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好运？呵，故弄玄虚。”菲丽希娅挑起眉头，毫不在意的轻声噫吁。
    “姐姐，他怎么睡着了？”格蕾娅指着突然趴在桌上的安格尔，一脸懵懂的道。
    菲丽希娅淡淡一笑：“大概……太累了。”
    安格尔被翩然纷飞的蝴蝶，带入了一片安宁且广袤的混沌空间。这方世界，安格尔并不陌生，在天空塔时就被寄生娘强行拉入过，后来又被尼斯带进来过。
    这里是灵魂之地，一个浑噩不知真实还是虚假的地方。它可以说在人体之内，也可以说超脱于人体外，它被灵魂巫师广泛的认为是处于另一个维度，是人类灵性之光在另一个维度的具象化。
    安格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他只知道身周有许多蝴蝶在飞舞，他无法自控，被这群蝴蝶带往灵魂之地的深处。
    他上下左右的观察着，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身体，且无法逃离蝴蝶的包围中。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他曾经灵肉分离过，所以肯定现在并非灵魂状态。他也不处于当初与寄生娘对战时那种‘上帝视角’的超脱思维，那么，按照巫师普遍论述的观点，他既非灵魂又拥有自我思维能力，所以他现在该是意识集合？
    安格尔暂且接受目前是意识云的状态。
    再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可能的事实。他或许并非是被蝴蝶带着飞舞，而是主动在走，蝴蝶则跟着他。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何蝴蝶会将他的意识云代入灵魂之地。
    因为要在广袤无边的灵魂之地找到自我灵魂，没有特殊手段，只有靠着自我意识当坐标。
    在蝴蝶飞舞中，安格尔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与上一次看到时不一样，他的灵魂脚下，出现了一片闪耀绿光的草原，有棉絮一样的东西，在灵魂附近飘飞，看上去就像是雪花，又像是蒲公英。
    灵魂所处的环境变了，灵魂本身也变了。变得更加凝实，且更加纯粹了。
    再然后，他的意识云突然脱离了蝴蝶群，融入了灵魂之内。
    站在草原中心的灵魂，慢慢睁开了眼。
    ……
    菲丽希娅感受到安格尔的意识云回归灵魂，她并不在意，这本来就是预设好的。她更在意的，是如此凝实，宛若真体的灵魂；以及灵魂脚下，这一片明显带有防御性质的草原。
    菲丽希娅思索片刻，操纵着一只蝴蝶进入了草原之中。
    蝴蝶悠然而动，青草与蝴蝶，看上去是很和谐的场面，但这仅限外界。当菲丽希娅的蝴蝶刚刚踏入安格尔的灵魂草原时，无规律飘飞在半空中的棉絮突然开始散射孢子，孢子落地形成新的绿草，孢子沾染在蝴蝶身上，蝴蝶开始分解化为能量融入在灵魂草原中。
    “绦绿丝绒？”菲丽希娅眼睛一眯，“拟化的如此真实的灵魂草原，绦绿丝绒的品质很高嘛，或许已经半成熟了？”
    在菲丽希娅猜测的时候，安格尔也在猜测这片灵魂草原是什么。
    看着那飘飞的绒絮，以及投射出来的孢子，安格尔立刻想到了：绦绿丝绒。
    但以前绦绿丝绒的形态可不是如今的样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呢？安格尔眉头紧蹙，他无法主动进入灵魂之地，所以并不知道灵魂之地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隐约感觉到灵魂的异动……而上一回灵魂异动，是在生魂花园，他想要靠近山顶神庙，直接被那股强烈的律动震得昏迷了过去。
    难道，是那次昏迷，让绦绿丝绒变化成一片草原了？
    安格尔不知所以然，但看到一只蝴蝶进入草原范围，直接被孢子融化成能量，心情稍定。至少目前看来，绦绿丝绒的防御能力还在，而且应该比以前的普适程度更高了。
    “菲丽希娅大人？”灵魂状态无法移动也无法说话，但使用情绪波动向外传递讯息，对安格尔来说却不是难事。
    过了一会儿，一道庞杂的情绪传了过来：“很漂亮的灵魂草原，看来我的暗夜蝶舞只怕是多此一举了。”
    “既然大人已经看到了，我的灵魂附近已有防御，不如退去？”安格尔看着灵魂草原外翩翩飞舞的蝴蝶群。
    他的灵魂很纯粹，灵魂的眼睛比起肉体更加的透亮，恍如装下了漫天星辰。
    菲丽希娅也不禁暗赞，这双眼眸如果是真实的多好，她便可以挖出来当做收藏。
    “退去？当然会退去。不过我对你的灵魂很好奇，不介意我多观察一会儿吧？”菲丽希娅的情绪传来。
