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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
    忽而,席间有一公子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这女人不是什么丫鬟,她是醉帘阁的花魁,名叫蓝凤凰!”
    席间除了官家贵妇和官宦小姐,也有几位公子列座,因为年纪都极轻,就当成小孩子被带进孟府后院来玩儿。说话的这位公子,素日以风流自居,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他既这么说,那肯定就没错了。
    当下,在座的各位贵妇的面上都露出嫌恶的神色,纷纷背转过身,用帕子掩住自家女儿的眼睛,叮嘱道:“别看,有脏东西,快闭上眼睛!”
    她们口中的“脏东西”,自然就是花魁蓝凤凰了,这种乐籍的风尘女子,在爷们眼中是件取乐的玩物,而在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高贵女人面前,就贱得连一根草都不如,多看一眼就污了眼睛。如果哪天皇上下一道圣旨,“杀尽天下妓女”,那估计要比“杀尽天下贪官”的圣旨受欢迎得多了,这些贵妇们将会第一个拍手鼓掌:正应该如此!
    蓝凤凰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孟家大奶奶要打她一百棍子,她皮娇肉嫩的,哪里禁得住?就算打完能保住一条命,也要弄毁了她细滑的肌肤,到时没了美貌的资本,她跟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最刺激她的事,却是这些自诩上等人的贵妇的反应,不过是听说了她是青楼花魁,一个个就把她当成蟑螂臭虫对待,脸上写着最恶劣的嫌恶,捂着眼睛不看她。蓝凤凰深感受辱,心道,与其被打得皮开肉绽或者伤残,然后慢慢死去,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她要化成一只厉鬼,撕开这些上等人的虚伪嘴脸!
    她拼了命的挣扎,几个嬷嬷一时不防,手下滑开,竟没拉住她。
    蓝凤凰口中塞着臭烘烘的抹布,满脸泪痕,怨恨地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小姐。她自己曾经梦想依附上一个男人,然后变成她们之中的一员,现在彻底失败了,她要用死来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砰!”
    蓝凤凰一头磕上一个尖尖的橡木桌角,登时血流如注,人倒在地上,双眼大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他们其中不乏有能力阻止这件事的人,譬如孟家的十位公子,他们个个都是好身手,想救一个弱女子还不易如反掌。
    但是,大伙儿之中,有的根本没反应过来,也没关注过这件事,像四公子孟藻,人家袖笼中盖着一本书,正在专心读书呢;有的正在愣愣出神,像三公子孟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罗刹半面娇的廖青儿,痴痴的跟入了魔似的;还有的,就像孟宸、孟琳等人,纯属不想救人。
    于是,蓝凤凰就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飞扑上去,撞了一脑门子的血,然后就一动不动了。看那样子,似乎是当场死亡了。
    诸位贵妇和小姐们,哪里曾见过这么多血,都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何当归和青儿双双皱眉,她们的确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假如这个女人就这么死在孟家节宴上了,那么,不占理的人就会变成孟家人,舆论就会开始偏向罗家!
    而大奶奶商氏的反应更是迅速,她暂摄当家之权,节宴上出了死人的事,往后她还拿什么服众?
    灵机一动,她腾地站起来,厉声斥责道:“七弟妹,你怎么能把她逼死呢?实在太不应该了!还不赶快收拾收拾,带上这个彭珍珠小姐,去向彭家的老爷夫人请罪?”
    ☆、第629章 风波一平一起
    更新时间:2014-03-08
    见商氏如此无耻,青儿气得够呛,关键时刻当然是自家人帮自家人,这个孟大奶奶倒好,风起云涌的时候把自家人往外推!何况,何当归只是拆穿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不是彭家丫鬟,还是商氏上来就让打一百棍子,吓得那女人撞桌角求个痛快死法。商氏倒好,推了个一干二净!
    孟琳等人虽然想帮何当归说话,但孟家自来的规矩都是男人掌外、妇人掌内,他们现在违例帮何当归,就有偏私的嫌疑。孟琳担忧地看一眼何当归,不知她如何应对。
    这时候,雪上加霜的事又出现了——呆傻的彭珍珠突然口吐白沫,往前一栽,正好倒在青儿的方向,青儿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彭珍珠直挺挺地正面倒地,摔出了一脸一鼻子的血。这下子,商氏想让何当归送彭珍珠回家、息事宁人的计划也泡汤了。
    青儿被这番变故吓呆了,她以为彭珍珠也是装傻骗人的坏人,事情败露后就装晕糊弄人。可装晕没有这么晕法儿的吧?
