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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因为这一生,他都不可能再遇到一个能够给他温暖的人。
    所以眼前的这一个,他一定要抓稳了!
    就如同此刻,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冲上前去将她狠狠的搂在怀里,然后告诉她,过去了,那些都是过去了,只要以后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他一定会把她所失去的,全部再度弥补给她。
    但他不能。
    嗓子眼儿似是有东西哽住了似的,傅子玉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样铁铮铮的男人也会有哽咽的一天,只因为看见眼前那个硬挺着,假装坚强,然后戴上面具宁可自己面对一切解决一切过往伤痛的女孩……
    “傅月溪,你真是不要脸,我把你养大你竟然就是这么对我的,竟然敢对我动手?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哪怕我是死刑犯,我带过你一天你就得乖乖的在这里叫我一声妈妈,而不是撕扯着我头发用力的打着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沈曼青才得以松了口气,咳了几声,眼神中透着几分干劲儿,一身的力气都全部凝聚在手头上了,用力的扯动着傅月溪头发的同时,坐在她的身上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敲打起来,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目之中再没有了一丁点儿的灵魂,狠狠的打着眼前这张脸。
    这个融合了崛起以后傅月溪的脸庞,又参杂着曾经酷似顾安的脸庞——
    沈曼青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傅宾鸿。
    而沈曼青这一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败给了一个死人。
    她恨,她怒,她不甘心,所以傅月溪,既然你还活着,那你就得为她们买单!
    咬紧了牙关,巴不得就此把眼前这张脸砸碎的沈曼青又哪里没有使出吃奶的力气呢?这个办公室此刻凌乱的不像话,厮打在地的俩人却是形象全无,傅月溪一双眼一直都冰冷无波,盯着面前的沈曼青,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沈曼青恨她。
    她何尝不恨呢?
    “我真不知道您还养育过我,如果说使唤我做保姆所做的事情也叫养育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您还带着我长大过。如果说,把我当成是下人来对待,比起下人的待遇还不如的对待算是带过我的话,那么的确,我应该好好的谢谢您。”
    突然,傅月溪冰冷无波的目光一动,嘴角一勾,便是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心头皆是如同丢了一颗大石头一般,惊涛骇浪,各有所思,但是唯一相同的一点却是大家的目光,此刻全数都盯着地面上冷冷吐着话语,目光似箭的傅月溪。
    动了动僵硬的眼眸,傅月溪的视线瞥过一侧正在轮椅上的傅语,扫过正安静如同一颗大槐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僵硬起来的傅宾鸿,掠过狭眸暗带疼惜潋滟,双目沉浮脸色沉沉的傅子玉。
    阴沉,笼罩在整个办公室内,傅月溪却是比谁都淡定,蓦地勾起嘴角就是淡笑一声:“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吧?我只不过是在说一说过去的故事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这人生就是这样,认真你就输了的,所以还希望大家都不要如此认真才是,另外,诚如沈曼青所说,她带过我,如果不是有她带过我的那些年的生涯,也许现在的我,也就跟傅语一样,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傅月溪对付着手头上正狠狠打着她的沈曼青,不费吹灰之力的嘲讽着现场内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眼底缓缓的晕染出几分冷然的淡光,她的眼中好像浮现了母亲的模样。
    冰冷的寒雪,陡然发作的母亲?这一切怎么可能会是如此的简单呢?那时候年少的她想的太简单了罢了,只是,父亲,您也从未想过要将母亲的死亡翻查一遍?
    母亲的生命根本就不止那个年纪。而她傅月溪如果是个有妈妈的人,那也不可能会如此可怜了。
    “在动手之前,我的确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如果不是你沈曼青,我傅月溪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如此出息,呵呵,毕竟不是每个人小时候都可以感受到如此激励人心的欺辱与凌虐的,身为我的养母,你很成功的培养出了优秀的我。所以我这一辈子都在感激你,你感觉到了么?”
