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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绿瓶勃然变色,上前挥了茜宝一个耳光,在那张粉白小脸上留下了五道红指印。她厉喝道:“我现在是王爷的蔡嫔,你只是个小小侍妾,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还拿着从前的破事威胁我,你做的比我少吗?你把那些揭出来,你和你爹都是个死,我却未必有事,王爷现在早让何嫔迷了整个心窍了,只要我模仿何嫔的语态为自己辩解,王爷一个恍惚,我不止不用受罚,还会更承恩宠呢。”
    何当归哑然,她唯一的反应是,原来绿瓶姓蔡,她服侍自己多年,自己都还没听她说过呢。
    茜宝葱白纤指捂着小脸,流泪道:“蔡嫔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原来,当时周王妃命你指证何嫔的时候,你不是忠心护主才去撞墙,而是怕担上帮何嫔联络奸夫的罪名,才假装撞破了头,原来你一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着捂脸啜泣。
    绿瓶没注意到远远的地方走过来四个男人,只因她背朝着他们,而何当归和茜宝却看到了,那四个人好巧不巧,就是从无香阁里出来的朱权、齐玄余、上官明日、司马明月。
    何当归顾不上惊叹朱权的康复神速和齐玄余的医术神奇,耳边已听得绿瓶得意的声音说:“没错,虽然我服侍何嫔多年,心中却极不服气,她的出身也不高,凭什么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实话告诉你,何嫔的行踪,也是我匿名告诉周王妃,她才顺藤摸瓜查下去的。”
    ☆、第287章 与鬼魂的对话
    更新时间:2013-11-01
    “哦?”茜宝流泪问,“这么说,何嫔之死,你才是幕后元凶咯?”
    绿瓶昂头挺胸,得意笑道:“不错,周王妃算什么,我照样将她玩的团团转,你没注意到,咱们府中的风向又变了吗,王爷已经很久不去周王妃那里了……不妨跟你透露一下,我曾悄悄暗示过王爷,周王妃嫉妒何嫔盛宠,因此暗中加害,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是事实上,周王妃已经失宠于王爷了……”
    朱权、齐玄余、上官明日、司马明月走过来,此时,中年朱权的双鬓已变成雪白雪白的那种了,他怀中抱着个封口的白瓷坛,何当归猜,那个里面盛的可能是“自己的骨灰”。
    朱权将白瓷坛交给身后的明月,然后大步疾走过去,在绿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高高拎起,让其体验鱼儿溺水般的恐惧和痛苦。绿瓶一脸灰败,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什么,不过渐渐就没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了,她不甘心地去抓朱权的利爪,可那显然不起任何作用。
    何当归望着这一幕情景,突然为所有人悲哀,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真是一个悲剧的滋生地。她不想再跟这几个人呆在一起,于是心念一转,元神就飘出很远很远,是王府的一个小小角落。冬日枯败的树枝将天空切割成很多小块,她倚在树上想着,如果世上男人和女人的数目刚好相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只娶一个女人吗?如果所有男人都不娶第二个女人,女人彼此之间是否就没有斗争了呢?
    “何小姐,你是何小姐吧?”一个声音在树后响起,温和有磁性。
    何当归回头,是齐玄余,她疑惑地上下打量这个幻梦中的中年齐玄余,咬唇问:“你是十五年后的齐玄余,还是现在的那个齐玄余?”
    齐玄余笑而不答,走近两步,望着她的脸说:“仔细一看,你跟小十她一点都不像,你比她漂亮多了,可她有一样东西,是何小姐你所没有的。”
    何当归蹙眉看他的眼睛,他对她提起“小十”,他怎么知道她知道“小十”,难道他知道一切?他究竟是什么人?她想了想,问:“这个幻梦是你做出来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虽然柏炀柏是制幻梦的行家,还写了个什么指南,可只有制造者能看见入梦者,他能看见她……她突然又想到,三年后,孟瑄让齐玄余帮忙送他来这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幻梦其实是齐玄余的所有物?
