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睡到快中午才慢慢悠悠地醒过来。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尹茗汐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拿起手机，有尹茗汐刚刚给她发的消息，说她今天带季彦臻回姑姑和大伯家，看她睡得熟没打扰她。
    顾扬也没怀疑，一个人占着一张大床很快又睡了过去。
    季先生早上把小姑娘哄好之后，八点多钟就牵着她出了门。
    两个人在d市租了一辆车，这几天出去玩还有探亲戚可能用得上。
    尹茗汐今天主动坐到了驾驶位上，她说他不认路，但是她连地图都不用看。
    d市虽然不小，但也真的不大，甚至和s市相比，估计也就是二分之一的面积。尹茗汐开了二十分钟就把车停到了伯伯家小区的门口的停车位里。
    “你之前回来过吗？怎么认路认得这么熟？”
    季彦臻看得出她对d市的熟悉程度，绝对不是离开十几年之后该有的。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肯定呀，我奶奶去世之前我每年都会回来，不过也有四年没回了。”
    “我们去买点水果？”尹茗汐解开安全带，向四周看了看，小区门口有几家卖水果的店铺。
    季先生也解开安全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看看后备箱。”
    尹茗汐漂亮的桃花眼咻地亮起，下一秒就跳下车去，有些费力地抬起了车子的后备箱。
    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礼品，有水果，有保健品、护肤品和酒，甚至还有黄金做的摆件，而且都是一式两份的。
    季先生也跟着她走到后面，小姑娘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个香吻，“老公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她仰着脑袋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喜爱和崇拜。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愉快起来，“老公当然厉害了。”
    “可是，可是没有给我买巧克力！”被宠坏了的小姑娘总是特别会无理取闹。她软绵绵的爪子抱着男人的腰，瘪起的小嘴让人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她老公一点都不介意让她更坏一些，季彦臻捏了捏小奶猫的脸蛋，“吃了巧克力一会还吃不吃午饭了，嗯？”
    “那也要吃！”小猫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那下午给宝贝买好不好？买好多好多。”哄着她的时候，他总是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尹茗汐这才笑了，“好嘛，原谅你了～”
    尹茗汐伯伯家住的小区是需要业主刷卡才能进去的，所以她提前给大伯打了电话，让他到小区门口带他们进去。
    尹国秋一早就站在了小区门口，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那对小夫妻抱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忽然想起在她小时候，他和妻子还常常担心，汐汐以后会不会因为家庭原因不好找对象，怕她未来的男朋友会介意她的成长环境。现在看来，大概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尹茗汐还没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大伯的身影，她朝他挥了挥手，尹国秋也笑着向她招手。
    他刷开小区的门禁，把他们两个领进来。
    “大伯。”季彦臻拎着东西，没有和尹国秋握手，只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温和又绅士。
    “嗯，进来吧。”虽然是自己侄女婿，但是面对这样一尊大佬尹国秋还是有些紧张。他带着他们往自家楼栋走去，一路上絮絮叨叨地问着尹茗汐最近的事情。
    季彦臻很自觉地走在他们后面，没插话。
    他们住的单元楼栋不远，进了小区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走出电梯，尹国秋拿钥匙打开房门，尹茗汐站在他身后，还是有些紧张。
    可是当门一打开，她看到跑来门口迎接的姐姐和伯母，以及客厅里茶几上摆着的她爱吃的零食，不知怎么，眼眶就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汐汐快进来呀！”尹羽安笑着去拉她的手。
    尹茗汐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走进门去，然后抱住姐姐的脖子不撒手。
    “姐我好想你啊……”她也不管这时候是不是合适，只是看见姐姐如今的模样，几年的时间似乎在她们中间流过得毫无关系。
    她们都长大了，可是仍然熟稔一如既往。
    尹羽安也红了眼眶，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也好想你啊汐汐。你都这么大了。”
    “行了，有话待会再说，在门口堵着不让我和彦臻进去了？”尹国秋在玄关处笑着打趣。
    尹茗汐这才想起自己把老公忘了，赶紧松开姐姐，换上拖鞋，把门外的两个男人迎进来。
    季先生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尹茗汐知道他可能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进过这种小区里一栋栋的楼，没住过这种标准的三室一厅，可是男人和她的亲人打招呼的样子，递过礼物的样子，以及换上拖鞋走进屋子的样子，都谦逊又高贵，平和又气宇轩昂。
    她怎么爱了这么好的男人啊。
    尹茗汐走到他身边，笑着挽他的胳膊，“怎么样，我们家季先生是不是超帅？”
    “那必须的，这可是全球认证的帅。”
    季彦臻作为青年企业家的这么多年，这张脸没少登上各种屏幕和杂志封面，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的男人，竟然被自己侄女收到手了。
