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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李曜一愣,便听见杨姑娘道:“他写道: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此言一出,李曜顿时满头黑线,暗道:“这是哪次手贱练字的时候随便写下的?”
    哪知道那杨姑娘噗嗤一笑,又道:“不过,这虽然是句大白话,却也颇有韵味。”
    李曜微窘,干笑道:“啊……是是是,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李正阳这话虽然直白,倒也有这等意蕴。”
    谁知此言一出,杨姑娘面色一正,喃喃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好句!王郎君,这可是你的大作?”
    李曜一愣,才想起来这句似乎不是诗,而是一句不知出处何在的警句,他不敢专古人之美,摇头道:“姑娘高看了,这句……哦,这句乃是家中一位尊长教某读书时,赠与某的警言,某时刻谨记,因而方才随口道出。”
    杨姑娘听了,这才释然,颌首赞道:“千年文家,果是不凡。”然后正了正面色,道:“言归正传吧,李正阳李使君在河东节帅王府与贵府之间左右逢源,他手中又有河东军械监这个虽被许多人忽视,但实际上拥有巨大的力量的衙门,有人说:河东财货,无他不通!如此说来,王郎君手中这金珠,定是通过李使君而来的,是么?”
    李曜一笑:“杨姑娘对河东的事很是了解,也很是关心啊。”
    那杨姑娘早有说辞,浅笑道:“谁不知并帅汴帅,其仇不共戴天?若是哪日并帅抚宁河北,南下汴州……奴家这小小青楼,也不知要靠谁保全呢。”
    李曜听了这句,才发现她的话里每次都称“奴家这青楼”、“奴家这盈香妙坊”,不禁奇道:“听姑娘口气,原来竟是这盈香妙坊的主人?”
    那杨姑娘浅笑道:“盈香妙坊的确是奴家出资兴建的。”
    李曜恍然道:“原来如此,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在这汴州城中置下如此产业,当真是令人惊叹。”
    杨姑娘微微一笑:“王郎君其实是想问,姑娘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钱,建成这盈香妙坊?”
    李曜笑了笑,没答话,也算是默认。
    杨姑娘嫣然一笑,美目一转,看着李曜道:“李使君若是愿意,只怕新筑一座汴州城的钱都不缺,又何必来问奴家?”
    李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第190章 欲往何处?
    李曜面上的笑容僵住,顷刻,又恢复之前的模样,微笑起来,道:“那么,杨姑娘可知某此番南来,目的却在何处?”
    杨姑娘见李曜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显得有些惊讶,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人说李使君为河东年轻一辈之魁首,如今看来,就凭使君在这汴州城中被人看破身份却犹能泰然自若之城府,便知确有其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李使君此番南来所为何事,奴家确实不知,甚至难以猜测。也正是因为如此,奴家才不惜亲自与使君会面。”
    李曜何许人也,这杨姑娘一番话里信息量虽大,他却也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
    第一,并不是李曜刚才的伪装不到位,而是这位杨姑娘早在李曜还未曾进入盈香妙坊之时便已“知道”他是李曜,而不是那掩人耳目的“王郎君”。刚才那些对话,恐怕大半是试探,既是试探自己掌握的情报是否准确,也是试探李曜的应变能力和镇定程度。
    第二,这位杨姑娘对李曜南下的目的并不清楚,但偏偏又非常想知道,因此她甚至不惜以盈香妙坊坊主身份亲自出面与他相见。
    由这两点可以推导出第三点,这一点非常浅显,那就是盈香妙坊绝非一个普通的青楼,这位杨姑娘的身份也十分可疑。比如说,她刚才用了“亲自”二字,说明还有很多事是无须她来过问的,只有到了一定地位的人、一定程度的事情,她才会出面解决,那也就表示对方十有八九是一个组织,而她在这个组织里地位不低。
    另外还有一个线索是之前就已经发现的,就是李曜点出“顾北阁”这个名字之后,这位杨姑娘似乎比较紧张,否则的话,或许自己还不一定能这么快与她见面。
    这纷乱的线索在脑中理清之后,李曜决定快刀斩乱麻,当下单刀直入地道:“杨姑娘以为某之所以不慌不忙所为何事?呵,不过是因为某心中明白,朱温或许对某这颗人头有些兴趣,但杨淮南杨公……却是未必。”
    这句话一出口,就轮到杨姑娘脸色顿变了。她盯着李曜的眼睛:“李使君此言何意?”
