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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当面说
    狞猎、收拾、烤熟。
    此三步,罗湖已亲手做了前两步,这会儿边继续亲手烤着兔子,边嘴角上扬偷着乐儿,间断时不时一声低笑。
    那模样,那笑声,俩字,傻。
    秋生在旁干坐着,不忍直视。
    火不敢升,咬猪肉饼咬得悄无声息的东角,居高临下盘在一棵高足四五丈的老树上,远远瞧着像个二傻子的罗湖,同不忍直视,默默偏过头去,酒壶对嘴,灌了口竹叶青。
    冬生明明啥也没做,却没半会儿功夫便能将烤得香喷喷的肥美兔肉递到冯三跟前,莫说早有所觉的冯三,连后知后觉的采珍也明白过来。
    主仆俩美滋滋地吃完兔肉,采珍侍候冯三洗净沾满油脂的纤细十指,又拿巾帕抹干净嘴,冯三指使采珍到冬生那头递话儿。
    采珍走到冬生跟前火堆侧面蹲下,与满面疑问看着她的冬生道:“你家公子刚刚送来兔肉,现在是走了?”
    她家三小姐不愿罗公子靠得太近,人家罗公子便一路缀在大车后面,也没多远,三丈之外的距离,既不违背三小姐的意愿,发生何事儿又赶得及照应,真是安排得很不错。
    “走了。”冬生往另一边火堆旁的冯三瞄眼,压低声音同采珍道:“我家公子倒是不想走,奈何你家三小姐不让我家公子靠近啊。”
    此话儿说得既无奈,又稍带怨气。
    巴巴鞍前马后,辛辛苦苦猎兔子烤兔子,连见一面都不行,只能远远瞧一眼,还得偷偷摸摸,深怕被发现,惹恼了未来奶奶,他家公子太不容易了。
    采珍自动忽略冬生话里话外散发着不公平的气息,她站起身正色道:“那劳烦你去跟罗公子说一声,三小姐要见罗公子,有话要与罗公子当面说。”
    五日后抵达京城,夜十一已在马背上颠簸得去掉半条命,没进城,在借病养病的千花山庄歇下,并不打算回城。
    东角的星鸽就在夜十一抵达的隔日一早飞进千花山庄,鸽子俩脚踝上各绑着一个细竹筒,果真事无巨细,俩细竹筒俩张绵纸,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列着罗湖一路护送冯三的种种言行举止。
    看到她与北室东箕先行出发回京的当晚,冯三吃完兔肉,邀罗湖见面,两人说了足有一刻余钟的话,却因罗湖警觉,东角南张怕被发现,皆无法靠得太近听内容时,夜十一沉默了好一会儿。
    内容,她大概能猜到。
    那晚之后,罗湖依旧对冯三表姐体贴入微,一切设想安排仍然万分周全,如此这般无异常,是介意,亦或不介意?
    冯三表姐自那晚说开之后,似乎也无异,吃吃喝喝,赶路休息,一样不搁误,面上也如常,是伤到,亦或没伤到?
    采珍与秋生冬生皆被摒除在冯三表姐与罗湖的谈话之外,三人是不知者无忧,做什么说什么,更是正常得很。
    东角南张也没能听到内容,除了干着急,使星鸽报信儿给她之外,亦是束手无策。
    那晚之前,罗湖君子风度,冯三表姐说一,他绝不说二,爱慕之心昭然若揭,那晚之后,罗湖依旧君子,仍是冯三表姐指东,他绝不往西,只那脸色阴沉得如同天边翻滚的乌云,再不见傻笑……
    “大小姐,秋少爷又来了。”阿苍看着因日夜兼程赶回京,歇了一晚,精气神儿仍有些萎靡的夜十一,禀完自顾又道:“秋少爷来过两回,先时大小姐刚离京,秋少爷便到庄外,说是看望,我借以大小姐需静养的由头,拒了秋少爷的造访,没想足有半月未来,今儿倒是又来了。”
    完了瞅夜十一两眼,掂量着多补一句:“听闻,秋少爷中间半个月没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夜十一眼帘微掀:“什么麻烦?”
    “都是莫大少爷暗底里使人找的小麻烦,无伤大雅,就是缠得秋少爷没功夫再来千花山庄。”阿苍是听西参走后不久,夜里又返回山庄特意来说,那时大小姐长途沷涉的疲惫尚未缓过来,她不忍叫醒大小姐,便让西参先同她说,待大小姐醒了,她再上禀。
    夜十一前脚进千花山庄,西参后脚便得夜十一首肯,扯下假面皮火速离开山庄进城,一是去跟留城里的杨芸钗殷掠空二人说下夜十一已回京一事儿,二是回星探所待命。
    “嗯。”夜十一明白这是莫息在帮她,此番得她已暴露离京的信儿,也是莫息透露给在京的南柳,南柳十万火急递信儿给她,她方得以及时赶回:“准备得如何了?”
    “已备妥。”阿苍觉得大小姐离京回京的这半个月里,她简直过得有如上天入地,西参扮做大小姐时,她是担惊受怕,大小姐终于赶回,又是接连的一堆惊险之事:“大小姐,午膳……真的没问题么?”
    听着阿苍迟疑完全没自信的声调,夜十一将手中两张绵纸递到阿苍跟前:“不必担心,既然我回来了,小鬼乱舞,断无纵容,烧了。”
    后面烧了二字,是指东角送来的传书。
    阿苍应诺,接过取出火折子,点着了火,将俩绵纸放进龙泉青瓷刻花卉圆碗里,盯着绵纸烧成灰烬。
    自来大小姐就是她与阿茫心中的定海神针,大小姐一回来,她自是安心,她不放心的是大小姐的身子,经半月折腾,大小姐的脸色极其难看,特别是赶回来的五日余,大小姐几近在马背上渡过,为的便是赶在今儿晌午前回来。
    眼下是赶回来了,且还早了一晚一晌,足以让大小姐歇一歇缓口气儿,也来得及互通一下京中情况,以便一个时辰后的那顿午膳不出何等差错,可此刻大小姐身子这般赢弱,最好是卧床歇息,什么也别管,然大小姐却还得撑着应付诸多状况,精神透支得厉害,她着实无法不担心。
    夜十一看着阿苍清秀的脸上布满忧色,轻声道:“我的身子我自已知道,歇了一晚,今儿上晌又听你禀了那么多事儿,心中有数,什么都不惧,精神自然就好。再者,撑过午膳这一顿,我也该好好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