    尹国秋实在是有些得意，笑容挂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多好。
    尹羽安捏了捏尹茗汐嫩嫩软软的小脸，小声地笑着说：“你才是最好看的。”
    季彦臻有点不爽她姐姐捏她，可是也没敢说，他总觉得小姑娘的小脸蛋是他自己的专属。她浑身的软肉都应该只有他能捏。
    午餐是她的伯伯和伯母一起准备的。两个人都是当地高校的老师，在一起几十年了感情还是很不错，一起做饭的时候也一直有说有笑的。
    尹茗汐跟尹羽安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聊天，小沙发刚好有三个，季彦臻就坐在她身边，一时间甚至感觉到了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帮忙做饭显然会打扰她的伯伯伯母，在这里坐着又明显觉得让她的姐姐有些拘谨。
    尹茗汐就在这时候拍了拍他的大腿，“你说呢老公？”
    “嗯？”他没听到她们的聊天，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说什么宝贝？”
    “我姐问互联网行业这几年会不会太红海，现在入职的话前景怎么样。”尹茗汐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局促和沉默，有意地把他带进聊天里面来。
    季先生笑了一下，愈发地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只善解人意的小猫了。
    “只要技术还是在发展的，互联网就还是有新的可能的。”季彦臻很少和行业外的人这么认真地讨论问题，“入职得分什么方向吧，前段后端，元宇宙开发，不管是搞应用还是搞研究，肯定都还是很有价值的。”
    “诶呀没要你说这么高深，”尹茗汐觉得她老公这副认真的样子特别可爱，“你就说现在大学生去学网络新媒体这类的好，还是土木建筑这类？”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姐男朋友的妹妹今年高考，录了h大的网新，想转去建筑。”
    他似乎是无意地把她软绵绵的爪子从自己的下巴上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女生的话别去学建筑吧，该说不说行业歧视还是有的。而且我有个经理的儿子去年也是录在h大建筑，这种王牌专业学科要求很严的，天天画图画到凌晨，他跟我说他们经常一个班的人一起在实验室过夜。”
    季彦臻很不认同地叹了口气，“男生就算了，女生怎么受得了？要是以后我有个女儿，才不让她学这些。”
    尹茗汐当然听出了他最后一句话里面的调侃，奶凶奶凶地瞪了他一眼。
    甚至连尹羽安也听出来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觉得这对小夫妻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好，是骨子里的灵魂契合，也是不用刻意营造也谁都看得出的甜蜜。
    “有道理，等我回头跟你姐夫说一声。”尹羽安笑着看着尹茗汐，“所以你们俩准备要孩子吗？我都不敢想你们俩的孩子得多漂亮。”
    这两个人的五官和骨相，孩子就算随便挑着长也绝对特别精致好看。
    季彦臻鲜少接的上旁人的玩笑，虽然是在回尹羽安的话，但是视线一直停留在尹茗汐的脸蛋上，“我也觉得，不过女儿像她妈妈就好。”
    小姑娘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蛋一下子红透了，小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烦死了你。”
    尹国秋很快就过来叫他们去餐厅吃饭了，三个人都去洗了手，然后帮忙去端菜。
    季彦臻是肯定不会让尹茗汐去端盘子的，所以一人端了两盘菜，放到了餐桌上，又把小姑娘领到桌边坐下。
    等到饭菜全部端上桌，季先生还很殷勤地跑去厨房，收拾了刚刚伯父伯母做菜的时候留下来的残局。
    尹茗汐坐在餐桌上盯着厨房里男人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季先生还怪贤惠的怎么回事？
    尹国秋小声地问她，“他平时在家也这样吗？”
    季彦臻收拾厨房的动作莫名地熟练，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身价千亿的人干的出的事。
    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诶，不知道是他自己收拾的还是请阿姨来收拾的，我一般只负责吃。”
    现在的她连下楼走到餐桌的过程都是被季先生抱着的，连吃饭都是坐在他腿上被他喂，尹茗汐真的快不记得做家务是什么感觉了。
    季先生很快把厨房收拾利索，然后回到餐厅，坐到尹茗汐身边。
    尹国秋对自己侄女婿越看越满意，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开饭吧。”
    “好耶！”尹羽安先动了筷子，夹了一块盯了好久的排骨。
    季彦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家庭了，夫妻恩爱，日子平淡却也有趣，家里的独生女即使被父母宠成了习惯于第一个动筷子的小公主，但是很有教养，也很有生命力，一点都不像他身边的那些豪门里养出来的姑娘。
    原来这才是芸芸的人潮中生活原本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相爱多年的父母，说不定他有个妹妹，也会被养成这个样子。
    再或者，如果他和他的宝贝有一个女儿，他一定会把她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
    季彦臻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家小姑娘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小姑娘讲究得很，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吃东西，所以当她的家人盯着她闲聊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地不去动筷子，笑眯眯地回答着他们的问话。
    季彦臻有些无奈，夹了一筷子肉喂到她嘴边。
