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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历史的余响
    “对于法国而言,贞德出现最大的意义就是将一场原本只和贵族有关的继承权战争,变成了法国与英国之间的神圣战争,激发了法国民众的爱国热情,促使了现代民族概念的诞生。”
    ——《教你看有趣的历史》
    公元1465年7月,巴黎城下,沸腾的军帜挥舞如云,而在城头之上看着面前这一幕,路易十一皱紧眉头。
    “大胆查理……真是好大的胆。”
    这位被称为蜘蛛国王的路易十一抚摸着自己下巴,不由冷笑着。
    路易十一,是查理七世的儿子,自从当年不可思议般出现的圣女贞德后,法国的民族热情因而高涨,哪怕是在贞德被俘之后,查理七世也依然稳步的统治着这个国家,一边拉拢勃艮第人、和英国人谈判,一边扩张自己的领地。
    最终在十几年前,这位昔日落魄的王太子收复了最后一块法国领土,英王亨利承认战败,法国赢得了英法百年战争的胜利,长达百年的继承权战争就此落下帷幕,法王查理也借此扩张了王室的领地,提升了王室的地位。
    然而,因为在贞德事件当中的不作为,查理也因此一直饱受学者诟病,作为终结了百年战争、一手奠定了法国王室中央集权基础的国王,查理七世却只是被史学家们誉为“胜利者”——赢得胜利之人,这固然是一个赞誉,但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概念,赢得胜利的却未必就是“伟大者”,其中是否有学者的暗讽就不好说了。
    自查理七世死后,他的儿子继承了法王王位,不同于他父亲对于贵族的缓和态度,这位喜欢操弄阴谋权术的“蜘蛛国王”上位之后,便大力提拔有才能的平民,完全无视了贵族的地位,连续剥夺了几位贵族的领地,令贵族们面面相觑,最终引发了今年的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为首的“公益同盟”的叛乱。
    “贞德……贞德……若是我手下有贞德这样的人,又何必忌惮大胆查理这样的人,可惜,圣女没有追随我,却追随了那个懦夫,真是遗憾。”
    看着城墙下的勃艮第人军队,这位法王不无惋惜的说道。
    而在路易十一身旁,几位大臣则装作没有听到,寂默不语。路易十一对于他父亲查理七世的不满,那是人所共知,在过去还是王太子时,他便曾经联合将领们掀起过对于查理的叛乱,只不过被查理压服了而已。
    等到他自己做了国王之后,再无制约的他更是肆无忌惮,素来崇拜贞德的他,曾经多次惋惜自己手下没有贞德这样的杰出将领,此刻被勃艮第公爵的军队逼的困守巴黎,也难免发些牢骚。
    凝视着面前的军队,路易十一思考着,脑海当中却不由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年,他才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查理七世安排在一处城堡当中保护起来,阴暗的古堡和潮湿的环境,以及无止境的坏消息就是他幼年时的全部,终日生活在惶恐不安当中。别说他只是王太子的孩子,就连王太子自己都不知道命运如何,而直到那一年,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女改变了这一切……
    很难以描述,对于一个孩子而言那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力挽狂澜的女英雄成为了孩子所崇拜的偶像,但可惜的却是这位女英雄却因为自己父亲的不作为而被活活烧死。这并不是路易和他父亲之间关系交恶的核心,却毫无疑问有影响。
    “那个懦夫”、“无能的蠢货”……
    很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孩子对于自己父亲的评价,满满的恶意,而直到他接管法国之后,才能够明白法国究竟亏欠了贞德多少,时至今日,就算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法国也依然被那位女英雄的事迹所深深影响。
    法国民众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法国人,而不仅仅只是勃艮第人、诺曼底人、阿基坦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刻,从宫殿到乡野之间,整个法国都在涌动着一种强烈的热潮,一种名叫“民族主义”的热潮,强烈的呼声在盼望着整个法国的真正统一,而不是被各个大大小小的领主所割据。
    “贞德……”
    这位“蜘蛛国王”沉吟着,再度羡慕起自己那个“无能而好运的父亲”,如此惊才艳艳的将领怎会如此眷顾那个懦夫,若是贞德是在自己手下的话,如果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还在的话……这种困境绝对不会难倒那个屡创奇迹的圣女吧。
    “必须再多努力提拔一些有才能的人,而不是让那些光有家世的无能贵族高坐上位。”
    蜘蛛国王的脑海当中再度想着,他不相信那些贵族,因为在他幼年时,那些贵族们的无能丑态他已经看的够多了,能够拯救法国的绝不是那些墙头草般的贵族。
    “姑且退让一步,待日后……”