    “哦~~~”席上有一名银红长裙的小姐认出了青儿身份,大叫道,“疯丫头廖青儿也害死了一个人,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接近她谁就倒霉~~~”
    孟瑛闻言面色一变,拍案而起,厉喝道:“你胡说什么?你是何人,凭什么这样说她!”
    红裙小姐呆了呆,竟被这一声质问给问哭了,她心仪的公子正好就是孟瑛,被他这么一斥责,她心里承受不住,转身往她娘亲的怀里一扑,呜呜啊啊地哭起来了。现场被带得更乱,一众夫人小姐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在这糟乱一片的环境里,何当归上前翻了翻彭珍珠的眼皮,然后沉声吩咐道:“抬四架落地屏风,两副担架,再烧两盆热水,两碗绿豆汤,越快越好!”
    嬷嬷们面面相觑,不知她想做什么,一时都没动腿,二奶奶陆氏拍桌子喊了一声:“糊涂东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从速办来!”
    终归是老资格的主子说话管用,陆氏这一记小鞭子一抽,几个嬷嬷老婆子一溜烟小跑着去办事了。
    青儿紧张地小声问:“她们还有救吗?”何当归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让人把彭珍珠和蓝凤凰并排放在干净的地毯上,灌喂了少量清水,试了两个人的脉息,果然不出她所料!
    其实她注意彭珍珠很久了,看彭珍珠的眼神儿像是个真傻子,可她的气息又不显散乱,至少不像那些人说的,是从生下来就傻。现在一摸脉,何当归才终于确信,彭珍珠本来不是傻子,而是被人用针扎傻了!好在用针的人技艺平平,施针的时间距离现在还不远,人还有几分救回来的可能性。
    如果她没猜错,那种能扎人致傻的针法,应该就是三清针法无疑。如今整个罗家,身怀这种本事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这一次估计是二老爷罗杜松所为。真给三清针法的祖师爷丢脸哪,不光学艺不精,救人的技法到了他的手中,居然变成了害人和陷害人的暗昧欺心的伎俩!
    何当归给这两个人治伤治病,也得用她的云岐针法,这种针法过于神妙,不适合在人前展露,两个伤者也不能移动,所以她才让人搬来四架落地屏风,遮挡众人的视线。但是,两个伤者都是磕破了头,早救一刻就多一分救回来的可能……
    又等了半盏茶,何当归决定不再等了,让青儿和薄荷都蹲到她面前来,然后当众拿出银针,在两个流血的头颅顶下针,捻转挑颤,先给她们止血。
    宴会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勾起了好奇心,目不转睛地观望。从这些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廖青儿和绿衣丫鬟扯开一排银针,至于何当归具体在做什么,刚好被三个人的后背和针套的流苏给挡住了。越是看不见,他们就越好奇,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索性离席,走到近处去看。
    蹲在地上的何当归抬头,面色平静,并不遮挡她的治疗过程,但却用很理智的声音说:“这二人虽然身份可疑,但终究也是一条人命,有救活的希望总要试一试。我的医术鄙陋,勉力一治,心中也是非常忐忑的,各位夫人就别‘监工’了,否则我一心慌,忘了医书上的口诀怎么办呢。再有,伤者能否救活,鼻息间的一口新鲜凉气是最重要的,各位夫人慈悲,就别跟她们争这一口气了。”言下之意,是她们围成一圈,把气流给堵了。
    那些夫人一听她说得有理,也不好再站,万一她救到最后,一个也没救活,说不准还赖是她们打扰了她救人。
    半柱香后,何当归的紧急施救做完,那边,她要的屏风、担架、热水,还有收敛用的绿豆汤,全都陆续送来了。屏风架起来,里面还是只留青儿和薄荷两个人,何当归再无顾忌,用针如飞,神奇曼妙。
    第一次看见这景象的薄荷惊讶不已,从来不知道,在人身上针灸,竟然可以比在锦缎上刺双面绣还好看,针尖出光华灿烂,有七彩的光晕的依次流过,好似正午的太阳全都照射到这一处,银针反射了太阳光似的。只见几十根银针自由意识一般,在两个昏迷的人头上、脸上和胸口移动排列成各种形状,按照一定次序,深深浅浅地穿梭着……
    “啪!”
