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上人影交错。
雨声、风声、呼吸声,熙熙攘攘地簇拥而来,潮湿的空气焦躁,翻涌着令人胃部发紧的情绪。
梁小慵愣了一下。
旋即,她把手里的钥匙递过去,“我忘记放回去了。”
丁兰时没有接。
视线里酝生某种莫名的情绪,眼神森然,眼帘半垂。
他静静地开口:“你有东西落下了。”
“东西……”她低头看包。今天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房卡、信用卡、口红、粉饼与耳机,几件东西在挎包里清清楚楚地摆着,“没有啊。”
她困惑地抬起头,余光这时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有一把伞。
是给她的吗?
念头一出,仿佛心里一根弦被按下,嘴角无法自控地上扬。
“不用……”
“不是给你的,”他的声音湮没在嘈切的雨里,“我也要出门。”
“……哦。”
梁小慵失望地低下头。
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她看见周聿白那双lattanzi牛津鞋向她走近一步。
“这就是你们家收养的那个男孩吧。”他重新收起伞,站在她的身边,“方才还听伯父提过。”
梁小慵点点头。
“你好,”他微笑地伸出手,“周聿白。”
他微妙地停顿一下,见丁兰时没有回握的意思,慢慢接上后一句,“……算一算,下个月,我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梁小慵急道:“还不是呢。”
“很快了,”他低眼,“伯父明日随我去上京一趟,与长辈吃个饭,这事就算定了。”
“……”她抿起嘴角。
周聿白重新看向他:“幸会。”
丁兰时握住他的手。
只平淡地回了一句:“叔叔好。”
周聿白仍然是笑。
他收回手,看向梁小慵——她正眨着眼睛观赏这一幕不痛不痒的交锋,“走吧,伯父在等我们。”
丁兰时也看向她,淡着声:“你的东西。”
梁小慵确信自己没有丢下任何物品。可是比起直截了当地离开,她更加好奇回到楼上,丁兰时会拿出什么。
她想了想,“我上去看一眼吧。”
“我和你一起去。”周聿白把糖纸扔进单元楼里的垃圾篓,“好不容易哄高兴了,万一回来又伤心了,我岂不是太亏。”
他的话讲得亲昵。
此时与她站得极近,黑色大衣垂敞,好像真是一对年轻的爱侣。
丁兰时面无表情地转身。
电梯门拉开,白光逆渡他的侧脸。
梁小慵跟身后,看见他的左腮细微地咬合凸起。
再想细看。
他已经折身站在右侧,屈指顶亮七楼的按钮,发出轻轻的闷响-
电梯里。
周聿白问她:“你常来吗?”
梁小慵摇摇头。
“也是,”他笑,“感觉你们关系不太好。”
“……还好。”
“嗯?”
“不太熟。”她咽了咽喉咙,“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那你还给他过生日,真叫人羡慕。”周聿白轻飘飘点到他们的伤口,“我的生日在八月,你会来吗?”
梁小慵:“到时候看吧。”
“到时候我来接你。”他微笑。
丁兰时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
压抑的冷空气下沉,萦宕在头顶白色的灯光下,映在无机质的铁皮笼壁上,变作面目模糊的光晕。
电梯抵达七楼。
脚步声交错地回响在楼道里,钥匙插进门锁,梁小慵走进去,房门阖上的风打在她的发尾。
周聿白被关在了外面。
杏眼圆睁,她的目光在门与他身上逡巡几个来回,“……我不脱鞋了,就站在这里,东西帮我拿过来吧。”
“就在这里?”
“嗯。”
丁兰时站在她的身前。
沉默地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骤然掐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自主惊呼一声——
不大不小,恰好传到门里门外。
周聿白的声音贴着门板、贴着她的后颈,传来,像是第叁人在场的窥视,让此时的梁小慵感到极度的不安与羞赧。
他问:“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舌尖挑弄嘴唇的湿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