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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接着于珊有些气闷地将她在倩园的所见所闻、所做作为吐了个干净。
    于珊也不知为什么,在杨宇楠面前总是毫无顾忌,完全不担心杨宇楠会伤害她,而这是没有理由的,像是一种直觉,更像是命中注定。
    她们都知道,这事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定是要惩罚于珊一顿的,毕竟是涉及到了两房,她这般处事的确是鲁莽了。
    “到时候,你不要忘了替我求求情!”于珊可怜兮兮的说。
    杨宇楠看着于珊这可怜样,不仅不安慰她,反倒说:“哪有什么到时候,要我说,赶巧不赶晚,你现在就去跟奶奶说了吧,万一奶奶从于倩那听到消息反倒不好……”
    “不要!”于珊坚决的说。
    “你怕什么,你做的很好,若是挨罚了,我陪着你。”
    于珊唉声叹气了一番,也没什么心情补觉了,乖乖的起床洗漱,然后与杨宇楠一起去静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又陪着老太太吃早饭。
    于珊刚吃完早饭就想跑,她本来就没有答应杨宇楠,这事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杨宇楠早上看于珊没点头,便知于珊的小心思,她眼疾手快的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了于珊,对老太太说:“奶奶,于珊有事……”
    老太太原本神色不太好,看了看愁眉苦脸的于珊和一脸坚决的杨宇楠,竟然笑开了,主要是这两个丫头的表情太喜感。
    “你们两个皮猴,有什么事就说。”
    于珊无奈,只得无精打采地向老太太承认了错误。
    老太太越听神色越复杂,到了最后也没有发火,只说道:“珊丫头太冲动了!便写五百张大字养养性子吧。”
    “奶奶……”于珊口里罚苦,正想讨价还价。
    “六百张……”老太太不动声色,淡淡的开了口。
    “楠楠,你看今天天不错。哎呀,要迟到了,迟到了可是要挨罚的,咱们快走、快走。”
    说完连个招呼都没跟老太太打,急忙跑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于珊落荒而逃的背影,也不知是欣慰多些还是担忧多些,她狠狠吐了口气,心里有些发闷,便带着人到四进门那里,找于嬷嬷聊天去了。
    “楠楠,你说到底算五百张还是六百张?”
    “多少都好,我帮你。”
    于珊鄙夷的看了看杨宇楠伤着的右手腕,无语望天,五百张啊,得写到什么时候啊。
    这边解决了,于倩那边也麻利,她也不按照于珊说的,去给于简解释,反倒将于简请到了二房来算账。
    于简听说于倩找他,本不想去。但想到于珊说安神药二房也有,与其这般私下里偷偷摸摸的查,倒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二哥,徐姨娘是我害死的,但我却不准备与你说对不起。”于倩与于简都是威德二十七年生辰,只不过于倩是二月份的,于简却是正月的,于倩叫于简一声二哥也不过分。
    于简早就不是想到徐姨娘的死就发疯的时候了,他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凳子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于倩咬了咬嘴唇,辨不出于简什么心思,只得继续说:“二哥,三弟……”
    于福身子本来就不好,偏偏心思很重,自许姨娘走后,身子就没好过,吃的药都吐的差不多,现在正病歪歪的躺在床上。
    于简当然懂于倩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于福因为徐姨娘的牵累伤了身子,她心疼弟弟,所以才害死了徐姨娘。其实,在于倩没什么愧疚之色地将于简带到了于福的屋子,于简就猜到于倩会说什么。他知道他没法反驳,可他并不想原谅于倩。就算徐姨娘咎由自取,那也轮不到她出手!若是真的心疼于福,便该求老太太将许姨娘接回来!
