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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争
    青云亭的宗派驻地,就在文溪县城东去二十里,一座并不巍峨的山上。
    像这片土地上的其它组织一样,守雍律,遵雍法。
    此地风景清幽,楼阁连绵,虽远不能跟凌霄阁相比,但也别有一番气派。
    不知不觉间,姜望在这里已经住了半月有余。
    每日里除了修行,就是跟着封鸣晃悠,严格扮演好跟班角色。帮封鸣出风头,自己绝不张扬。遇什么事情,积极给封鸣背锅。
    在青云亭上上下下也转了不少地方,但云顶仙宫的失落建筑始终没有踪影。
    这期间参与了正月十五的福地挑战,又落到了排名第四十的钵池山。
    论剑台战得不多,是以虽然连战连胜,却也仍未打进内府境前百。
    跟重玄胜聊得较少,因为他在刻苦修行、追赶时间,少有闲聊的空隙。临淄也没有什么别的大事发生,一切如常。
    与左光殊切磋过几次,在不动用神通且封闭第二内府的情况下,倒是胜负参半。
    焚尽冥烛所得的几门白骨秘术一股脑都贡献给演道台,得了一万多点法,但距离解封四层演道台的三万法还有一段距离……
    这些事情零零总总,散落在时间里。
    但最重要的目的,姜望一门心思要寻回的云顶仙宫失落建筑,却迟迟未能找到。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基本上封鸣现在有权限能去的地方,他都已经找机会去过。但一无所获。
    相较于灵空殿和云霄阁得来的轻易,这青云亭已经耗去了太多的时间。
    雍国并非久留之地,在这里哪怕是修行,都不能舒展。他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溪云剑宗一名腾龙境的传人。要时刻注意,不能展露超出修为的实力。
    须得想办法进核心秘地,到宗门禁地一类的地方去看看……姜望想着,默默琢磨。
    他现在的身份,是青云亭正式列入门墙的弟子,得到封越的看重,与封鸣亲近,本身又表现出色,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乎就已经混成了核心弟子。
    但这个身份,仍然不足以让他自由出入青云亭核心秘地。
    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到头了。没有封、池两脉的出身,奋斗的最高顶点,也就是青云亭唯一的外姓宗守。现在那位外姓宗守,还很年轻……
    正常的法子行不通,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区区一个青云亭“奋斗”。有那个时间,等他立起圣楼成就外楼强者,再回来强取,说不定还更快一些。
    行险的话,就需要好好掂量青云亭的实力。
    封鸣自负名门弟子,心比天高,但雍国国内的宗门,真没什么好吹嘘的。青云亭与真正的名门相比,屁都算不上一个。
    青云亭但凡有一个神临强者,也不至于对威宁候府如此卑颜。
    青云亭宗主只是外楼巅峰,宗守封越只是两境外楼,另外三位宗守不可能超出外楼去。所以满打满算,整个青云亭最多只有五名外楼强者。
    从封越积极的表现来看,或许还要更少。因为他显然是对宗主之位很有想法的,说明他现在的修为,在青云亭几位高层里并不算太低。
    便以五名外楼强者来算,一旦暴露行迹,能不能逃得掉?
    “松海!”远远一声亲热的呼喊,叫姜望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思考。
    仅听声音,便知来者是谁。
    青云亭四大宗守中的池陆。
    之前有一回,他和青云亭同宗弟子讨论剑术。
    要想在一个陌生地方受到重视,仅仅靠阿谀奉承是不可能的,须得展现自我价值。在威宁候府帮封鸣出谋划策是一种展现,但那份功劳全被封鸣自己占了,青云亭对“于松海”的价值仍然一无所知。
    所以在讨论剑术的时候,他有意展现了一些见解,轻松折服了与他一起讨论的几个弟子,赢得了尊重。
    但没有想到的是,那番讨论最后传到了这位池陆宗守的耳中。据说与他的剑道理念不谋而合,让他非常欣喜,从此对姜望另眼相看。
    “宗守大人。”姜望含笑相迎。
    不管他内心是如何观感,一个青云亭弟子,对宗守不可能不毕恭毕敬。
    “哎,老夫早就说过,咱们是忘年之交,不必如此多礼!”
    池陆约莫五十左右,喜穿大袍,长袖飘飘,有一种放浪形骸的气质,不很拘谨礼数。
    从山上走下来,抓着姜望的手就往旁边走:“上回那道剑式,你再陪我研究研究。”
    姜望当然不想陪他研究什么剑式,倒不是说池陆的剑术狗屁不通。恰恰相反,此人剑术极其出色,很有自己的觉知,对姜望的剑道也有一定的启发。
    但姜望不能尽情展现理解,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天分”,要控制在能够让池陆赞许,又不超出于松海这个身份的程度上。非常困难。
    越是在剑道高手面前,越是难以隐藏。
    姜望不想自己隐藏了这么久,却因为对剑道无意阐发的哪句话,就被池陆瞧出破绽来。一向是能避则避。
    “封鸣师兄等会还找我有事……”姜望故意为难地说。
    “不要紧。”池陆头也不回:“刚刚来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他去办事了,短时间内打扰不到咱们。”
    姜望:……
    封池两脉的关系很奇怪,彼此竞争非常明显,但很多时候又很亲近。或许与两脉多年通婚有关。
    比如池陆随便吩咐点什么事情,封鸣就不得不去办。并非因为池陆宗守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是封鸣的长辈,双方真有血缘联系。
    无法拒绝,只能面对。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履薄冰地与池陆讨论了一阵剑术,也再次赢得了赞许……姜望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比与人斗了一场剑要更疲惫。
    “你的剑道天赋,真的很不错。”
    在常去的山峰顶上,池陆非常欣赏地看着姜望,赞叹不已:“虽然有些地方理解得不够深刻,但只是受限于师承,眼界不够宽阔。你的天赋是藏不住的,我很看好你的将来。”
    “宗守大人过奖了。”池陆一再的让姜望随意一点,姜望却始终恪守尊卑,礼仪做足。
    “您的剑术才真是让晚辈惊叹,只怕这辈子,也难及万一。”
    池陆矜持地笑了笑,显然也对自己的剑术非常自得。
    但忽的一叹:“可惜我膝下无子,一身所学,不知传予何人啊!”
    他瞧着姜望,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
    姜望:……
    还想让我叫爹?我一剑你就没有了,你信么?
    他心中无奈,面上却道:“宗守大人春秋鼎盛,若真想留下血脉,只要耗用一些时间,十个八个也不是问题。”
    “我辈修行之人,朝夕必争,哪有时间纠缠于家长里短呢?”
    池陆一脸严肃。
    姜望在那里装傻充愣,他却不想再耽误工夫了,直接开门见山:“松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彼此也很了解了。我有意收你为义子,不知你可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