冲着身边的内侍首领命令道。“告诉汾阳郡公他们,不必拘礼……”
    铁七还没退下,一名内侍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耳语两句,于是铁七向郑克臧回禀道:“圣上,浏国公和长沙郡公刚刚还朝,正在大庆殿等着圣上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