    拉着沈曼青那微动的脖子,狠狠的凑近了自己,傅月溪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这张曾虐她百遍的面孔,眼底的肃杀之气竟然毫不亚于傅子玉,这样的傅月溪,几乎令现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胆颤儿了起来。
    寒气,自大家的脚底缓缓的钻入了脚心内,然后顺着脚心缓缓蔓延到了腿根部,谁都没有想过此刻的傅月溪竟是会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但事实上傅月溪此刻的表情却是冷漠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
    傅子玉单手插入了裤袋中,却是在掩饰着心口处的心疼。
    他几乎就要无法克制自己了,他多么多么的想冲出去抱着她?
    深深的凝视着她,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细长狭眸里头暗藏着几分属于他们的力量,透过视线缓缓传递到傅月溪的眼神儿里头,却是宛若注入了一点又一点的暖流,男人的目光依旧清澈如同泉水,但是他脸上淡漠却又深邃的轮廓上浮现的一丝丝晦暗,却足以让傅月溪心口处动容。
    遥遥相望,双目在空气中对视一眼,傅月溪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傅子玉身上的力量。
    刹那——
    她那已经绝望的心却是已然活了过来,原以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作用的傅月溪确实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是了,她的确是有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抹温暖,来自于那个名叫傅子玉的男人。
    眨眨眼,有些刺目的光传来,她眼底的泪水忍不住掉落,握着沈曼青脖子的手却更紧了几分。
    冷风阵阵穿过。
    她的身体与地面狠狠的接触的同时,刺痛的不但是她的心,还有她的灵魂,深吸了一口气,傅月溪极快的闭了闭眼,又很快的睁开,是时候解决这些过去的陈年旧事了。
    她无波的眼转来,对上沈曼青略微震惊的眼。
    “你还有秘密不是么?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就是这个秘密被揭晓的时候,你一直都如此的有恃无恐是为什么呢?让我来想想看,其实像你这种人,无非就是有两点可能,第一,是你根本就已经作死到了一定境界,所以如此小事你不放在眼里大约是因为在你的身上还背负着更大的事儿?呵呵不要紧张。”
    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俩人的厮打就住了手,傅子玉和傅宾鸿一双眼紧紧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幕,就怕沈曼青会突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一侧的傅语却是看的云里雾里,她不如傅子玉与傅宾鸿思想剔透,自然是想不出来此刻傅月溪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谁懂谁不懂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必须是沈曼青懂。
    轻轻的抚摸着沈曼青略带几分颤抖的背部,傅月溪轻轻的靠近了她,低笑出声,这低沉而又让人心魂颤栗的笑意中,夹杂着几分神秘的味道,与傅月溪面容全然不同的阴险缓缓的在她的身上腾升起来,那一瞬,沈曼青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眼前的女人控制住了。
    “第二点,你大约是手里头把握着什么?如同我所说的秘密,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嗯?妈……妈……”
    这一声妈妈脱得很长很长,她的声音在这个办公室内悠远绵长,令人背脊处都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浮现,让人难以控制的心头发虚。
    而沈曼青。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沈曼青的身上。
    只见与傅月溪厮打而一并跌坐在地的沈曼青背脊一僵,陡然间一震的心神儿却是狠狠的肆虐抓着她的心,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惨白,沈曼青那张微微发福的脸庞上那双一直都是带着几分镇定与恨意的眼中终于多出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那是属于心虚的色彩。
    那是暗藏害怕的色彩。
    那是震惊之色,那是恐惧,那是颤抖——
    不错,傅月溪的话,直接戳中了要点,沈曼青陡然一僵的背脊以及那忽然惨白的脸色,加上此刻她带着恐惧的瞳孔,都十分直接而又显然的证明了一个问题!
    她心里有鬼!