    李曜哈哈一笑:“不知淮南节度使杨公,与姑娘你如何称呼?”
    楼下忽然传来憨娃儿地一声低喝:“谁要上楼,先问过俺这双拳头!”
    随后,楼下便响起了几声拳脚相交之声。
    楼下拳脚相交,楼上李曜与杨姑娘的眼神也似交火,互相对望。只是杨姑娘目光锐利,而李曜目光淡然。
    过了没几息,憨娃儿低喝地声音再次响起:“不服气就再来!”
    李曜听了,神色更见轻松。而杨姑娘则是脸色一变,下意识朝楼梯口看了一眼,又盯着李曜望去,语气发寒:“久闻李飞腾麾下有一悍将,身具前朝史万岁之勇,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楼下四人,皆家父黑云都中骁勇,千中挑一之辈,以四敌一,竟上不来楼阁护我……如今李使君大局在握,却不知欲要如何处置奴家这女流之辈?”
    李曜一笑,摇头却拱手,道:“原来杨姑娘是杨节帅千金,真是失敬。不过姑娘对某此番来意,怕是有些误会。于公,河东与淮南皆我大唐藩镇,某家大王与杨节帅同殿称臣,乃有同僚之谊;于私,某与姑娘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在汴州收集线报,某经汴州南下出使……你我二人,都是身临险境,就算无法同舟共济,却难道不该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事?”
    杨姑娘面色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语气中仍旧带着浓浓地警惕:“朱温此番大战山东,天平、平卢二镇早已被他打得筋疲力竭,只怕便要一统中原,一旦如此,他将来会将目光投向何处?河北诸镇自来强悍,又有你家李河东虎视眈眈,朱温对他历来谨慎持重,定不会即刻北上与之全力一搏,届时他最佳的选择便是南下淮扬。打淮扬可以得淮扬财货,能使其实力大增,再者,他有陛下所授旌节,南下淮扬无人可以对他横加指责。而与此同时,家父方定淮南,百废待兴,军中士卒多损,又各念乡情,朱温兴兵淮南,可使其压力减至最小,何乐而不为?”
    李曜道:“姑娘的分析颇有道理,只是有一点某尚有疑惑,令尊已然为淮扬诸将所推,为淮南留后,拥戴其为节帅之奏章也已到了长安,朱温的旌节不日便将被收回,姑娘又何必对此过于在意?”
    杨姑娘摇头道:“朱温在朝中势力极大,多少相公、大臣被他金珠喂饱,不惜昧着良心为他说话?拥戴家父为节帅的奏章送往长安已近半年,长安可有只纸片语答复?然,名不正则言不顺,一日这淮南节度使的官帽还戴在朱温头上,而非家父头上,家父便只是掌握淮南大军罢了,淮南民心、郡望,未必向着家父。一旦朱温趁机开战,家父岂能不失之先手?”
    李曜点了点头:“不错,这一点,确实值得考虑。不过杨姑娘,某可以告诉你,朝廷对令尊的任命,早则七月,晚则九月,定然落实。”
    杨姑娘一喜,又有些意外:“李使君为何这般确信?”
    李曜故意神秘地一笑,反问道:“姑娘以为呢?”