    齐玄余走近,伸出两根手指遮住她的眼睛,用叹息的口吻说:“她脸上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双不染尘埃的秋水眸,那是一双跟你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经常哭,可出奇的是,里面一点忧愁都没有。何小姐,你的眼神有时锋利如刀,有时却悲伤如水,但是,你没有她的宽容,你的戾气太重了,什么事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何当归撇开头,重新获得光明,冷冷道:“梦里的我都已经变成一坛子花肥了,难道还不许我有点怨气吗?要是有人将齐先生你做成肥料,你都不生气吗?”
    齐玄余轻轻一晒,客观地说:“你虽死了,可你比这王府中所有女人都幸运太多,因为你一死,带走了她们苦等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宁王的爱。她们花一样的娇颜与青春,全都成了你的陪衬。”看到何当归满脸的不认同,齐玄余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又说,“尽管你的死宁王也有份参与,可你死后,他的样子你不也看到了么,他一向心肠冷硬,不曾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却为你伤心成那样。”
    “这里是幻梦,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齐先生你不是神医吗,”何当归偏头看远处的秋千,“你怎么不看看,他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或者中了什么毒什么蛊,朱权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一个利益最大化的人突然不要名利也不要地位了,那他一定是被邪物入侵脑子了。”
    齐玄余微笑:“何小姐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深情时能把人化掉,无情时却无情到让男人绝望。呵,就算是普通人做的梦,那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况是我用炉鼎炼化出的幻梦。没有事实为根基土壤,又怎么可能开出那样一朵花儿来,何小姐,”齐玄余将头凑近,耳语般地说,“作为此梦的制造者,我可以绝对肯定地跟你说一句,幻梦中的一切,虽然不曾发生,却是人内心最想做的事的倒影。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朱权,他真的后悔杀了你,他难过得多一刻都活不下去,他真的会为你殉情,他真的爱你。”
    何当归后退一步,躲开齐玄余的脸,问:“你是朱权的说客吗?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齐玄余见她戒备心很重,紧绷的纤细身体和袖中攥着的粉拳,显示着她时刻准备跟他大干一架,他自觉地后退两步,笑道:“何小姐你别怕,我只是一个幻梦中的虚影,不能跟如今外界的齐玄余互通消息,所以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有恶意。”
    “幻梦中的虚影?”何当归打量着他,做出推测,“莫非你是上一世的齐玄余,跟着那颗刺星一起过来的东西?”
    齐玄余微愣了一下,然后很晦气地点头自认自己是个“东西”,他说:“不错,我正是跟你的魂魄、宁王的魂魄残片一起搭便车来到这一世,你的魂魄在空中就跟我们分了手,去水商观投胎去了。我和宁王的魂魄残片被留在变成一堆化石的屋宇中,孤零零地搭伴度日,你知道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甚是无趣,而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偶尔张口,也是喊喊你的名字。后来,这一世的‘小宁王’进山洞探险,我们当然就迫不及待跟他走了。”
    何当归想到一幕小朱权进山洞游玩,却被两只恶鬼缠身的情景,脑门冒出点汗,看来那些有不祥感觉的地方真的是不能靠近,不能自己壮胆说“世上没有鬼”“我有护体神功,见鬼打鬼”就傻傻乱闯,反正,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去苦竹林了。
    可是……她又质疑道:“你是幻梦的主人,那你一定知道第七境的影像墙吧?我看到了我死后发生的各种事,但是那其中并没有你,最后刺星飞走,只有柏炀柏在场!”