    于简没什么神色,只是站起身说:“我定会求祖母接许姨娘回来。”
    床上半眯着眼的于福突然睁开眼,嘴角微含笑意。这事拖到今天,谁都知道许姨娘没有牵扯在里面,可偏偏二房从上到下都像是忘记了许姨娘还在苦寒之地受苦一样,没有一个人向老太太说起这个事,老太太便是有心接回许姨娘,也没有台阶下。他是许姨娘的亲子,却是最不适合开口求情的人,毕竟他已经记成嫡子,若是还心心念念着亲母,怕是会给许姨娘引来祸端,他的嫡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所求的真的不多,只要偶尔得见亲母就好!
    “二哥……”
    “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三弟的心思。嫡母再和善,也不及亲母。”
    于简出了门,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没人知道他要多么忍耐才没有将这一巴掌打在于倩的脸上!于倩就这么毫不愧疚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是我杀了你姨娘,但我是有原因的,你能怎么着!而他却无从反驳!
    于简走后,于倩气急地摔了于福的药碗:“现在你可得意了?”
    于福战战兢兢地往毯子里一窝,脸上的泪就掉了下来:“大姐姐……”
    于倩狠狠的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于福!于珊跟于福般般大,都是威德二十九年正月的,今年七岁出头,于珊一个女娃子都能威胁她了,而她的弟弟却还是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便是他发发火也好过这般懦弱的看着她,好像她多么可怕一样!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当成嫡子养了一年了,也没有一点长进!这样的他如何能顶起二房,给她依靠!
    另一边中午下了课,杨宇楠自去了药房换药,于珊便先回静安堂。
    静安堂里,老太太与于嬷嬷端坐在正堂,桌子上放了一张帖子还一个礼盒。
    于珊看着这礼盒,心里咯噔一下!这两天事多,她又将四皇子抛在了脑后!
    前世四皇子自从遇到她,便时常送些小玩意进府,只是并不出面。一开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京城里的小玩意,因于珊傻在梅苑,杨氏又病着,无人管她,这许多的礼物竟被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
    可她最后收拾礼物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多了几只簪子。玉制簪子的样式并不是时兴的,只是簪子上镶了两只栩栩如生的金蝴蝶,才让她爱不释手……
    这也是当初她在老太太问她意见时,她没有立即反对的原因,她天真地以为,四皇子是有点喜欢她的,不然怎会送她双蝶簪。可她自作多情了,她与四皇子,从十岁初相见到十五岁成亲,两人相见的次数,总共不超过一个巴掌……
    这桌子上的,不会是四皇子龙胆包天送进来的吧!
    “奶奶,这是……”于珊的口气颇有些小心翼翼。
    老太太看了于珊一眼,好像还在生气,没有说话。
    倒是于嬷嬷见于珊这小模样挺可怜的,笑眯眯地说:“你杨表姐邀你去杨府赏兰,这是请帖。老夫人,咱们四小姐也长大了,也有人相请了,这是好事。”
    于珊看了看老太太,讪讪地接过请帖一扫,还有大半个月呢,何必这么早下帖子!不对,现在不是关心帖子的问题,那礼盒里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见于珊直盯着礼盒,缓了缓脸色,开口道:“你母亲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发饰,出去见客,总不好这么单调。这些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府里几个姐都有了,这些是你的,拿去带吧。”
    于珊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是不是四皇子送的,什么都好!
    她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看,从其中抽出一根碧玉簪,簪在了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像模像样的看了看,摇了摇头,又摘了下来。之后挑了根雕刻富贵迎春的大红色的檀木簪,叹道:“还是这个颜色配奶奶……”
    老太太忍不住轻笑起来,笑骂道:“竟然让我帮你试簪子,你这皮猴,好大的胆子。”
    于珊嘿嘿笑着,说:“奶奶,瞧您说的,见外了不是。那是孙女孝敬您的,虽是您给孙女的,可经孙女的手一倒腾,那就不一样了,好歹是一片孝心……”
    于珊心情好,兀自耍着宝,直逗得老太太和于嬷嬷眉开眼笑。
    却不知,于珊放心的太早了。
    ☆、第69章 :
    四皇子回了宫,着人细细调查了于珊的底细,心里计算着得失,越想越觉得与于珊成就姻缘的事与他大有裨益,于是便兴高采烈地到了皇后的凤栖宫。
    四皇子刚进了凤栖宫,就对着服侍皇后的的宫女,面色不善地说:“你们先下去。”
    宫女们并不敢听四皇子的,只是偷偷打量皇后娘娘。直到皇后发话‘都先下去吧’才轻轻舒了口气,鱼贯而出,唯有一个邹嬷嬷不曾退下。
    “说吧。”皇后轻轻修剪中指,对四皇子将要说出的话,显得有些不上心。
    “母后,儿臣发现一个身份既能配得上儿臣,又能迷惑慕容丰的女孩!”
