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泥土中的血滴过了许久,颜色转暗。白弥弥一双腿僵直站着,食指不停抠挖甲缝,色如白纸。
洛雪从房间出来,发现了她的反常,上前轻轻拍了拍:“妻主和少主正在施救,放宽心。”
“都怪我,不带她去便不会有这档子事。”她近乎自责。
“这事蹊跷,等她醒来问过才明白。”洛雪宽慰白弥弥,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升起隐隐担忧。
“真要这样做?”白姝拉住他的手,“服下‘同心’,你和她就再也不能分开。”
床榻上的小云气若游丝,白习雨目光片刻不离,眉头紧锁,“难道让我看着她死?”
“等教主。”白姝说道,“她或许有法子。”
白婼出关的日子近在眼前。
白习雨拨开她,“等不了,再拖下去,怕要落下终身的残疾。”他摊开手,打开精巧的匣子,两只纯白的虫子静静躺在一处。
“此前我探她口风,她对你似乎并无情意。”白姝郑重道,“习雨,这可不是儿戏,若她醒来执意离开,受折磨的,只有你。”
圣教只有情至深处的妻夫,才会服下‘同心’,从此矢志不渝,同心同命。
“她是我带回来的。”他毫不犹豫拿起一只吞下,小心捏着另一只,送入小云口中,“她的命,只能在我手里。”
“开始吧。”白习雨决绝道。
‘同心’想要生效,还需经过一道秘法,而左护法,是圣教中为数不多学会这道秘法的人。
白姝无可奈何,清退其他不相干的人,只留他们三人在房中。
远山衔着夕阳,白姝推开房门,脚步沉重。守在外头的洛雪和白弥弥见状上前,“小云无碍了。”
此话一出,白弥弥若释重负,差点忍不住倒地。
摇摇晃晃的人影跟着出来,还未跨过门槛,向前倒去,白弥弥和洛雪接住他。
“少主?!”
白弥弥扶他的手一片湿润,白习雨像在忍着什么,紧紧抿住的双唇青紫,“扶我回去。”声音已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阿姊,少主他——”白弥弥刚想问,白姝接过手,“去把家中药匣子取来,再烧一锅热水。”她立刻照姐姐交代去办。
等她走远,洛雪方才开口:“少主用了‘同心’?”蛊虫入体后,脖子处出现的血丝,洛雪不能再熟悉。
白姝默认,“一意孤行,拦不住。”
平日他与白习雨不大来往,他一个男子在教中担任少主,起初受了不少非议,好在凭自己本事使众人臣服。或因此,性子捉摸不透,平日看着冷冷的,没想到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轻易将软肋交了出去。
他与白姝将白习雨扶回房,白姝不好替他查看,便让洛雪解开他的衣裳。
里衣浸润血水,黏在肌肤,洛雪放轻力道,慢慢挑开。越看越心惊,侧腹大块黑紫,手指点了点,立即凹陷下去。
昏迷中,白习雨很不安定,剧痛致使手脚痉挛……
白弥弥拿来了药匣,一旁等候的白姝取出几瓶极为珍贵的药,“伤势如何?”她的声音隔着纱帘。
“瞧着凶险。”洛雪将褪下的里衣装在盆中,抬起纱帘走出,“拿去扔了吧。”他将衣服递给白弥弥,后者应下。
洛雪怕妻妹自责,只凑到白姝耳边,“身上溃烂了好几处,还有内伤。”
白姝握住他的手,“放心,我有法子。”洛雪自然相信妻主,记忆中,白姝总能让人安心。
她一边调制药,一边嘱咐洛雪,将溃烂处用小刀划个口子,排出恶血,再用药敷。
好在从前洛雪处理过这些事宜,虽手生了些,有白姝在旁依靠,有惊无险将恶血尽数排觥�
敷药完成,已是月明星稀,白弥弥回去照看了小侄女,此时困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伤处不便穿衣,洛雪用帕子拭干净白习雨额头冷汗。揉了揉久坐发麻的双腿,一只手穿过纱帘,替他揉搓,“有劳贤夫。”
伤者已无大碍,洛雪索性出来,半倚着白姝肩头,“还在找?”
白姝又翻了一页手中的教史,“不错,当初第一任教主为了祭祀修建神殿,历经无数,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怪事。”
“说来,那小云明明筋脉尽断,哪怕有习雨替她分去了一半,按理也需修养一年半载,可刚刚我去查看,她竟跟好人一般了,且体内的生气更胜从前。”
洛雪也无头绪,“夜深了,妻主回去休息罢,这里有我守着。”
白姝合上书卷,“习雨内伤还需好好调理,我们先送丫头回去。”她说着将白弥弥背在肩上,小姑娘眼睁不开,只迷迷糊糊说了两句听不清的话,而后像只小兽绻缩趴好。
她伸出手,与洛雪十指相扣,清风鸣蝉,洛雪秉灯,烛火摇晃。
“那时候,我赌气吃了‘同心’,逼你娶我,是不是做错了。”姣好容颜满是不安,如今想来,他和白习雨某些地方何其相似。
“怎么想起这事来了。”白姝没想到陈谷子烂芝麻也能翻出来,“早知不让你吃在我前头。”
看似玩笑的话,洛雪听得心满意足。小云出现之前,他下了好久的决心,才勉强接受白习雨要和他共侍一妻。
峰回路转,白习雨自己带回了中意之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在家中高兴得差点落泪。
老天总归眷顾他,独享这份世间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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