    这杨姑娘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听了李曜这番故意引导的暗示,立刻便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朱温在朝中势力虽大,可李河东也未必逊色于他。家父如今平定淮南,天下别镇诸侯之中最失望者,朱全忠也;最开怀者,李河东也。”她美目一转,看着李曜:“如此说来,家父这旌节若是到手,其中倒有河东一份大力?奴家替家父谢过陇西郡王。”
    陇西郡王,是李克用目前最高的爵位。用爵位称呼,在此时是很显然的尊称。
    李曜心道:“女人就是小气,我河东若真对你们淮南有这么大的功劳,你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么?不过她年纪看来比我这一世还小,居然对这么多事情分析得丝丝入扣,却也是个相当了得的女子,不可轻忽,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就没脸见人了。”
    当下哂然一笑:“诶,姑娘这话可就见外了,河东与淮南,虽非盟友,胜似盟友,我河东在力所能及之处暗中相助淮南,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不是么?”
    杨姑娘眼珠一转,反问道:“虽非盟友,胜似盟友?如此……敢问李使君此番南下,欲往何处?”
    第191章 谁是英雄
    李曜朗声一笑:“某此番乃是为大王出使南下,以姑娘之灵慧,难道不知道这南方还有哪位英雄值得我家大王遣使相商?”
    杨姑娘道:“义胜军节度使董公(指董昌),定王郢、阻黄巢,继周宝之乱局而平息之,遂有浙东安定,李使君此行莫非是往越州?”
    李曜摇头道:“董昌外仁内戾,日渐跋扈,其麾下大将钱鏐早有自立之心。某观董昌野心渐长,终有为祸之日,届时便是钱鏐反手相戮之时。钱鏐若反,董昌必败,此等鼠目寸光之辈,何当英雄之称?”
    杨姑娘道:“如此,李使君所言英雄,莫非便是镇海军钱鏐钱公?”
    李曜摇头道:“钱具美(钱鏐,字具美)可开十州之地,可治十州之域,却无开二十州地、治二十州域之能。此等胸无远略、看家守户之辈,我家大王焉能视其为英雄?”
    杨姑娘思索道:“洪州镇南军节度使钟公(指钟传),久有搏虎之名,起于草莽,兴于抚州,盛于洪州,如今独据江西,威震一方,诚可谓英雄也?”
    李曜道:“负贩之辈,胸无点墨,徒以蛮力为横,何足道哉?若彼今后能礼贤下士,则江西之地,或能保二三十载,若是不然,必为群雄所灭也,谈何英雄!”
    其实李曜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心虚,作为后来人,他知道钟传能做到历史上那样的程度以及颇不容易了,只是此时为了要捧一把杨行密,没办法只好把这位同样起于草莽的一方豪雄说的一文不值了。
    钟传乃是洪州高安县(今江西高安市)人,本以负贩为生。高安在洪州西南百里,来往比较方便,信息传递比较灵通。当黄巢、王仙芝率农民军队转战各地的时候,乾符四年(877年)间,高安民众“推(钟)传为长。乃鸠夷獠,依山为壁,至万人,自称高安镇抚使。”欧阳修《新五代史》中写钟传“事州为小校,黄巢攻掠江淮,所在盗起,往往据州县。传以州兵击贼,频胜,遂逐观察使,自称留后”。说起来,似乎《新唐书》的钟传小传,也是这位同乡执笔的。做小贩生意的生活经历,应该使钟传的见识高于终生农耕者。“鸠夷獠,依山为壁”,表明他的基本队伍是本地民众,而且是官绅文人眼中落后的少数族;依山为壁,保护家乡,与“击贼频胜”互相印证,体现出这批人纯朴、本份的特性,只求免遭兵寇的杀掠,没有攻城掠地的图谋。