    “奥?是哪个?”
    “是于爵府的四姑娘,儿臣都打探清楚了,这于珊是威德二十九年出生的,于府长房唯一的嫡女。小时候一直傻傻的,今年养在了于爵夫人身边,才机灵了些。”
    “你从哪弄到于爵府后院的消息?”
    “母后,这您就不用管了,要想搬倒慕容丰,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怎么能行,别说是于府,就是皇宫里,也没多少事瞒得过儿臣。母后,您觉得这身份怎么样?于府不显贵,京城的嫡支牵涉不到皇权之争,历代于爵爷在官位不掌实权,但也是四爵府之一,而且是父皇最放心的爵府,不夸张的说,那就是制衡的纽带。但于爵府庶脉撒得广,在边疆有麒麟武馆,在江南有雅轩书院,这些地方出来的人还不是为京城嫡支服务的,否则京城于府怎么可能无实权而繁荣这么一百多年!这两处出来的学子,到了京城参加武举、文举,不都是拜在于府门下……”
    “腾儿,将来做个富贵逍遥王不好吗?丰儿在母后身边长大,他的品行母后也信得过,是个憨厚的好孩子,将来定不会亏待于你……”
    “母后,您又来了,儿臣才是您的亲子,您怎么整日替他说话?他若是品行好,便该识趣的把储君的位子给儿臣让出来,儿臣才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四皇子怒气冲冲地打断了皇后的话。
    四皇子说完,见皇后再开说,带了几分不甘地说道:“母后,儿臣不到两岁便开始识字,五岁熟读诗书,七岁的时候便能出口成章,连父皇都夸赞儿臣聪颖。儿臣才是真龙天子,才是配得上五爪金龙的皇子!可慕容丰,他算什么,他生母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不就倚仗着年长儿臣十几岁!再给儿臣十年时间,十年,儿臣的势力定能胜过慕容丰!”
    “腾儿,你……不管怎么说,于家女绝不是良配。你年纪小,京城很多私底下定下的规矩你不知晓,这其中一条便是,于家女不嫁皇室。”
    “儿臣如何不知,只是既然没有明着立下规定,便说明此事可图!”
    “可你何必冒大不韪选用于家女,你二舅家不是还有两个嫡女,颖兰与你同岁,颖安比你小两岁,哪一个不都比于家女强。”
    “母后,求娶木家女会让慕容丰起疑心,让他察觉儿臣有野心,提防儿臣。”
    说完接着解释道:“母后,父皇都已经五十四了,非是儿臣诅咒父皇短命,可父皇的身体您是最清楚的,说句大不孝的话,十年,已是父皇的极限了。要想父皇归天之时,有足够的势力将慕容丰拉下马,便只能借于家女赢得拉拢朝堂大臣的时间。只要慕容丰不提防我,给我成长的机会,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眼下慕容丰已经着手处理朝堂大事,可父皇仍旧当我是小孩子,长此以往,儿臣如何斗得过慕容丰。”
    慕容腾的声音里满是懊恼,他年纪小,即便有冲天的才华谋略,大臣也不敢向他靠拢。只能等他成家立业,滑头们觉得他沉稳了,他才能拉拢到他们。可以说,他成亲后的三年,是培植朝堂势力的黄金时期,若是娶的是木家女,太子怎么会放心他与众大臣接触。
    “可你娶了于家女,是绝对争不过丰儿的。代代后位都只有木家女来做,你若是清楚皇宫里的事,便该知晓,木家在这里培植了多少势力,打点了多少银两进去,宫女太监里又有多少心向着木家的,否则,你以为木家女如何坐得稳后位。倒不如,你以侧妃的仪仗娶个小户女,等羽翼丰满了,再求你父皇赐婚木府也就是了。”
    “小门小户?岂能配得上儿臣!再说纳个小门小户的侧妃,却将正妃位空着,岂不更让慕容丰怀疑。”
    “那……”
    “儿臣是要娶于家女,可谁说会让她一路坐上皇后的位子?不过是迷惑慕容丰的工具。三年时间一过,皇后的位子还是木家的,如果大臣们知趣,说不定儿臣只需要两年的时间。”
    “腾儿你,如何能有这种心思。那于珊是于府长房嫡女,又岂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难道你要取了于家女性命不成?”