    小姑娘习惯性地吃下去。
    他又喂了一勺蟹肉。
    她继续吸溜吸溜地吃。
    尹国秋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有趣的笑意。
    真好，有一种电视剧照进现实的感觉。
    和温纯友善的人在一起吃饭，氛围真的很愉快了。
    一家人还想着留他们两个住一晚，被小姑娘拒绝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季先生多少有些不方便。
    季彦臻也跟着她拒绝了，他的理由就很简单，“小姑娘晚上要去逛夜市。”
    尹国秋笑得很爽朗，“她啊，就爱吃那些垃圾食品。”
    尹茗汐是直到季先生让她去和姐姐玩一会，自己跟尹国秋进了书房，才意识到他似乎准备了她不知道的东西。
    两个人本来在打王者，尹茗汐的眼神时不时就往紧闭的房门那边投去，尹羽安实在是看不下去，说她就是一座望夫石。
    “也没有吧……”小姑娘扭扭捏捏地重新投入进游戏，带着她上了一颗星。
    游戏刚刚结束，书房里蓦地传来一阵声响，就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尹茗汐立刻扔下手机，飞快地朝书房跑了过去，连敲门都没顾上，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季彦臻正低下头捡起落在地方的手机，两个男人坐在书桌的两边，一起诧异地向他看过来。
    小姑娘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开口，“我听见里面有声音，怕你们……”
    “来老公这。”季彦臻笑着朝她招手，把门口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迎过来。
    他站起身，把她按到大伯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给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我要给伯伯送套房子，他不要，你帮老公劝劝。”
    尹茗汐是真的没想到季先生会准备一套房子当礼物，抬头娇嗔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没告诉我呢。”
    “惊喜。”男人对她总是温柔带笑。
    尹国秋摇了摇头，把文件推回尹茗汐的方向：“我们做长辈的，知道你们俩好好的就够了。”
    他从小看着尹茗汐长大，疼她爱她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回报。
    “伯伯，您就收着吧。”小姑娘笑眯眯地把文件又推过去，“季彦臻也不缺这套房子，全当他孝敬您的。姐姐不是也快结婚了么，就当是我们给姐姐的新婚礼物也可以。”
    季先生认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身边补充到：“我们两家离得远，有时候也没那么容易经常帮衬顾及您这边，确实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了。”
    “所以您别觉得有什么负担，论恩情一定比不上您深重。”
    让他的女孩在最难过的童年能笑得开怀，即使只是冬天的一顿火锅和夏天的一杯可乐也是他这辈子都没法回去亲手做到的了。
    尹茗汐蓦然有些鼻酸，抬头看他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其实在这边买房绝对不是前一天晚上才准备的了，他知道这里是她的家乡和亲人朋友所在的地方，却又不敢主动开口问她要不要去探亲，怕触到她伤心之处，才这样默默地准备着一切。
    季彦臻也低着头看她，“又哭？是不是小哭包？”
    “是还不行么……”尹茗汐软软乎乎地和他顶嘴，乖得像只没断奶的小奶猫。
    尹国秋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年轻的小两口幸福粘腻的模样总是很能感染到别人。
    “伯伯，您就收着吧。”尹茗汐笑着看着尹国秋，印象里伯伯似乎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他博学多识，又开朗爱笑，特别会哄小孩子开心。伯伯和伯母对她是真的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会客气也不会忽略，而是她犯错了也一样会被批评，她想要的礼物一样会在第二天放到跟前。这个像父亲一样守护疼爱她的男人，原来也已经苍老了许多。
    他们不像季彦臻，甚至不像尹国昌，对于他们来说，一套房子的价值可能可以一家人增添一份安稳。
    尹国秋终于还是收下了房子，在房产转让协议上签了字。季彦臻早就让人把一切都办妥，开玩笑地说可能需要麻烦伯伯上心一下装修的事情。
    季先生还说，虽然帮不上别的，但是家里有孩子需要安排工作，想要个明星签名，再或者需要用大钱，一定要想着找他。
    两个人在下午两点多钟离开了这里，怕耽误他们一家人午休。
    尹茗汐在电梯里就扑到了季先生身上，哭得抽抽搭搭的，连电梯到了一楼都一步也不肯走。
    季彦臻勾起嘴角，单手把她抱起来，然后把另一只手上的太阳伞递给她，“宝贝打伞好不好？老公抱着你没有手开门了。”
    小姑娘接过太阳伞，又埋回他肩膀上，“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啊……”
    怎么会有人对她这么这么好啊。
    他没说话，只是抱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她举着伞，给他们两个在头顶撑起一片阴凉，“老公你这样，我肯定会被你惯坏的。”
    “那不是更好？”他还是笑着，想着她好像确实还是没被她惯坏，虽然小公主脾气比以前多了不少，但是还是温柔又懂事。
    季彦臻用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太阳伞，小姑娘于是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软乎乎地蹭。
    “老公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季彦臻看着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去给宝宝买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