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使劲！一……二……三，使劲！”
    在整齐的号子声中，川军炮团的士兵们齐心协力将火炮推上天堡城的炮台。
    “各火炮小组加紧动作，炮弹也必须尽快到位，准备对南京城展开炮击！”李旭东大喊着下达命令道。
    此时，王浩山带着大批川军高级军官和作战参谋来到了天堡城的炮台。
    “敬礼！”李旭东看到过来的王浩山第一时间立正敬礼。
    炮团正在忙活的炮兵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话，朝王浩山立正敬礼。王浩山举手回礼，然后示意所有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王浩山来到炮台上，举起望远镜观看不远处南京城城防的情况。
    如今南京城城防部队是一片大乱，几乎每天都有大批士兵溜号，甚至有整建制的部队撂了挑子。原本密密麻麻堆满士兵的城防阵地，如今只能看到寥寥不足半数的人影。
    “大帅，卑职详细了解过资料，天堡峰海拔高达267米，悬崖交错，地势十分险要。在太平天国时期，天堡城就是守卫金陵的战略军事要塞，有‘金陵之钥’之称。如果不是驻防天堡城的民党部队主动开城投降，恐怕我军即便能攻下这座要塞，也必将伤亡惨重。”廖言对王浩山介绍解说道。
    李旭东随即也说道：“大帅，天堡城居高临下，炮火能够覆盖南京全城。只要大帅下命令，卑职保证用炮火彻底摧毁南京城城防阵地上的所有防御工事！”
    “李团长恐怕高看民党了，以民党各部现在的情况，恐怕还没等你完全扫除南京城防工事，民党的守城部队就得彻底崩溃。”葛长春轻笑道，从天堡城民党驻防部队的主动投降，他就看得出，民党各部早就没有战心了。
    王浩山沉声说道：“就按照原定计划对南京城城防阵地展开全面炮击吧，浪费弹药总比死伤咱们川军弟兄要好得多。”
    只要能减少伤亡，浪费再多弹药也是值得的。这在川军上下已是共识。因此其余川军军官对王浩山的话基本上都表示赞同。
    川军高层已经轻松到不需要琢磨如何攻破南京城，而是在考虑如何降低士兵伤亡。可民党那边却是恰恰相反，城防总负责人许崇智此时在指挥部中是两眼通红、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孙先生东渡日本的消息已经尽人皆知了，我们倒是能理解。可底下的那些大头兵们个个都气氛得很。”
    “参谋长，赶紧想想办法吧，我手底下的兵都快跑光了。”
    “是啊，没有兵，我们怎么防守阵地？再这样下去。也不用川军攻城，我们各自部队都得自己溃散。”
    “参谋长，要不您发个电报，请孙先生回来露一面？”
    ……
    指挥部中，民党各部的高级军官们是叫苦连连，不是他们不想固守城防，而是现在各部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每天都有大批逃兵且不说，现在各部已经隐隐有哗变倒戈的迹象了。
    脸上满是疲惫的许崇智怒喝道：“吵什么吵，前不久我不是才给你们拨下去一笔赏银吗，每个兵发两块大洋也就安抚下去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事。要是别的时候老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你们一个个难道就不能稍稍尽点心吗？川军打进来大家都得完蛋！”
    在场的民党军官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有些心虚，许崇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自然明白，不过这吞下肚的银子又怎么可能吐出来呢。
    之前为了稳定军心士气，张静江想方设法筹集了三十万大洋的赏银。许崇智倒是一点油水没过手就拨付了下去，但下面的各级军官可就没这么理智了，你过一手我过一手，发到士兵手里。就只有一人半块大洋了。
    许崇智一看这些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正要暴怒大骂的时候，指挥部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轰——
    整个指挥部都震动不止。桌面上的文件都在跳动着，指挥部内的民党军官们都明白这是川军在进行大规模炮击，个个脸色惨白。
    “报告！”一名民党军官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朝许崇智汇报道，“参谋长，天……天堡城失守了。川军把火炮搬上天堡城，正……在对我们各处城防阵地进行全面炮击。”
    “不可能！”许崇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剧变，难以置信地大吼道，“这绝对不可能，天堡城防御工事坚固，易守难攻，川军绝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攻破的！”
    那名军官神情沮丧地说道：“参谋长，天堡城并非川军攻破的，而是……而是驻防天堡城的新编3师主动开城投降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会是这个样子……”许崇智喃喃低语着，双眼顿时失去神采，神色黯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在场的民党军官们听到天堡城失守，明白天堡城意味着什么的他们俱都惶惶然不知所措，已有不少人在考虑着是不是要收拾家当溜出南京城或者向川军投诚了。