    齐玄余点头说:“不错,那面墙上的东西都是我的真实记忆,是我特意回放给你看的,至于你死后的记忆中为什么没有我,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死了,而且比朱权还惨,连魂魄残片都没有,只是以一段记忆的形式,寄生在一只鹰的身上,目睹了那一切。”
    “你……你是个鬼!”何当归身上感觉毛毛的,不禁又后退两步。
    “呵,也可以这么理解,”齐玄余笑道,“何小姐你不必如此惊慌,这里是幻梦,我打你不疼,你的攻击却能伤到我,再说我对你毫无恶意,只是想把一切真相讲给你听。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你与我前世又前世的时候就是一对好朋友。”
    何当归想到现实之中的那个颇有心计的齐玄余,在其录园中对朱权讲着刺星,讲着“何当归是妖女,不能娶”,对她没有半点善意,完全不能跟眼前这个友好的“齐玄余鬼魂”划上等号。于是,她继续保持警戒,道:“既然彼此都是敞亮的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要放那些记忆给我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齐玄余露出一点回忆的神色,说:“我这一生绝情弃爱,却一直对年少时遇见的小十不能忘怀,一直想弄清她的死因,为她报仇。后来,我遇到了一位道友,他道行高深,犹在我之上,我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是报仇心切令我解除戒备,将我的底牌掀给他看,让他助我启动一个‘时光重现术’,看一看小十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果然助我,我顺利看到了那一切,几年之后,晋王死了,我又开始寻那个自称是‘蒙古人’的高君,可是,一直未有进展。”
    “为一个认识十天的女孩子报仇,一报就报了好几年?”何当归质疑道,“这可不像是齐先生你这种干大事的人会做的事,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那十公主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又招凤凰花,又招蜡烛油灯,究竟是个什么神仙托生的……呃,她在说她自己吗?
    齐玄余坦然笑道:“我并没有特意为她报仇,只是偶尔会想到她,就顺便调查一下她的死因。我的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怎么会爱上一个容貌尽毁的女孩儿呢,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没了漂亮脸蛋,她再好也不会有人多看她两眼。”顿了顿,他又换了一种低沉的语调,开始说自己的死因,“我认识的那位道友,后来力邀我去东瀛参加一个道法讲学盛会,我本是不想去的,可后来听了个传言,说当年被秦始皇派去海上仙山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找到仙药之后就去了东瀛……直到现在还活着。我还听说,他道法修为高深,能精确地卜算前世今生,我就想着,若他能帮我算一算小十的转世在哪里,我就可以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于是,我就应邀去了东瀛。”
    何当归听着他的神奇故事,发笑问:“结果呢?阁下找到那一位长生不老的千岁老寿星徐福了吗?”
    齐玄余直接略过了这一段旧事,跳跃式地讲道:“后来,得知‘小十托生何当归,何当归嫁入宁王府’,我本想立刻回中原,去王府看看你,可却踏入那些人早已布好的圈套,那个阵法是我生平仅见最狠辣无情的阵法,专门吸人精血,炼化后收为己用。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那一位道友是看上了我的修为,要来夺我的道行呢。”
    何当归好奇地问:“后来呢?齐先生你一定化险为夷了吧?”
    齐玄余摇摇头,拉开胸前衣襟,将他的胸膛展示给她看:“如你所见,我不止被杀死,精元被吸干,而且被吸得涓滴不剩,最后连魂魄也不保了。”
    ☆、第288章 逍遥散仙陈情
    更新时间:2013-11-01
    齐玄余拉开衣襟,他的胸膛中间一片空荡,或者说是透明,足有一个西瓜那么大。
    “你连魂魄都没有了?”何当归惊讶地看齐玄余,魂飞魄散?怎么还能跟她交谈,她问,“那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齐玄余不介意她的无礼,敛衣系带,答道:“我是一段记忆,如果这样解释不通,你可以将我当成一段郁结难消的怨念,你知道的,恨意是一种很长久的东西,人死之后,恨意不会轻易消散。”
    何当归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眯眼打量着怨念的齐玄余,纳闷道:“你的仇人应该在东瀛吧,你怎么不留在那里报仇?”
