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捧了把水扑在脸上,想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
然而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竖起的长耳朵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传闻彼岸有一仙人法力高强,或可使人起死回生。”
“哦?”疑惑声起。
“只这仙人有些怪异,有求必应的同时会取走你贵重之物,是以人们常称此为交换……”
“阁下可知这贵重物是……?”
“尚且不知。”摇摇头,轻啜口茶水。
……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去,躲在后厨里的云萱泪流满面,用力地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心心念念,终有响应。
夜晚的古街灯火通明,行人往来,热闹非凡。
叮铃,叮铃——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酒肆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风趁机灌了进来,在大堂溜达一圈,柜台上的本子被翻的哗哗作响。
不远处角落里,一个人慵懒的坐在檀木椅上,手上捏着本厚重的书,大半个身子陷在黑暗里。
兔子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嚅嗫道:“那个……有人吗?”
依旧是绣着彼岸花的黑色阑衫,听见声响,孟老板从书里抬起头,他翘起唇角一派从容的笑,而后“恩”了一声示意她在。
云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人后,更是诧异不已。
是他!
孟老板低下头,翻了页书,只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指了指右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兔子摇摇头,抱紧怀中的画轴,开门见山:“听闻先生有求必应,云萱贸然前来登门拜访,求……”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有求必应的前提你可清楚?”孟老板呵呵一笑,笑容里藏着三分冷意。
“交换。”不加思索的回答。
“啪!”孟老板合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阴影,从柜台后面拎出一个茶壶。
随后,一杯热腾腾燃着气的茶递到兔子的前面。
兔子看着茶水话到喉咙又咽回肚子,沉默着接过。
真暖……
可是,心怎么热乎不起来呢?
愈发感到惆怅。
孟老板也给自己斟了杯茶,轻啜,等她开口。
“虽然……我失去了法力,可是依然有部分能力保留了下来,我想年轻不老的心应该就是你眼中的贵重物。”
兔子忽然有些庆幸,幸好还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孟老板晃了晃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轻笑,“姑娘想用不老之心换回心爱之人的性命?”
她心跳特别乱,害怕到紧张,捏着画轴的手指节发白。
孟老板目视前方,叹气,“可惜……孟某人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
怎么可能?!
云萱听完脚下发软,深深的绝望感死灰复燃席卷而来,她一个踉跄撞上柜台,柜台尖尖的角硌得她斗大的泪珠子往外冒。
她不死心的又问一次,“真的没有办法吗?您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请千万让林辰活过来!”
说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声嘶力竭。
“呜呜呜……”
孟老板眉头轻蹙,背过身子负手而立,窗台上的彼岸花在风里绽开了身姿,猩红得鲜艳夺目,好似阴间来的使者,魅惑人心。
千百年来,酒肆始终有别于外界,俗世无论如何繁华,酒肆却无动于衷的孤身寂寥。
“姑娘。”孟老板缓缓的声音仿佛定魂针,“那画轴乃另外的一番天地,非孟某能力所能及,但姑娘心上人的的确确存活着……”
活着?!!
云萱立时噤音,定了定神,反应过来。
她尝试着问,“先生,林辰还活着?!”
“理论上如此。”
云萱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画轴,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继而用力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总算燃起一丝希望,“先生可否答应云萱一个条件?”
孟老板睨她一眼,点头,“但说无妨。”
云萱感激不尽,“我愿用我这颗不老心与您交换,请先生务必将我封印在画轴之中,和这画中人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一字一顿,目光坚定。
孟老板微怔,只一瞬便回过神来,速度快的让人难以觉察。
不多时,脸上却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此后,酒肆“彼岸”的墙壁上便多了一幅画,画中有一男子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兔子,毛发似雪。男子轻轻地抚摸着兔子,眼神里浸满宠溺和柔情。白兔仰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脸上是快要溢出的幸福。
俗世纷扰,熙熙攘攘。
千百年来,酒肆依旧是那个酒肆,不热闹,也不清冷,只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