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她被他紧紧搂着,逐渐焦虑起来。
她发现自己对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只是本能般的搂紧着她的身子,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铭瑾……?”
她脚下一个踉跄,感觉他的重量压了上来,他仍然紧搂着她,只是另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抓破了头皮,隐隐渗出血迹。
她急忙捏住他的手腕,却发现他的胳膊在颤抖,青筋暴露,嘴里也有一抹血红,是咬得太用力,牙龈出了血,他的精神状况已是忍耐到了极限。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声也不吭。
宁月香急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而又想起该送他回医院才对,对,医院!
她急忙摸手机,却欲哭无泪的想起手机塞在包里了,而包包还在车上。
“铭瑾,你等一下,我叫救护车来。”
她想从他怀抱中挣脱,权宜解释了一句,但他此时耳中一片杂乱,其实根本就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她要离开,便又加了力道,不管不顾的死死抱紧她。
“喂你干什么啊……不可理喻啊你。”
她气得想要反抗,却忽然记起他身上的伤未好,一阵心虚之下又不敢动了,郁闷得想哭。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呢喃在她耳边,仿佛这是他挺过这段痛苦的精神支柱。
她的心还是软的,一听,又动了恻隐之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发丝很软,柔滑顺手,有时候她很惊讶这么一个刚毅的男人会有这么轻柔的头发。
浓密的黑发中,有那么一根银发,藏在发丝里,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只有离得很近很近的人,才能看到那根银发。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她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属于他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正是因为这么的在意他,才会想要他不受伤害。
最初令她痛苦的源头,是甄蜜儿那次。他为她挡了一枪,射穿了肱动脉,险些失血过多而死。在素白色的病房里,他满不在乎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淡然的对她说不是她的错,当时她懊悔得要死。
后来她回到家,在一大堆新年贺礼中看到了一张卡片,那是来自13的“祝福”,无论从外观还是文字,都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贺卡,唯有署名的那个数字令她惊悸。
贺卡上说,新年快乐,许久没有联系,以表歉意,他会给她准备一场生日派对。她想,那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派对。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可能出席一个杀人魔准备的派对。可是贺卡上那平淡如水的话语中显示出可怕的笃定,就像一个不可改变的预言,预示着她的未来。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有办法让她出席他的派对,这一点她无法怀疑。
其实,就是那么一张贺卡而已,她看完很快就烧掉了。
可是贺卡上的字每日每夜的出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想起甄蜜儿死前说的话。也许,那个疯女人是对的,柏十三相中她了。
所以她毅然决然参加了警校培训,想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强到不会再连累身边的人……至少,别让他再因为她而受伤了。
可这次的爆炸事件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她又连累了他,而且这一次,他伤得比上次还要重,而她甚至已经羞愧到不敢面对他了。
事实告诉她,她没有守护他人和自己的实力,她很弱小,面对世间无数罪恶,只能望而却步。
所以她没得选了,她只能远离这些牵动她心底柔软的人们,这才是保护他们的最好方式。
她轻轻抚摸他的头,柔软的指尖也许稍稍安抚了他的疼痛,他有些镇定下来了,只是精神更加不济,眼睛半睁半闭,依着她的肩膀。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救星来了,她看到骆桓往这边走。
“骆哥!”
她招手示意,而骆桓则是径直的朝他们走,似乎原本就是要过来,只是在她紧张招手之后,步伐更快了几分。
“骆哥,铭瑾他……”她苦着一张脸求助。
“我知道,先扶他上车。”骆桓表示很镇定,立刻将半昏迷的裴铭瑾扶进车子里。
既然车就在旁边,开车去医院,总比叫救护车来得快。
宁月香也帮忙出力,准备将后座的空间都留给他休息,于是在他坐好后,打算退出去。手臂忽的一紧,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紧紧抓着她袖子不放。
这个……一般来说是不是要割袍断义……
她郁闷的想着,一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眸子。原来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那虚弱的眼神似乎在求她不要走。
她没办法,只能坐在他旁边,将车钥匙交给骆桓,麻烦骆桓来开车。
骆桓自然没有异议,将车窗关严,然后缓缓发动车子。
她有心照顾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好。后座很宽大,坐两个人也不挤,裴铭瑾顺势就枕在了她大腿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宁月香如坐针毡,而他却躺得很舒服,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
她的大腿,真的很舒服。
无论多么难受,枕着她的腿,感觉就好很多。上次他就发现了。
虽然称不上有多想念,但,疼痛之余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福感觉。
驶出两条街,她渐渐放松了些。不好意思的朝骆桓笑了笑,骆桓从后视镜向她点头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觉得,骆桓应该是一路跟踪他们来的吧?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就算铭瑾是自己偷溜出医院的,那个老妈子属性的牛爷也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啊,肯定会派人找他才对!
所以说,如果她足够细心,应该能够察觉骆桓就在附近尾随。
唉,她的观察力果然还是不够啊……
她郁闷着,手指闲着没事拨弄铭瑾柔软的头发,又勾勒了一圈他的耳廓,弄得他皱了皱眉,实在感觉很痒。
不过玩的人可不知道,继续玩弄他的发丝,心不在焉的往窗外看去。
他悄悄睁眼,看到她出神的模样,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
他很讨厌猜不到她想法的自己,一边安慰着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一边继续默默的忍受她的挑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