    齐玄余微笑:“我当然有我的原因,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想说的重点是,何小姐,你这一世的姻缘还牵在朱权的身上,你将会变成他的王妃。”见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我的记忆附着在飞鸟走兽的身上,三个月之后回到中原,去了宁王府,只在水牢中见到一个濒死的小女人,我心中焦急,却无力救你,我控制的那一只鹰去啄水牢的铁锁,啄了很久都啄不开。恰在此时,柏炀柏赶到,一个‘隔空取物’,不开门锁就将你从牢中救出来,他将你封存在雪中,出府去布置阵法,寻找解药。过了一会儿,朱权又来了,一掌就打碎了水牢栅栏,跳下去找你,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弱得什么都做不到了,即使找到小十的转世也没有用,我什么都不能做了。”
    “怎么会呢?”何当归安慰他,“我看你现在挺好的,在幻梦中的王府里住得逍遥自在,山中不知日月长,你也算是个逍遥散仙了。”
    “是啊,”齐玄余说,“我跟宁王的魂魄残片吸附着这一世的小朱权,一直跟到大宁的王府,我还是住在飞鸟的身上,宁王的魂魄残片则萦绕在小朱权的左右,不遗余力地影响着他,让他快点爱上你,快点娶你做王妃,把上一世的遗憾都弥补回来。没想到却起了相反的效果,小朱权不只不听他的话,还对你生出仇恨,甚至恐惧,觉得是你魇镇了他。”
    何当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怎么三年看不见那个人。将想要的东西放在别处,这可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齐玄余忍俊不禁:“何小姐,现在的这个朱权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坏,他还是很通情理的一个人,你可以试着跟他沟通一下,相信你可以再次爱上他。”
    何当归冷了眉眼:“原来你就是朱权派来的说客,我想,你一定是那些‘朱权的魂魄碎片’的说客吧……”
    齐玄余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方道:“就在今天下午,上一世的朱权的魂魄碎片,已全部跟这一世的朱权融合了,由于那些碎片量非常少,不能跟这一世的朱权完整的魂魄相较量,所以他已经失去自主意识,也失去上一世记忆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朱权对你一点爱意都没有,我跟他的交情,只有前世的一点点合作关系,如今更是毫无关系,还不如我对你的好感强烈,我又怎会帮他说话呢?”
    “那你干嘛又说,我要跟朱权在一起?”何当归愤然道,“你看过我受的那些苦难,你还让我嫁给朱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出家人的慈悲心呢?”
    齐玄余作为一只比鬼魂更低等的“东西”,表现出一种历尽沧桑后的沉稳,不把小女孩的厉声指控放在心上,一开口还是慢吞吞的语调。他说:“在朱权魂魄互相融合的这三年里,我也没闲着,我依着前世从道圣那儿学来的技法,炼化了这个‘柒真幻梦’,一方面给我自己找了个安身之所,另一方面,我复制了上一世王府诸人的形貌,引着小朱权入梦,让他温习那些旧事,找到爱你的感觉。这样,有了他的爱,你就不会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了。”
    何当归气得顿足:“不管现在的朱权是几个鬼魂一起附体,也不管他抽风喜欢上谁,我绝对不会跟他再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我对这个人只有数不尽的厌恶和恐惧,我惹不起他,难道我就不能躲开他走吗?”
    齐玄余眸中略显诧异:“看了前世你死之后朱权的情形,我以为,你至少该有一点感动的,朱权那样的人为你伤心成那般,最后还尸骨无存,魂魄不全,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
    何当归冷笑:“在让他‘伤心’之前,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齐先生你怎么不打开你的天目看一看呢?他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只能怪他往日作恶太多,恶贯满盈,最后自然遭报应。那些不是我造成的,我不觉得内疚,更没什么可感动的,我绝不会为了还债而再次赔上一辈子。”
    “如果是为了孟瑄呢?”齐玄余问。
    “你什么意思?”何当归瞪眼,这个鬼魂果然不是好东西,居然拿孟瑄威胁她?