    安格尔沉默了，他知道无论如何拒绝，菲丽希娅在不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轻易的离去。那么，他的回答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情报唷。”菲丽希娅的情绪再次传来：“这片绦绿丝绒已经趋近成熟，成熟的绦绿丝绒，对你可不见得好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可不是你的导师，想知道自己去查吧。”菲丽希娅淡淡道。
    安格尔再次静默下来，现实中，菲丽希娅勾起一道冷笑：“还挺识相的嘛。”
    随着安格尔的默认，菲丽希娅继续观察起他的灵魂来。普通的灵魂虽有基本的外形，但大多呈半透明状。而安格尔的灵魂，看上去却和真人近乎一样，而且还具象化了一件罩袍。
    如果安格尔灵魂出窍，估计普通人也无法分辨出是真人还是灵魂。
    如此凝实的灵魂，“你是灵魂系？”菲丽希娅问道。
    “不是。”安格尔的情绪，毫无波动。
    不是灵魂系，却拥有如此凝实的灵魂，的确很少见，至少在学徒期很少见。但这样的灵魂，有什么样的特殊吸引力，能让伊莎贝尔那个眼高于顶的巫师，都另眼相看？
    菲丽希娅决定继续试探。
    黑白色蝴蝶，在菲丽希娅的操控下，飞如了灵魂草原内。
    比起先前的黑色蝴蝶，这一次的黑白色蝴蝶显然更加强力，丝绒的孢子直接穿透它的身体，它却丝毫不沾染，而且飞舞的悠然至极。
    黑白蝴蝶的轻松惬意似乎激怒了绦绿丝绒，无数的青草从地面拔起，变成了藤蔓。以密不透风的攻势，将黑白蝴蝶包围住。
    但黑白蝴蝶浑然不惧，直接穿透了藤蔓。
    就像是自带虚妄之体般，在藤蔓的攻击下，直接遁入了另一片虚空。
    眼看着它就要飞到安格尔身边，绦绿丝绒做出最后努力，将安格尔包围的结结实实，并且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花。
    然而，黑白蝴蝶靠近安格尔时，那宛若牢笼一般的藤蔓突然慢慢消失，归于草原中。
    “你主动取消了保护？”菲丽希娅问道。
    安格尔：“反正也抵挡不住，何必费力。”
    菲丽希娅低声一笑，不知是在讥讽，还是在得意。
    第一只黑白蝴蝶，落在了安格尔的灵魂上。第二只，第三只……到了最后，安格尔的灵魂上已经遍布蝴蝶。
    安格尔闭上眼，任由蝴蝶在他灵魂表面攀爬。
    不一会，黑白蝴蝶就开始向菲丽希娅反馈出结论。
    “灵魂的质量很高。”“凝实程度达到了学徒值的巅峰。”“咦，这好像是……”
    菲丽希娅带着好奇问道：“你灵魂中竟然有正式巫师级的灵魂波动，曾经有灵魂系巫师给你输送过灵魂之力？这种灵魂波动，有点像……”
    安格尔：“死灵救赎，尼斯大人。”
    “果然是他，那个老色鬼竟然舍得花至少五年的灵魂精修之力，来辅助你灵魂凝实？”菲丽希娅好奇道。
    “导师带我去的。”安格尔解释道。
    菲丽希娅皱起眉头，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她一直没去问安格尔的导师是谁，是因为她大概率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为了避免后续麻烦，她打算先下手为强，在“我不知道你是谁”的情况，先检测安格尔的灵魂，就算事发追述，她也可以用“不知者”来推脱。而且她觉得，以那人的性格与冷漠程度，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事。
    但听安格尔如此说，菲丽希娅有些自我怀疑了，她是不是猜错人了。按照安格尔所述，他的导师对他很是上心，甚至还让那个老色鬼耗费多年的精修，来辅助安格尔精粹灵魂，这样殷勤的关切，会是那个冷心冷情的人？
    该不会，她真的猜错了。其实安格尔的导师，是……莱茵姆特？或者华莱士？
    如果真是这两人中的其一，她就有点摸不着底了，这两人的护犊心都挺重的，且都符合格蕾娅说的她惹不起的对象范围内。其中呢‘沉默术士’莱茵姆特还是野蛮洞窟的实际掌权人，妥妥的三级巫师。
    菲丽希娅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手。
    想了想，菲丽希娅决定无视这可能出现的状况，反正她现在是“不知者”，又不是真的要杀死安格尔，探究一个学徒的灵魂老底，应该不至于搞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抛开这些烦扰的心思，菲丽希娅继续用黑白蝴蝶探究着安格尔的灵魂。
    这一次，菲丽希娅决定直接深入安格尔的灵魂，进入内部去探究。
    “灵魂熔炉都出现了，这小子就算去精修灵魂系术法也没什么问题。”菲丽希娅暗道：“不过，为什么进入他的灵魂后，总感觉有一种奇异的滞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