    何当归将手里的毛巾往水盆里一丢,低声说:“不好,有人!”是谁跑进了屏风里?刚才她分明听见了衣袂猎猎的风声。
    青儿和薄荷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何当归,不知她在说什么。四面屏风都是雪色毛锦制成的,围成一个安静独立的小环境,哪儿来的人?难道有人在屏风外偷听?听个毛啊!
    然而下一刻,一个酒样清醇的男声低低响起,证明何当归的耳朵没听错。那声音说:“别怕,我只是不放心你,进来随便看看,你曾经亲手用这种针法为我治过病,所以你在我面前早就已经没有秘密了,不是吗?”
    薄荷听不出说话的是谁,犹自仰着头四处乱望,但何当归和青儿如何听不出,说话的人是段晓楼!
    何当归记得前两回见他时,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地隐形,但这一次,他不在宴会受邀之列却突然出现,可以猜想到,他一直隐着形躲在一旁,从头至尾。何当归说了一张药方,让薄荷传递给二奶奶,煎两碗汤药送来。待薄荷出去后,段晓楼立刻显形,不过只出现了一颗头颅,看上去颇为惊悚。
    青儿低呼一声问:“你看了多久了?”又说,“快走,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大庭广众的,她现在可是孟家的七奶奶了!”总让段晓楼这么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段晓楼能移情别恋就好了。
    何当归还在施针救人,腾不开手,头也不抬起来,只注视着一排排的银针,小声说:“多谢你关心,我可以应付得过来,你在这里于理不合,请从速离开。”
    段晓楼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深黑眸子,在她身旁蹲下,带来一片冰凉的梨花香,他耳语问着:“这就是你千挑万选,选定的最好的生活吗?你应付得过来?一次两次,还是十次、一百次?你能滴水不漏的全部应付过去吗?你喜欢日复一日过这样的日子吗?孟瑄声称对你如珠如宝,可他只会把你丢在这里,让你一个人面对。”
    何当归淡淡道:“没有人喜欢麻烦找上门,但是,这次的麻烦来自罗家,是冲着我来的,与孟家无关,更怨不着孟瑄。”
    “不怨他们怨谁?”段晓楼皱眉,反驳道,“假如你嫁的地方不是孟家,又怎会惹来这些麻烦?他们就是冲着孟家来的,这是孟家树大招风,你本来不用一个人揽上身,但你刚刚也看见孟家人有多冷漠自私了,他们各人自扫门前雪,根本对你不管不顾,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不委屈?”
    施针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何当归一点都不能分神,心里也出奇的平静,并没有段晓楼说的那些负面情绪。她低声恳求道:“如果你能悄无声息的从这里离开,我一百个感激你,有话日后再说。”
    段晓楼默默瞧了她一会儿,抬手摘走她耳上一粒翡翠耳钉,紧握在手心里。
    “喂,你!”青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还会再来找你,”段晓楼看着何当归的侧颜说,“希望下一回,你不会让我再空手而归,下一回,就是最后限期了。”
    何当归哑然,再偏头去看时,段晓楼已经匿了行藏,消失于孟府的某一个角落了。
    “小姐,药方已经送去药庐了,汤药马上就煎了送过来。”薄荷回来回报。
    何当归也正好完工,飞快地收拢所有银针,匆匆吩咐道:“人就在担架上搁着,谁也不能乱动,让丫鬟扭两条热毛巾给她们敷住心口窝,等药来了,一气灌下去。”
    恰在此时,又起了一遭变故,屏风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尖锐刺耳的呼救声:
    “啊呀啊呀,不好了,有人晕倒了!大夫,快找大夫来!”