    齐玄余负手而笑:“莫急,何小姐不要忘了我的老本行,我是个算卦的相士,我的天机卦还算小有所成,来到了这一世后,你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几个人之一,所以我一直关注着你,有空就给你卜一卦。几天之前,你满了十四岁,到了可以卜算姻缘的年纪了,我就为你卜姻缘,发现你与孟七公子孟瑄有一段宿世缘分,可是,意外跟到这一世的朱权的魂魄残片冲了你们的缘分,而且,他的煞气直逼孟瑄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朱权要杀孟瑄?”何当归问。
    齐玄余摇头:“不,再厉害的卦也算不到那一步,我的卦象只是显示,朱权对于你们的结合非常愤怒,非常妒恨,非常想从孟瑄手中将你夺走。当然了,我的卦象还显示,孟瑄只活到二十岁就死了,他死之后,你又……”
    “呿,”何当归直觉地抵制他的话,放声嘲笑道,“天机子不愧是一代算卦大师,除了你自己的死期算不准,卜算我们这些凡人的生死,简直就是拿手好戏呀。”
    “你怎知道我没算出自己的死期?”齐玄余反问她,“可算出来又如何,假如卦象上显示‘九死一生’,我可以躲在深山中避劫,可是那卦象只一个‘死’字,我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出海见识一下异国风采,顺便请高人帮我算算小十投胎去了哪里。”见何当归哑然,他微笑道,“我见何小姐对朱权如此绝情,想必对男女之情已很冷淡了,放心吧,孟瑄死后,你的境遇并不凄苦,还改嫁给道圣,与他一起逍遥赛神仙呢。”
    何当归呆了一下,继续嘲笑齐玄余道:“阁下胡说够了吗,我已听够了,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找朱权的姬妾们聊天吧,她们最喜欢跟会算卦的人聊天。”
    齐玄余坚持说下去:“可是,道圣也不是你的最后归宿,几年后,你离开他,嫁给朱权,道圣失去你之后非常难过,死于一次丹炉爆炸之类的意外。自那之后,你就变成的朱权的禁脔,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我也算不出,只能算到你嫁给他之后,谢巧凤马上就死了,你变成了宁王妃。”
    “……”何当归张了几次口又闭上,最后只说,“我会证明,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错的,我会证明给你看。”反正,天下男人死绝了她都不可能去嫁朱权,死也不会嫁给他,所以,齐玄余的话根本不足信。
    齐玄余叹息一声,说:“我说这些给你听,就是想让你略过中间这两次婚嫁,直接嫁给朱权,这样也就相当于诅咒被打破,那二人就有很大的机会不用死,你也免受两次锥心之痛。而我和这场幻梦会一直跟着现在的朱权,直到他喜欢上你,直到你二人继续前世情缘……”
    “朱权他人呢?”何当归打断他问,“就是刚刚躺在地上睡觉的那个小朱权。”
    “哦,我将他挪到别的地方去睡了,”齐玄余微笑,“这里是我的地盘,有不少有用的阵法和陷阱,即使朱权是道圣的徒弟,也不如我这个造梦者厉害嘛。他的功力在幻梦中不能用,也是我做的手脚,他一直想除掉梦中的何嫔,让梦中的宁王不要如此痴缠,我不得不暂时收走他的功力,免得他弄坏我的家。”
    何当归默然半晌,总结道:“就算你算卦很厉害,但是我相信人定胜天,冥冥之中的不确定实在太多了,你不可能用几个铜钱龟壳就说完我的一生。就算我真的信了你的话,想要设法避劫,我何不索性出家做个姑子去,这样谁我都祸害不到了。”
    齐玄余也默然半晌,背转过身说:“我的柒真幻梦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何小姐你慢慢欣赏吧,下一次你有事来求教我,想再入这幻梦,只怕就很难了。”
    “为什么?”何当归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再进来的必要,不过也需打听清楚门道,以防万一,她问,“我如何才能再入幻梦?”
    齐玄余瞬间就飘远,留下一个袅袅余音的问题:“你这一回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回?何当归挑眉,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是朱权要让她也试一下心口痛的滋味,隔着面纱咬住她的唇,然后……然后她就进来了。
    哦~~原来,要让朱权亲她,才能跟齐玄余的魂说话……
    呸!鬼才要再让朱权亲,反正,她该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以后也不必再给齐玄余的魂打交道。
    齐玄余的魂会找上她,理由绝对没有那么单纯。这世上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圣人,她到现在都没见过半个,以为这一世的柏炀柏跟她是延续两世的朋友,结果他只是对她的云岐针法感到好奇。请他帮忙对付朱权,结果朱权一到了罗府,柏炀柏溜得比谁都快,显然是不愿意开罪朱权。而且,没想到柏炀柏还是朱权的小舅,难怪他会将一身本事毫无保留地教给朱权,明明那么讨厌朱权的老子……
    总之,相士的话分两面听,好的坏的都不能尽信,齐玄余本人都是一个很大的谜团,他的目的也是未知之数。假如他真的对十公主有情,不是应该爱屋及乌,希望跟十公主的转世发生点什么故事吗,怎么反过头来劝说她嫁给她的仇人朱权?