    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勃艮第人军队,蜘蛛国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告诉大胆查理,他的条件我姑且应允。”
    这位素来阴冷的国王,却罕见的斩钉截铁说道,其中暗藏了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
    公元1483年,意大利半岛佛罗伦萨。
    夜晚深沉,窗外已是漫天繁星,但一个中年男子依然伏在案前,借助着桌旁的烛光奋笔疾书着,羽毛笔尖不停的书写着优美的花体字,他的面容好似刀削斧砍,尤其是那细长的眉毛生的极为好看,有一种锐利如剑的感觉,肃穆的瞳仁好似黑曜石一般。
    有时,他还会停下笔,思索一番,随后便不假思索的书写长文。
    “……我的恐怕,正如我所言,人类飞上天空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我正在研究一个利用空气来滑行的机械……神所怜悯,我很遗憾自己仍然生活在贫困中,这让我力不从心无法从事更多的事情。为此我不得不为米兰公爵服务,设计那些该死的新式武器……”
    写到最后,这位中年男子仿佛有些气恼般,仿佛设计新式武器让他心中有颇大的怨气。
    他的脑海当中有着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想象,许许多多的构思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其实现,那些钢铁的战车、飞翔的飞行器、捕获雷电的仪器……但是他却只能不断的去为公爵设计新式武器,因为他的那些构思,贵族领主们根本不感兴趣。
    写到气恼之时,他忍不住站起来,独自在房间当中踱步。良久之后,当他无意瞥见房间一角的小型雕塑时,心中的怨气才渐渐消弭……
    那是一个身穿戎甲的端庄女子,不足一尺高,她明亮的眸子由宝石塑造,空着的手中仿佛曾经举着什么武器,只是过久的岁月让她手中的东西消失不见了。即使以中年男子的挑剔眼光来看,这也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但这并不是关键,真正令男子感兴趣的则是这个雕塑当中所蕴涵的秘密。
    重新坐下,男子再度书写起来。
    “我的兄弟,恐怕你很难以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上次我曾经向你说过那个雕塑,这个雕塑是我从一个古董商手里买来的,他吹嘘说是那位法兰西将领吉尔·德·雷斯,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蓝胡子之手。”
    “那位大名鼎鼎的法兰西将军在救国圣女死后,逐渐疯狂,痴迷于黑巫术,以至于杀害了超过一百多个孩童来进行魔鬼祭祀仪式,最终被法国国王查理七世处死,烧死在火刑架上。在他死后,他的众多财产被清算出售,而这个据说是仿照贞德面容的纪念塑像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几经转手到了我的手中。”
    “不过,我对于法兰西并不感兴趣,但让我好奇的却是,这个看似普通的雕塑当中却暗藏有复杂机关,仿佛在里面藏有什么东西。异常结实的金属材质让我无法毁坏它,我也不屑于用此粗野手段破坏这样的精妙机关,但我苦思冥想许久,却始终也无法破解这个机关……我怀疑,这个雕塑可能缺少了一个组件,或许就是那个手中缺少的东西,也许是旗帜,也可能是枪,或者长剑,总之,必然需要配合那样东西才能够成功开启这个东西……”
    正当中年男人奋笔疾书时,他突然之间后背一凉,有种仿佛被谁注视的感觉。
    猛然转过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那些房间里的陈设和那个看着他的女性雕塑,那女性雕塑的宝石眸子,即使是历经了数十年的时光也依旧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直视。
    “我真是累了。”
    摇了摇头,男子感觉大概是自己累了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于是便准备结尾,在信件上留下了最后的署名,随即便躺在床上休息,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朦胧的梦中,他仿佛听到了那低喃的声音,他的眉头微微皱紧,额头逐渐渗出汗渍,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焦虑与不安当中……
    夜深,窗外的风刮起,掀起了桌上信纸的一角,露出了上面的一行花体字。
    “……我的兄弟,愿主保佑你,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
    房间内,唯有那英武的女性雕塑依旧,但不知何时……那宝石的眸子却改变了角度,那冰冷的目光漠然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陷入梦魇当中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