    直到王仙芝的军队打过长江,他的部将柳彦璋攻掠至洪州东南部的抚州,“不能守,传入据之。言诸朝,诏即拜刺史”。钟传由高安进军抚州,赶走了柳彦璋,向朝廷报捷,这即是史官们说的“有勤王之节”。成了朝廷命官的钟传,于中和二年(882年)五月取代江西观察使高茂卿,遂有洪州,“僖宗擢传江西团练使,俄拜镇南节度使、检校太保、中书令,爵颍川郡王,又徙南平。”钟传成了江南西道的最高军政长官,一是可见僖宗对他的信赖,二也是可以推测到他对朝廷的忠顺态度。钟传“居江西三十余年”,累拜官爵如此崇峻,却没有培植羽翼亲信,像杨行密、钱鏐那样建筑起自家天下,说起来真是唐朝天大的忠臣。直到天佑三年(906年),钟传卒,南平王的功业即告完结。
    其实李曜私下里觉得,南方这些节镇、军阀,很有不少都比北方的一些军阀要强,尤其是重视经济、文教这方面,特别明显。
    那时节,江右自占一方的豪杰们,自我施政,尽力保境,为时虽然不算长,但政绩不算坏,共同特点是安定地方,振兴文教。保境安民,满足在本地的治理权威,没有拓展地盘的割据欲望。能够让农户照常农桑生产,征收赋税不过份刻剥。无事时好文重士,抬纳贤俊,吸纳四方宾客,也有了招徕人口,补充社会劳动力的客观效益。于是文化上注入了新鲜血液,导致日后的昌明,经济上有全面开发的实力,促使生产发达,后劲强盛。
    就比如说这个钟传,其“居江西三十余年”,实施了不少保境安民的措施。首先,对各州刺史采取恩威并施,尤重宽大的政策。他为镇南节度使,没有历史背景,缺少政治威望,不为人看重,《新五代史》写道:“是时,危全讽,韩师德等分据抚、吉诸州,传皆不能节度,以兵攻之,稍听命,独全讽不能下,乃自率兵围之。城中夜火起,诸将请急攻之,传曰:‘吾闻君子不迫人之危’。”
    攻战之际,竟说此话,似为迂腐,但细想起来,实为高着。钟传与危全讽同起下层,皆无名份资历;现在居高临下,宽以待人,宣扬君子风度,是在同侪面前提高其主帅身份。
    于是钟在城外祷告:“愿天止火”,危于次日“听命”,并请以女妻传子匡时,由对手变成了亲家。抚州、吉州等处,遂受其节度。由此稳定了统治,致使淮南杨行密不敢图取洪州(注:此说法奶根据《新唐书》卷188,《杨行密传》:时谋趋洪州,袁袭说行密:不可,“钟传新兴,兵附食多,未易图也”。)。
    其次,重文教,尊士人。钟传虽系商贩出身,却不乏儒学教养。僖宗广明(880年)之后,遍地动乱,“州县不乡贡”,文治教化全都顾不上。唯有钟传在洪州“岁荐士,行乡饮酒礼”。他不嗜好攻战,到外面去抢地盘,相反,主动资助应试者,“故士不远千里走传府”。钟传教训诸子:“士处世尚智与谋”,不能学他年轻时凭力气与猛虎搏斗。而在《五代史补》中记有一则实例:“钟传虽起商贩,尤好学重士,时江西士流有名第者,多因传荐。四远腾然谓之曰英明。诸葛浩素有词学,尝为泗州馆驿巡官,仰传之风,因择其所行事赫赫可称者十条,列于启事以投之。十启凡五千字,皆文理典赡。传览之惊叹,谓宾佐曰:此启事每一字可以千钱酬之。遂以五千贯赠,仍辟在幕下。其激劝如此”。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千金买骨式行为。
    所以说乱世对勤于思考者,是理想的“实战”场地,能从纷扰中获得见识,增长才干,更快成熟起来。江右的这些豪杰,以特殊的方式奖励来归的学者,其连锁反应可以想见。
    反观北方,李曜不禁心中暗暗摇头。
    杨姑娘哂然一笑,又问:“山南东道赵匡凝赵公,乃淮安郡王之子,相貌奇伟,素称忠义,天下断赋,唯山南东道源源不绝……此可为英雄否?”
    李曜摇头道:“室中盆景,虚有其表,虽忠心可嘉,奈何本事不足,一俟朱温势大,有不可言之心,赵匡凝必为其败之。”
    杨姑娘叹道:“如此,奴家不知矣。”
    李曜面色一肃,凝目道:“有一人,南压董、钱,北抗朱温,西望江赣,其人知天时、占地利、善人和,正是天下有数之英雄是也。姑娘莫非要某亲口道来,方才开怀?”