    嗯,真要是怕害死孟瑄,她就索性不嫁给他了,这样,他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做出到幻梦中跟她相见的傻事了……想到这里,被齐玄余的话弄得气闷的她心头一松快,深呼吸两口气,呼——决定再去跟上官明日打一架出出气。
    ☆、第289章 姑姑你有娃了
    更新时间:2013-11-02
    人间一个时辰,梦中一整年,她只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在王府之内肆意游荡一年,去上官明日那里偷招,去齐玄余那里偷师,间或再去让周菁兰睡不好觉。“”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当归在柒真幻梦的王府中住下来——说“住”也不是太恰当,因为作为一只“元神”,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鬼魂样的存在,不用吃睡,不会被人看见,而且自己的身体可以随着一个意念而飘动,甚至瞬移。
    她经常用一把小石子抛掷上官明日的头,将其激怒了之后,对方就会凭着惊人的眼力和耳力,迅速找到她所在的位置,浓烈的杀意将她锁定,用密不透风的鞭影、刀影和斧影将她笼罩。开始几个月,她经常被他一打就晕,不过也渐渐有了跟高手过招的自信心,不至于一上来就自认下乘,纯属找茬。
    几个月下来,就算是再笨的徒弟也该有了一些进益,更何况上官明日实在是一位很“尽责”的师父,不管她第几次、第几十次、第几百次去用石子砸他的鼻梁,他都像是第一次被人挑衅那样热忱激动,劈头就拿杀招招呼她。此时,她已经适应自己的鬼魂状态了,还可以在过招中加入一些瞬移,她从自己从前的居所找到一对短剑做兵器,有时也能削去上官明日半片衣角了。
    王府中的人都说,王爷的侍卫,那个叫明日的英俊男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他除了打坐之外几乎不睡觉,醒着的时候,那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一副随时要拔刀砍人的架势,妈呀,吓死人了。
    另外,王府中近日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周王妃被冤鬼缠身了,请了多少和尚老道来作法都不管用。每日午时三刻,只要周王妃、徐四娘不双双走到日头下各扇五十个嘴巴,那么周王妃的亲子,八岁的小世子,就会像被鬼勾了魂儿一样,自己走到后园,自己“扑通”一声跳进水牢里面游水。至于那只鬼是什么人的鬼,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王爷听说了此事,就在府中起了招魂台,每日做了法之后就睡在台上面。有时候,会有一两床薄被让风刮到招魂台上,落到王爷的身上,引得王爷更加坚信鬼魂的存在,更专注地招魂,明月等人苦劝无果,于是,王爷醉心道学的事传开,圣上下旨褒奖。“”
    在幻梦中呆到第十一个月的时候,何当归在“隐形”和“瞬移”的优势下,已能跟三十五岁的上官明日打成平手了,于实战一项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像从前,空有一身内力而无用武之地。意外的收获是,每天练习用小石子砸上官明日的鼻子,她扔暗器的手法和准头渐渐越磨越精,渐渐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是打他左鼻梁还是右鼻孔了。原来,她从前练不好暗器,是因为靶子不够生动诱人。
    直到第十一个月的月末,她都没再见过齐玄余,也没再见过跟她一起进来的少年朱权。在这个前世仇人云集的幻梦中,她变成了唯一的异类。
    根据柏炀柏的描述,幻梦是按照八卦两仪阵做成的一个变式,按照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生门可以破境而出,早在第五个月,她早就找到了幻梦的生门。但是想到出去后就再也回不来,她很想再跟那个世外高人般的齐玄余交流交流,一直等他找他,就耽搁了整整一年,外面的世界也该有一个时辰了。
    这一整年里高强度的习武,让她的个子也抽高了两分,昭示着梦里的时光也会留下印记。长期处在一个没人能看见她的环境中,让她从内到外的放松,也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可是,长期无人对话交流,也让她感觉分外孤独。
    等到上官明日斗鸡状的拔剑挥刀,以及周菁兰等一大班女人的吵吵闹闹,都不能让她排遣掉一个人的孤独感,她决定从生门出去,回到别人能看见她的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