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出现的流星奇观,依旧是没能引起昊族的注意,也没有将那些各地出现的古怪修道人联系在一起。
这里其实也是有实际原因的。
观察各地异象的“昭异所”和处置事机的“镇机所”之间没有统属关系。而“镇机所”行事从来不需要理由,通常都是由昊皇和长老团直接下令执行的。
而现在昊皇沉睡不醒,长老团把持权柄,各宗族之间互相对峙,“镇机所”上层武力也被牢牢限制在了阳都之内,根本不会去理会某个地方上的异象。所以最后只是派遣去了一小队造物炼士,负责查证那些疑似会死而复生的修道人。
这队队首名为江伯雨,他年近五旬,曾经与各家宗派的修道人有过数十年斗战的经历,可谓经验丰富。
而他这一队十二人,全是将外甲炼入自身身躯之中的强悍军士,在达到一处事先有过奏禀的地方城域上后,半分停歇也没有,立刻让人把那抓到的古怪修士带上来。
这是一个玄修弟子,他是数天前方才到来这里的,但是他运气不好,所落之地附近正好有一个移驻过清剿盗匪的巡查队,这些人毫不客气的出手将他击毙,但却也因此发现了他能死而复生。
巡查队大为震惊,于是将他设法囚禁了起来,同时将此事报了上去。
江伯雨等了一会儿,便见几个巡卒带了一只下面有着轮子的铁笼子上来,里面关着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人。他留意看了下,发现这个少年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流露出哪怕半点畏惧神色。
他道:“是他么?”
巡卒队长道:“就是他,我们……”
江伯雨一抬手,巡卒队长顿时闭口,而后他绕着这个少年走了起来,似在观察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玄修弟子这两天来被杀过多次了,所以他非常坦然,反正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江伯雨这时走到了正面,他紧紧盯着这玄修弟子,而后伸手一挥,手臂之上一道细长的红色光芒闪过,玄修弟子的头颅就被斩了下来。
众人一怔,但是过去片刻,就见那一具尸身忽然化光消失,再等了一会儿,随着灵光凝聚,那年轻弟子又一次出现在了那里。
江伯雨看着他,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那玄修弟子尽管通过这两天已然学会了这里的语言,却仍是懒得回答他。
江伯雨却点点头,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他又道:“我会让你说话的。”
接下来的半天之内,他令手下之人试了各种对平常人来说堪称残忍的方法,设法去将这个玄修弟子杀死。
玄修弟子对这一切并没有痛感,映照无惧生死,不但感觉无所谓,甚至还有些犯困。
然而那些造物炼士在旁却是看得心中发寒。
尽管他们拥有武力,可对于这样怎么也杀不死的敌人,他们也是感到一阵乏力,而且无论被杀死多少次,都是面无表情,这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玄修弟子在被杀死二十二次之后,感觉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他在训天道章之中道:“诸位同道,我被抓住了,该如何脱身?”
马上有人回应道:“还要说么,自己抹脖子得了。”
玄修弟子叹气道:“我试过了,现在他们好像在尝试反复斩杀我,我该怎么办?”
有人怒声道:“到底是哪个行事不小心的家伙将我们暴露出来的?昨日也是有人意图抓我,幸好我功行恢复了一些,不曾让他们抓到。”
又有人同情道:“这位同道,遇到这等情形,你只能和白果说上一声了,隔段时日再是落照映身了,这些人总不能在原地等上一年半载吧?”