    第192章 主客颠倒
    杨姑娘听了,不禁莞尔一笑:“李使君此言,若是陇西郡王之意,家父知晓,必定喜不自胜。”
    李曜也笑起来,道:“此天下公认,我家大王自不例外。”
    杨姑娘欣然道:“如此说来,李使君此番竟是欲往扬州而去?”
    李曜见她目光微微一闪,知道此女心思谨慎,只怕已然有了某些猜测,遂也不作掩饰,点头道:“不错,某此番奉命出使,正是欲往扬州与令尊一晤。”
    杨姑娘弄清李曜来意,放心大半,嫣然道:“河东与淮南相去万里,中间更隔了朱温,关山难越……不过,李使君以堂堂刺史之尊,竟然选择直接走汴州南下,这份胆略,实令奴家钦佩,只是不知李使君是否知晓一件事情。”
    李曜笑问:“何事?”
    杨姑娘盯着他的眼睛,问:“使君可知,奴家是如何知晓使君行踪的?”
    李曜面色一变,些微眯起眼睛,道:“正欲请教姑娘。”
    杨姑娘轻叹一声:“有道是家贼难防,使君此番出使,贵河东军中,总有一些将领参与其中。而这些人中,固然大多是忠于陇西郡王的,但也难免有人因为一些原因,对陇西郡王有所怨尤……”
    李曜心中一凛,心道:“莫非是他?”
    只听见杨姑娘继续道:“倘是无权无势之辈,或是有心无胆之流,纵然有所怨尤,也未必能做出什么事来。怕就怕此人既有权势,又有威名,一旦心失其正,其行必偏。北地藩镇林立,然能与陇西郡王相抗者,唯朱温一人,此人若要背叛陇西郡王,舍朱温而投谁?”
    李曜接口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因为上面这些原因,所以此人便将某之行踪故意透露给了朱温?”
    杨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确是将消息传到了汴梁,不过由于朱温领兵外出,因此这一消息目前还在宣武军的节帅王府(此时朱温封爵东平王)。”
    李曜这才知道,这位杨姑娘果然非同小可,这盈香妙坊虽然看似新建也不算太久,但居然已经把手伸进了朱温的宣武军节帅王府,其中能耐,无须多言。
    他自然不会去问人家是如何得知、从何处得知,只是点点头,轻叹一声:“多承姑娘告之,好意心领了。”
    杨姑娘眨眨眼睛,问道:“使君便不想知晓,宣武军知道郎君行踪之后,是如何布置的么?”
    李曜摇头轻笑,道:“不想。”
    杨姑娘闻言一怔,思索片刻,仍不得其解,不禁奇道:“为何?”
    李曜笑得颇为悠然:“姑娘煞费苦心,布置出如此迷局,想来已是一切尽在掌握,李某不过一介无用书生,与其痛苦挣扎,终难脱困,何不干脆老老实实,做一回棋子罢了,还省得劳心劳力。”
    杨姑娘忍不住笑起来:“倘使使君也只是无用书生,那这天下许多自诩英雄之辈,怕是只能称之为猪狗不如了。”
    李曜微微一笑:“杨姑娘,某料此刻宣武军已经开始闭城搜查,但却不知姑娘是如何安排的?某此番前来,所带的随从,都是亲信,若有半分机会,实不愿抛弃任何一人,还望姑娘体谅。”
    杨姑娘微微蹙眉,暗道:“这李曜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他知道我听了他的来意之后,为父亲大业计,非得救他不可,竟然敢于如此明目张胆地要挟与我!只是……他在这等时候奉命南下出使扬州,十有八九是要为李克用查看父亲的实力,以决定是否与我淮南结盟,若是这点事情都不能使他满意,只怕他这扬州之行,还未到达,便有了定论,那却如何了得?须知父亲一旦和李克用结盟,凭着李克用对朱温的巨大压力,父亲将来不论是南征吴越,还是西伐江右,就几乎都不必担心朱温能做出什么趁火打劫之举。如此一来,以我淮南之实力,一旦再得江赣、吴越,东南半壁便尽入父亲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