    “母后,儿臣不会休妻的,更不敢杀妻。于府势力再弱,也是牵头的四爵府之一,如此过分的事,儿臣如何敢做。”四皇子坐在皇后的下手,轻轻敲着桌子。
    “那你既想娶于家女为正妻,还要许木家女后位,这如何可行?”
    “如何不可行?只要于珊对儿臣死心塌地,为了儿臣的大业,便是让她让出正位她也必定是肯的!而只要儿臣有把握夺位,便是让舅舅先将表妹低些身份嫁进来,待儿臣得继大统,再扶正她不就是了。”
    “腾儿,你便这般心仪皇位?如此算计丰儿的皇位?”
    “什么是慕容丰的皇位?儿臣才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是木府嫡嫡亲的外孙,慕容丰算什么?他连母族都没有,若不是母后收养,他现在是死是活还未可知!母后,二哥哥如何去的,儿臣可调查的一清二楚,您为了慕容丰算计良多,如何就不肯助儿臣一臂之力!”四皇子的神色稍显委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母后也没说不帮你。只是,丰儿自六岁就被当成太子教养,早习惯了前呼后拥,如何甘心将皇位让与你。”皇后见了四皇子这般神色,有些心疼,急忙应了下来。
    四皇子站起身:“母后,儿臣不用他让!该是儿臣的,儿臣自会夺回来。只是眼下,需得您支招,如何让于珊那女娃……”
    皇后看着神色稍显紧张地四皇子,忍不住失笑。
    四皇子被她笑的莫名其妙,却是邹嬷嬷解释道:“四殿下,按您说的,这于四小姐今年不过七岁,情窦未开,您让娘娘……”
    四皇子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是他操之过急了。
    皇后看着这样的四皇子,不由得回忆起了从前。
    她十七岁嫁给当今皇上,五年无所出,不得已将宫女所生的慕容丰记在名下。那宫女将慕容丰养的不差,不贪不念,甚是讨喜。
    丰儿六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可是他并不得皇上喜爱,除了上那些君君臣臣的课程,其余的时候都在凤栖宫,偶尔那宫女也会到凤栖宫来,行事并不张扬。那段日子,是她入宫以来过的最舒心,也是最安稳的。
    可是后来,宋妃承宠,十月怀胎诞下了二皇子。二皇子一岁的时候便聪颖初现,皇上视若珍宝。她为了丰儿地位稳固,百般算计,里里外外耗损了多名心腹,才将二皇子弄死了。为了防止宋妃反扑,她谋划良久,才将此事扣在了宋妃自己的头上。
    在人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即便皇上不相信,可还是将宋妃贬为了才人,打入冷宫。
    她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这么靠着丰儿颐养天年了。
    可威德二十六年,新进宫的齐才人又诊出了喜脉,她唯恐养虎为患,正准备想法子在孩子出生前处置了她的时候,自己也诊出喜脉。她听了太后姑姑的话,不敢擅动齐才人,唯恐损阴德的事记在肚子里的孩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