    ☆、第630章 越玩越大的宴
    更新时间:2014-03-08
    何当归和青儿对视一眼,出去察看情况,只见男男女女一群人,全围在一个四十多岁、满身绫罗的妇人周围。那名妇人捂着胸口,皱着眉头,脸色煞白,似乎正受到某种病症困扰。
    妇人的女儿就是刚才骂青儿是“扫把星”的小姐,看面相也不像个通情达理的人。彭珍珠是脑部穴道被银针封阻后,身体强烈不适,才会呕吐昏厥,青儿不提防没扶住她,也算不上一种过错,到了那坏嘴巴的小姐口中,却说得难么难听。青儿对她印象不好,于是附耳跟何当归说:“看情况再救,有几个贵妇自带了大夫一起出门,这里不缺大夫。”
    “你!”
    扫把星小姐满面焦急地蹲在她母亲身边,一仰脖子就看见了何当归,遂用下巴傲慢地点着她,命令式的口吻说:“快来给我娘看病!”
    此刻,稍微明白事理的人,都不禁在心里叹息,这周家好歹也是几代官宦传家的,怎么教出的女儿如此不明事理!孟七奶奶是四品郡主,在场的命妇中,只有两三个能跟她平起平坐的,余者都矮她一头。就是周夫人本人,也只是五品诰命,何况她的女儿?就算这小丫头担心她娘,语气急了点,但至少用个“请”字吧?清宁郡主可不是专职大夫,救不救人全凭她高兴!
    不过,如果郡主被激怒,拒绝提供帮助,而周夫人又有个什么好歹,那无疑对郡主的名声不利。反之,如果她就这么忍气吞声地上去充当大夫,或许有一部分人说她识大体,但更多的人会笑话她怯懦可欺,往后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说不准,不少官家太太都要打定了主意,把自家女儿往孟家的七房里塞呢。
    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只等看何当归如何处理。这是件两难的事,不论怎么处理,她好像都得惹上是非。何况,那周夫人救活、救不活,又是两说。
    现场有片刻岑寂,呼——清凉的小风吹过去,呼——吹过来。这些人没等到何当归的反应,不禁焦躁起来,因为何当归压根儿没作任何反应,就好像没听见周小姐的命令似的。
    周小姐火了,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住何当归的鼻尖,咋咋呼呼地说:“喊你呢,我让你过来给我娘看病,你聋了!”
    嘴巴可真够臭的,不知这周家平日里是怎么娇惯出这样刁蛮的女儿的。在场很多夫人暗暗皱眉,在“儿媳妇人选”的名单中勾除了周小姐的名字,可叹这周小姐还懵然不知。
    何当归还是没反应,连面部表情都很茫然。这时,孟瑛淡淡开口道:“这是孟府的节宴,为求一乐,加深彼此亲戚感情才每年设宴。周小姐,你我两家虽然定有婚约,但该有的礼数尊重不可废,你对郡主不敬,来年的消暑节宴将不再欢迎你。”
    周小姐吃了排头,当众被她的心上人批评,于是呜咽着拿眼觑何当归,哭诉道:“谁让她见死不救?”
    “喂!”
    青儿突然冷不丁暴喝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吓一跳。自从开宴以来,她们一直不断受惊,胆儿小都快吓出神经衰弱来了。她们不满地看向青儿,只见她用很大的音量冲何当归的耳朵喊话:“地上那位夫人在找大夫,你~~不~~去~~看看?”
    这又是什么情况?众人迷惑。
    下一刻,何当归两手往耳后一摸,好像从左右耳根处各拔出一根针来。纤指握针,亮在众人面前,她微笑解释道:“救人期间不能受干扰,所以封住了听力。”她又转头看向青儿,翘着唇角问:“青儿,你刚才在冲我嚷嚷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算了算了,不用你了!”周小姐态度恶劣地喊道。
    因为周夫人有个心悸的毛病,所以无论上哪里都带着两名专管专治的大夫,一个出身药师堂,另一个家里有人在太医院,都是医名誉满京城的好大夫,不比何当归这个青涩丫头看上去可靠多了?这时候,侯在外面马车上的大夫赶过来了,一个拎着药箱,另一个直接就取出药丸,先喂了药再诊脉。
    众人还没有散去,都好奇地关注着这边的变化。今天的节宴出了这么多事,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闹出人命来,要是突然死一个赴宴的命妇,不知孟家又要如何应对呢?