    跟中枪了一样,沈曼青一动不动,眼前却突然浮现了顾安那张又年轻又美貌的脸,而顾安的眼底,全是质问!双手捧着脑袋,沈曼青只觉得刚才傅月溪叫的那一声妈妈,是在叫顾安。
    这个原本充满了女人大叫声,讨伐声,叫嚣声的办公室内陡然间的静溢,有了绝对的气势上的转变,这忽然停滞下来的声响更是令门口处始终默默守卫着的军官又一次的忍不住抬首瞥来。
    这一次,在这强烈的白炽灯下,他头一回清楚的看见了傅月溪那精致的五官。
    那容颜那眉眼,竟令他想起冬夜里一弯干净透亮的月亮。虽然不如太阳刺目,却可以深夜里照亮大半个地球。
    原来,这就是毫无形象与人撕扯在地的女人,如若不是看清楚了她的模样,这军官恐怕要以为地上的女人是个毫无素养近乎土鳖的妹纸了,但是如此气质清华的女子却与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在这办公室内大闹大叫的折腾着。
    这一幕,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与……不符形象!
    他这一道紧紧盯着傅月溪的视线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打量与审视,如此青葱又脆嫩的目光,如何逃得过傅月溪这种感官十分强烈,一切触觉嗅觉听觉以及感觉皆为强悍的她,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对上了那位军官的眼。
    当她抬头看过来,目光对视那一刹那,这军官心口一震,觉得自己就像泡在冰冷如水的月光里。
    吓得他极快的移开了视线,似是在掩饰一些什么般的把目光放在了远处的操练场上。
    此刻已然临近中午的时间段儿,出来操练的军队大部分都是老军队,如若这边儿动静太大,也对于操练场上的那些军队不尊重,因此这军官悄然间闪躲着傅月溪犀利视线的同时,一并将这办公室的门给拉上了。
    感觉到关门声传来,傅语侧眼看了看,然后迅速把目光又收回,放在了沈曼青与傅月溪对峙的此刻的在地上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的身影上,心底干着急,但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催促的傅语只能是紧张而又害怕的盯着傅月溪。
    这会儿傅宾鸿和傅子玉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因为沈曼青的安危现在全然被掌控在傅月溪的手里,是生是死,不过是她一句话说了算的,而沈曼青此刻发着呆双目无神的怪异样子的确可怕。
    傅语心头狂跳着,有一种强烈不安的预感从心内传来,她神经兮兮的看了看一边儿一张脸几乎全数淹没在阴影当中,脸色不明,目光更是不清楚的傅宾鸿身上,随即又迅速的扫了一眼此刻一身沉稳淡定毫无任何压力的傅子玉,从这俩男人身上,她根本就看不见希望二字。
    “爸爸,怎么说您曾经也是我的父亲,请您给我和母亲一条生路好吗?我都已经双腿残废了,难道还要让我和母亲的余生在监狱中度过吗?”傅语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她无力的瘫在了轮椅上,一双眼底全都是无光的色彩,像是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再无任何主意。
    她的声音有些小,可是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听的很清楚,她这是在变相的承认她跟沈曼青之间的那些罪行么?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话,傅月溪正准备开口,就看见父亲那挺拔威严的身影自微暗的阴影中走来,一步一步那么缓慢,可是却宛若踩在她的心跳上,每一步,都带着她心头的不安与希望在前进。
    几秒钟,中年男人的脸庞在灯光下清楚的出现,但是那张严峻无比的脸庞上此刻却根本毫无任何和蔼可言,一双眼里头夹杂着几分复杂晦涩光芒的精锐视线也是漂浮不定的扫视着傅月溪,时不时又将视线看向沈曼青,这样一来,这眼神儿到底是对这谁的,在场也就没有谁能够弄清楚了。
    空气中散发着几分让人心口处都发烫的紧张感觉,这办公室内站着的几个人,其中就有三个是那足以让京都市内人点头哈腰的人物,这里头低压的气氛沉重却也不是怪事儿。
    但是这股莫名严肃而又萧杀的环境是怎么回事儿?