玄修弟子抱怨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立时沟通了白果,只是在最后一次被杀之前,他也是心中有气,冷冷抛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便即在一阵光芒之中消散,随后再也未曾聚合出来。
只是他未曾想到,场中除了江伯雨,这一幕却是令场中那些巡卒,还有那些造物炼士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之感。
江伯雨沉默片刻,才是冷然道:“看来这东西也是能被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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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位于边境的殷光城域之内,张御坐于软榻之上,身前长案上,一只精美的匣子已是被打开,露出了里面金色的绸缎,还有叠列齐整,似若白瓷一般的十二枚贝壳。
他拿起一枚看了看,这是一种做工精巧的古贝,背部打磨的光亮润泽,表面看着有若玉瓷,可贝腹处却是有着墨晕一般的天然色泽,让人看着舒心惬意,轻轻晃动之间,便能够清楚听到上面传来的空灵音声。
他一挥袖,数枚贝壳同时飞了起来,一并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很明显,当这些东西合在一起的时候,便得以汇聚成一股奇妙的乐曲。
随后他又发现,不同的排列,便有不同的乐律,没有哪一次是一样的,关键这全是天然生成,没有造物那种后天斧凿的痕迹。
这应该是朱宗护听说了他喜好古物的传闻,所以送来了这些东西。
此物确堪称是精美,年代应该也是久远,只是他并没有能在这上面感受到任何源能的存在。
他暂且还分不清楚是这贝壳本身就不具备源能,还是其他的缘由,不过他相信随着这些东西搜集多了,慢慢就会弄明白的,
倒是这东西,他却觉得是祭炼法器的上好载物,飞剑和紫炁砂他暂时无需拿出来用,但可先用这东西替代。
他一拂袖,往每一枚玉贝之中送渡进去一缕心光,由其慢慢运化,而后自己调和气息,入了定坐之中,慢慢体悟道法之变。
他是正身到来,在此修持心光道法一样能有所长进。虽然没有玄粮,并不妨碍他进行道法变化之上的磨练。
只是他定坐才是五日,却是有两人寻上门来,两个人都是身着一身笔挺制服,胸口别着醒目的金色徽记。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目普通,一脸温和,道:“可是陶先生么?我们是朱宗护派来接先生的。”
张御看了两人一眼,道:“可以问一句,此行去为何处么?”
中年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抱歉了,陶先生,我们受过关照,不能说,先生到了就知道了。”
张御这时道:“王治道怎么未曾见到?”
中年男子利索回答道:“王治道正陪在朱宗护身旁,不便离开,所以才命我们前来接先生。”
张御点了点头,道:“那我需先去维理所告假一声。”
旁侧那女子语速飞快道:“不必了,陶先生,在过来之前,我们已是和维理所那边打过招呼了,先生直接和我们走就是了。”
中年男子也是微笑的看着张御。
张御这时忽有所感,往天中看了一眼,眼眸深处有神光闪烁了一下。
两人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见他不说话,对视了一眼,试着道:“陶先生,你认为怎么样?”
张御道:“也好,我这便随两位前往。”
中年男子征得他的同意之后,便对舱壁之上按节奏敲打了几下,随着五颜六色的光华闪烁起来,舱厅飞速进入了曲轨之中,在持续了二十多个呼吸后,终于停定下来。
张御向外看了一眼,这里已是到了城域之外了,且是曲轨可以到达的最远端了。
那中年男子向女子使了个眼色,而后道:“这次我等行事不便让外人知晓,故此将飞舟停在了城外,陶先生想必不会介意多走几步路吧?”
张御淡声道:“两位且带路吧。”
中年男子笑着点头,他在前面引路,带着他进入了一驾飞舟,待见舱壁的晶门化去,中年男子似得觉得事机已成,原本有些绷紧的心绪不由松了下来,道:“陶先生,请随便坐吧。”
张御到了一边坐下,片刻之后,飞舟便即腾空飞起,他看了下外间,问道:“这是去哪里?”
中年男子笑道:“我们说过了,暂时不能说,先生莫急,到了便知。”
张御淡声道:“我既跟随两位到此,两位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中年男子一怔,看了看他,随后玩味道:“陶先生,看来你看出什么来了,不过你能跟我们来,不曾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实在是一个明智选择。”
张御神情平淡,这两个人自以为遮掩很好,实际上哪怕不以高层次的手段去察看,两人从一进门开始,心思便是明明白白在他面前表露无遗,根本没有什么隐秘可言。
像是朱宗护的身上,似乎是因为昊族宗室的缘故,有着灵性力量的遮护,但这两人显然是没有这等条件。
他之所以还愿意跟着这两人出来,那是因为感应了某个变化。
中年男子见他不说话,看了看他,神情微微一沉,道:“陶先生,实话和你说吧,你不该帮助朱宗护,但是我们的主人宽宏大量,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投效我主,那么我们可以确保你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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