    “小姐……”为周夫人治病的两名大夫,吞吞吐吐地开口说,“恕我们无能为力,夫人她……这一次没救了。”
    周小姐闻言大惊,淌着眼泪,不可置信地问:“没救了?怎么可能!娘今天出门前都好好的,早晨用膳的时候也好好的,昨晚,昨晚她也……”周小姐泣不成声,她家里的姨娘个个如狼似虎,一旦正室周夫人不在了,她这个嫡女还指望哪一个?
    李大夫面色一时青,一时白,最后踌躇着说:“可能是夫人受到了惊吓,小姐您知道的,夫人一点烦乱都不能见的。”
    “哦!啊!”
    周小姐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也找到了宣泄对象,她环视着身为东道主的孟家诸人,颤声道:“你们家的节宴出了这么多事,还把我娘给吓死了,你们得承担责任!”她冲上前,揪住孟瑛的袖口猛摇,有点儿揩油的嫌疑,梨花带雨地嚷嚷着让孟瑛负责,至于要怎么负责,就极耐人寻味了。
    大奶奶商氏好事多为,又把皮球踢给何当归,只听她义正词严地说:“七弟妹,今天的事全是你惹出来的,我也爱莫能助,只好让你兜下来了。”
    同时,大爷孟贤首次见到何当归玉面,在心中惊为天人,他暗恨上次在青州缘悭一面,现在近距离地端详她精致的面容与沉静的气质,真是越看越爱。听商氏一门心思找何当归的麻烦,孟贤大感不悦,冷下眉眼呵斥:“又关她什么事?今天的节宴也是你急急火火揽上身的,出了事故,你不担,还让别人替你担不成?”
    商氏在宾客和家人面前没脸,立刻红了一双眼眶,委委屈屈地说:“爷何必明知故问,整件事都是从罗家上门认亲开始的,连那两名肇事的凶徒,也是七弟妹发请帖邀进来的,与妾身何辜?”她说的“凶徒”,指的就是痴呆彭小姐和花魁蓝凤凰……好吧,那两人虽然不凶悍,可确实带来麻烦了呀。
    这话听起来也有两分道理,可是商氏忘了,她总揽了孟家内宅大权,这种公开场合里就跟先前的苏夫人是同等地位的人。苏夫人掌家二十年,何曾有人见她遇事推卸责任,在众人面前不庄重起来?多少人在看着,商氏委屈撒娇给谁看呢?终究是庶女,上不了台面——许多宾客在心里这么琢磨着。
    孟贤黑着脸说:“你不愿揽这一宗事,那不如就交给二弟妹处置,事后我亲自向父亲禀明原委,自有公断出来。”
    越争论下去,商氏越丢份儿,她的醋劲儿一向大,这会儿又疑心孟贤对何当归的美貌动了心思,当下,商氏就只揪住何当归的袖子,问到她的鼻子上:“你自己说,这件事的错处在不在你?你该不该承担责任?”
    何当归表情可怜如小猫,垂着修长白皙的颈子,细声细气地说:“大嫂说的有理,清宁不敢分辩,一定照实承担责任。”怯弱的小白兔状,把商氏衬托成了母老鸹。
    孟瑛当然了解,何当归才不是什么小白兔,不过他身为嫡长子,这时候总要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论起亲疏远近,其实他跟商氏的关系很不错,长嫂如母嘛,可这件事无论让谁判,理都不站在商氏这边。
    假如有人上门找孟府的碴子,而孟府却选择“弃车保帅”,把自己人丢出去给外人欺负,那孟府也不配再名列大明七大望族之首了。
    现在么,何当归已然变成货真价实的“自己人”了。
    孟瑛看一眼何当归和青儿,沉声道:“今日之事,在场诸位都可作见证,一切都是意外,大家欢欢喜喜而来,没人希望看见不幸的事发生。周夫人出事之后,周小姐追究责任,这也很合情合理。”他低头看一眼还挂在他袖子上的周小姐,浅色的唇勾起,缓缓道,“亲戚归亲戚,公理归公理么,讲公理,到哪儿都能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