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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出乎意料的兇手
    「你就是唐智杰同学吧?」回头一看,对方是身宽体胖的近视眼,脑袋看来不怎么灵光,穿着棕色已剥落的仿皮外套,但镜片后冷峻的眼神直叫人寒毛直竖,好像是名便衣刑警。但…警察怎么会找上我?心中虽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头承认。
    「那好,请你跟我来,只是问点问题而已。」
    被刑警从群眾中带走着实不太好看,许多无知的围观者以好奇的眼光在我身上打量着,想必大家一定都误会了。天呀,等一下回教室八成会引起一番议论。
    刑警准备好一间只剩两张桌椅的空教室,挥手示意我坐下。
    「呃…长官…我…?」
    「我是刑事组探员王腾毅,目前是本人接手这件兇案的调查。希望你能充分配合警方的行动,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你知情不报被我查出来,保证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当然…当然…,一定配合…。」我嚥了口水,脸颊发烫。
    「非常好,有你这么合作的市民,当警察就不用那么头大了。告诉我,兇手是谁?」
    「啥?」
    「没听懂吗?我问,杀害你们班导师-梅兰芝的兇手是谁?」
    「这…问我怎么会知道?」
    「想耍我呀你!」对方愤怒地连搥三下木桌,吓了我一跳:「刚才还他妈装一副很合作的样子,这么简单一个问题就不给老子我好好老实回答,看来是我没把开头的话讲清楚。同事都喜欢叫我『王干探』,你知道为什么吗?干!就是因为我的硬派作风,只要我想知道的答案,没有一次不被我给挖出来!所以你若以为我很好敷衍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他妈再问你一次,谁杀了你们导师梅兰芝?」
    哇~塞,这探长给人的压迫感还真不是假的。我摇头。
    「哇咧操!心中连个怀疑的名字都没有?」
    「没…没有。」
    「我看你他妈的把警察当白痴呀?我若不是嫌麻烦,早把你带回警局侦讯,在那边我王干探多的是办法干到你说真话。告诉你,我可是冷硬派的狠角色,千万别磨我的耐性,千万、千万不要…!」他语调渐渐放轻,彷彿暴风雨前的寧静:「我就破例给你个小小提示好了,昨晚你的某个同学,是不是有点…,嗯?嗯,想到了吗?」
    「我不懂,探长。」我已经满身大汗了。
    「老~周!准备辆警车,看来不带他回局里是无法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问题,探长!」是刚才那名和法医记录现场的警员。
    「等等,我想…。也许、有可能是…陈皓天,但我不确定…。」
    「喔,陈皓天?这名字挺熟的…。他是谁?你为什么怀疑是他干的?」
    「探长,难道你刚刚不就是指…?」
    「喂!搞清楚,我可没暗指任何人呀。我只是说,不知有没有可能是学生干的,然后是你主动告诉我这陈什么天的,对不对?老周,记下了吗?警方盘询时证人主动指出可能的嫌犯姓名。」
    「记下来了。」
    可恶,这个王干探原来老早就知道兇手是陈皓天,但他还是非得从我口中套出来不可。但是,为什么独找上我?好吧,既然木已成舟,不渡河也不行了。警方对板狼的涉案已有定数,那我将事情来龙去脉全盘托出,也算不上出卖朋友,而纯粹只是个好市民的表现。至少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昨天的一切、篡改期末成绩的计画、板狼失风被逮引发的退学危机…,还有那晚他精神状态表现出的恍惚。这样陈皓天行兇的动机已经很明显了。
    原以为王干探听完会立即捉拿他的,没想到他只是低头深思,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可知道陈皓天动了什么手脚?」
    「这…他说他才刚开柜子就被活逮,应该想耍什么把戏都来不及吧?」我不确定探长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不,事实上成绩已被修改过,经过逐项核对下,我们发现你的分数也被动了手脚。」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板狼存心拖我下水嘛!显然这也是警方找上我的原因。
    「哼,全学年平均不及格的人,却能在最后几次抽考通通得到满分,这手脚做的太不自然了吧?下手的人必定是他妈没大脑的白痴。」他冷笑着:「除了你以外,劳柏原同学的成绩也被动过。」
    「啊?劳柏原?」江春丽和他在那天晚上曾随口说了一句:如果真干了,顺手也帮他们一把。真没想到…。
    「整件事是再明显不过了。尸体在校园发现,成绩遭到窃改,校外人士行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且最有直接行兇动机的,也是那位被梅老师以退学威胁的学生。当然被害者校外的人际关係我们仍会清查,但犯人可以肯定是校内人员,也是我们锁定调查的重点。」
    王干探转身向那绰号『老周』的警员拿来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包装着一把沾满血、手工粗糙的匕首。
    「看,这是遗留在死者身上的凶器,曾经见过吗?」
    我摇头表示不曾看过类似的东西。
    「其实我们已找过陈皓天问话,他否认行兇,但承认意图修改成绩,也提过退学的事。由于涉嫌重大,人已经被我们收押了,只是这案子还有些疑点,而且我并不认为他就是兇手。」
    「虽然他是我朋友,我不该这么讲。但是,论动机或什么的,还会有别人吗?」
    「不,如果说真的是因害怕梅老师告发他招致退学而杀人灭口,那这是临时起意的行兇,对吧?但从兇器、也就是这把匕首,我们发现几点可疑的事实:第一、匕首是手工自製的,水果刀的刀刃和两块半圆形的柱状木块以铁钉加胶带固定。第二、就是凶器上面并没有任何指纹。你懂吗?兇手使用自製凶器是不希望被查出来源,这可不是那种常见的超利小刀或美工刀,除非刻意准备,否则不可能随身携带着。」
    「王探长,你的意思是…?」我似乎听出王干探的弦外之音。
    「你好像开窍啦?没错,这根本是预谋好的凶杀案。而且以陈皓天那种货色,我不相信他在衝动下行兇,事后能冷静地擦去指纹并确定未留下任何痕跡。事实上就算真是他干的,我们也确实没有直接的証据。」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难道他早就准备好要斩草除根?