    “你这话算是求饶?还是在变相的应答与承认,你跟你母亲的确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独有的威严嗓子中带着岁月沧桑的味道,却又涵盖了无法掩饰的时光的讯息,男人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低低的声音就像是拉锯在她的心上一般,一下来一下回,那么的用力。
    傅语眼眶微微耷拉下来,不敢让他们看见她此刻脸上的三分侥幸与她眼底那迅速拂过的几分湿意,再抬起眼,已经是含着泪水看向傅宾鸿的了。
    “不是的父亲,我也不知道傅月溪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是无辜的不是么?母亲如果入狱,谁来照顾我,难道你愿意看着如此年轻大好年华的我,就这样进入监狱,毁了一辈子不说,还给傅家的名声扯后腿吗?”
    傅语低泣着,从没有任何时候,她的口才如此之好。
    这样说话,真是陌生人都会动容。
    更别说是傅宾鸿了。
    沈曼青的眼底霍然间绽放出希望的光彩,与傅月溪厮打的手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松了开来,正准备一个挣扎就滚到傅宾鸿身旁去的沈曼青心头全都是对傅月溪的恨意,而就在傅宾鸿的身旁,桌面上一柄修长的弯刀正如同装饰品一般安静的躺在桌面上的刀架上。
    看起来赏心悦目,可却无人察觉到它散发着的危险。
    “你的要求我必须考虑一下,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一向以来对于任何一个军人的准则,如果你真的想要下半辈子过的舒畅,就最好不要有半句话的谎言,把做过的坏事都说一遍吧。”
    傅宾鸿深深的看了一眼此刻眼眶带着湿意,脸上有着几分委屈的傅语,这个女儿以前只觉得她喜欢在外头玩乐,却疏忽了她是个软性子的女孩,以至于根本就未曾想过她竟然也有这么好的掩饰技能与演技。
    可惜,傅宾鸿在战场上见过的鲜血无数,如果连这点小小的演技都无法分辨,他也就再无颜面对京都的上下老小了。
    此刻面色虽然沉着的他,心口愣愣的生疼。
    看着自己的女儿与沈曼青那般毫无任何形象的扯打着,他心都几乎要拧碎了,因为他能够从这一举动当中察觉到,傅月溪对沈曼青的恨意以及记忆深处的记忆,都是十分痛苦的。
    痛苦到——
    她一定要亲手摸着她的肌肤,亲身动手,收紧五指,感受力道,察觉她的温度,听着她加快的心跳,看着她惨白下来的脸色以及那带着恐惧的目光,她才能真实的有一种真正开始报仇的感觉。
    这些统统只能说明一点,她被伤的太深太深了。
    傅语见在傅宾鸿这边儿可以有机可乘,哪里还有心思管傅月溪那边的沈曼青到底怎么样了?迅速推动着轮椅跟狗腿子似的谄媚一笑,如此的市侩行为,惹得傅宾鸿几乎是心底厌恶,但为了周旋,却是点了点头。
    往他方向而来,傅语已经做好了有问必答的准备。
    在自由与监狱的选择题中,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由!
    她本就是残废了,若是进入了监狱中,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儿了,再没有任何出路了,可是在外头,至少还是有一丝机会把这双腿治好的,心底打定了主意的傅语侧首看了一眼正与傅月溪眼神对峙的母亲。
    已经无暇在管其他了。
    叹息一声她与傅宾鸿的交谈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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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青,你不用以如此眼神看着我,哪怕你此刻在你的身上用刀子刻上傅月溪我恨你几个字儿,我也不会害怕你的报复,这点儿报复对我来说远远不如你带给我的伤害来的浓重。”
    傅月溪陡然间抓住了沈曼青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狠狠的从她的身下翻了个身,由被动的姿势变成了主动。
    居高临下的望着沈曼青。
    傅月溪突然就没了兴趣跟她继续动手下去了,这种人交付给法律就好,但是曾经十年前的那些被蒙蔽了的他们却是一定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转眼的同时,得以再次放松片刻的沈曼青大口喘息了起来,看着一旁与前夫正聊着什么的女儿,心头微冷!
    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