    轰——轰——
    凶猛的炮击依然在继续，轰隆隆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许崇智等人耳边炸响。
    还没等许崇智等人从天堡城失守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很快不断有通讯兵跑进来汇报最新战况。
    “报告，因为遭受川军的猛烈炮击，203团伤亡惨重以致溃散，玄武门被川军攻破！”
    “报告，驻防麒麟门的新编2师哗变，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川军进城！”
    “报告，中华门城防阵地被川军冲破，大批川军从中华门攻进城！”
    ……
    坏消息接踵而至，短短时间，麒麟门、玄武门和中华门均已告破，川军大举进城，南京城的失守已成定局。
    这个时候，指挥部中的绝大多数军官再顾不得许崇智，纷纷惊慌失措地逃离指挥部，或是想法子出城，或是琢摸着怎么联系川军投诚。
    看着逃离指挥部的军官们，许崇智也没有出言制止，只是惨然一笑，拔出驳壳枪，用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就要扣动扳机。
    旁边的副官张骏看到这样的情景，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来，死死地拉住许崇智握着驳壳枪的右手，说道：“参谋长，您这是要干什么？就算川军进城来，他们也一定不会为难您的。”
    许崇智双眼一片灰暗，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说道：“川军不会为难我……那又如何？没守住南京城，我对不起孙先生的重托，对不起整个民党。”
    “南京失守，这根本就不是您的错。参谋长，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咱们这么多弟兄可都还指着您呐！”张骏苦劝道。
    “指着我？”许崇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川军既已入城，我这个民党的总参谋长就狗屁不是，能指望我什么？”
    张俊生怕许崇智再有轻生的想法，连忙说道：“参谋长，川军虽然进城，但他们绝对不想大开杀戒的。我们民党各部还有数万人之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大乱，所以川军必然需要一个暂时能稳住局面的人。而这个人，非参谋长您莫属。如果您不站出来，各部一旦大乱，川军势必要大开杀戒。参谋长，难道您就忍心看着这么多弟兄最终被川军屠戮吗？”
    这的确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川军虽说已进城，但终究只有区区两万的兵力，想要控制住还有三、四万兵力的民党各部军队，还要维持偌大的南京城秩序，是十分困难的。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和煽动，民党各部大乱起来。那么川军除了大开杀戒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办法。
    想到这，许崇智死志渐去，握着驳壳枪的手慢慢松开了。
    此时南京城的秩序的确十分混乱，到处是逃窜的民党士兵，还有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
    砰——砰——
    枪声时不时响起，大队大队的川军部队开进南京城，凡是遇到趁火打劫作乱的，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民党士兵均被川军当场击毙。
    王浩山骑着马缓缓进入南京城，身边跟着大批的警卫队。抬头望着街道两旁的建筑，打量着这座南方繁华的城市，他心中是感慨万分。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小小一个无关紧要的前清巡防营哨长。
    曾几何时，他最大的野心不过是在一县之地称王称霸而已。
    而如今，他不仅是川军大帅，还带领着川军横扫南方，踏进南京这座古都城。
    看到王浩山愣神，旁边的葛长春提醒道：“大帅，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全城，尽快恢复整个南京城的秩序。”
    回过神来的王浩山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传令，按照原定计划，各部即刻控制藩库、南京江海关衙门、牙厘局厘封、官银号、民党城防军总指挥部和南方联省自治政府大楼等重要机构！”
    随着王浩山的命令下达，川军各部便按照进城前制定分配的作战任务，赶往制定地点控制南京城的重要据点和机关。
    没有多久，南京城内四处乱窜的民党乱兵和地痞流氓就被川军一一肃清，民党各部也被勒令回到军营中不得妄动。
    在大批川军高层军官的簇拥和警卫队的护卫下，王浩山大阔步走进南方联省自治政府办公大楼。
    所有人都明白，南方属于民党的时代已然终结，一个足以抗衡北洋的新势力正式走上中国最顶端的政治舞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