    「另外还有一件怪事,陈皓天坚称自己没有机会下手,但是成绩被改是不容争辩的事实。而且教职员办公室的锁是被撬开的,若真如你所说,他早已准备好一把复製钥匙,那这么做一点道理都没有。」王干探润润喉咙,继续说道:「这其中可大有文章,我认为『某人』杀害死者后蓄意嫁祸给陈皓天,但兇手为何要连你和劳柏原的成绩一起修改,这就是有趣的问题了…。」
    「啊哈!兇手必定对陈皓天的计画瞭若指掌,只要从事先知道知道这消息的人中做调查,就能抓到真兇了!」我兴奋地提出自己的论点,没想到换来只是王干探的一丝冷笑。
    「真那么简单就好囉,但这恐怕行不通,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为什…啊!」难不成连『那件事』他都晓得?
    「呵,你以为我们怎么能那么快就得知整件事的始末?这全是拜你所赐呀。昨天你暗地在全校散播陈皓天欲图篡改成绩的消息吧?要不是你这么做,我们警方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住那么多的情报。若说谁想陷害他的话,没有人做得比你更明显、更彻底了。唉,兇手自以为高明,没想到却作茧自缚…,愚蠢。」
    噩梦成真,警方果然知道『那件事』。刘帅德所谓『进退皆宜、坐收渔翁之利』的建议没想到现在反而害了自己。
    王干探从大衣口袋中抽出一根万宝露,满脸自信,好像已经破案的样子。
    「抱歉,我恐怕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别装了,其实你就是兇手,我说的没错吧?」点燃的烟突然横扫到我面前,他大声叱喝地说,着实吓人一跳。
    「我!?别傻了,不…。」我赶紧连声辩解。
    「哼,我们早就调查到,你在全校到处散播这件事,目的不外乎是为了事后嫁祸给他。」王干探丝毫不放松,指着我的鼻子又说:「依我推断,你得知陈皓天的心意后,欺骗他和你合作修改自己的分数,但又想到如果导师起疑而查对成绩,那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既然这种事不容许发生,那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除掉梅兰芝,而陈皓天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如今全校唯一知道你成绩实得分数的人已不再有开口说明的机会,陈皓天又替你顶罪。呵呵,想得真妙呀,这种幼稚低能的手法,你太小看我们警察了。」
    「不!我不是兇手,那我为何要修改劳柏原的成绩呢?」
    「还想赖?恐怕那是你的一点小小保险,将他扯进来只为了苗头不对时拿他当挡箭牌吧,就像你现在正在做的。哼,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劳柏原抢了你女朋友这件事吗?也许你怀恨在心,所以将他也拖下水。」
    女朋友?想必他指的是春丽。
    「之前我曾盘问过陈皓天:谁有可能陷害他?他猛一惊觉地告诉我:『是唐智杰,一定是他!』而一开始我试探你:谁是兇手?你也不假思索就指控他。这一切都够明显了吧?」
    鬼扯淡,根本是套我口风嘛!王干探吸了两口手上的烟,一副老神哉哉的模样,看样子他打从心底就认定我是兇手。
    「不,怎么会这样呢?你难道没调查过劳柏原或江春丽?」他们两个成了我脱罪的最后一线希望。
    「哼,还想做垂死的挣扎吗?可惜事发当时他们俩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好,游戏到此结束,我要以涉嫌『预谋杀人』的罪名将你拘押,直到警方罪证调查收集完全为止。」
    啊,我感到两眼昏眩,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完全失去控制。冰冷的手銬拴住我的双手,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不!等等,不在场证明!就在两名警员扭住我手腕时,我对着他大叫:
    「兇案是几点的事情?是在八点半到九点半间发生的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图书馆自习,有人可以帮我做证!」
    「嘿…,你这不是自打嘴巴吗?我可没告诉过你行兇时间喔,马脚已经露出,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别再越描越黑啦!」
    「你这个白痴。时间我是刚才听现场法医…。」
    「他妈个王八羔子,你骂我啥?囉哩叭嗦地跟鸡一样,给我带走!」
    两名员警强行把我拖出教室,而王干探却只是捻熄他的万宝露。
    这鸭霸探长把我抹黑成这样,跟他去了警局还得了?顾不了太多,我一扭身顺势重踹其中一名员警的下体,再肘击另一名的腹部,趁这间不容发的空档拔腿狂奔!
    「想逃?他妈的,我干!」
    啊呀!冷硬的物体往我后脑沉重地一击,像是枪托…,但我已眼前一暗,跌入黑色的世界中,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