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侦探小说和电视剧的剧情发展来看,那张纸条一定至关重要,说不定就是贯穿着整件事情的纽带!
可,澹台戟淡淡的扫了一眼,又接过来一看,怒气消了一半。旋即,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一张很普通的纸,没什么特别!上面的字迹是模仿了你的,看不出旁的端倪!”
“……”那她不是白忙活了,算了,坑了楚长歌一把万能钥匙,也不算是完全白忙活!忽的想起一个要点,“哦,对了,按照东陵夜王的意思,这件事情可能与东太上皇有关!”
“东陵太上皇?”澹台戟挑眉,有点惊诧。
澹台凰点头,又将那会儿出去和皇甫夜对话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自己直呼其名,还踹人家树的过程。人类的进化和发展史告诉我们,偶尔报喜不报忧,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什么的,都是很有好处的!
澹台戟听完,剑眉微皱,是在思索。一双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之后,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凰儿,你还记不记得皇太后那会儿说的话?”
他这严肃的样子,也让澹台凰开始回忆,脑中从那老太婆握着皇甫轩的手说自己没事,又过滤到说不要责怪太医,御医不是神仙,不能逆改天命,还有想休息了……不对,等等!
逆改天命?!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澹台戟:“难道真的是……”
在古代,帝王就是天!看皇甫轩那时大怒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皇甫轩想动手,而这东陵,可还有一个曾经的皇帝!
“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太后也只是无心之言!”澹台戟话虽是这么说,但眉头一直拧着,显然也是真的怀疑皇甫怀寒了。
澹台凰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只是无心之言:“王兄你忘了,太后那时候的表情,显然就是一副不在意生死的状态!也不问是谁毒害她,凶手找到了没有,怎么看都像是原本就知道凶手是谁的模样。而且她一点都不愤怒,我想也许只有她的丈夫想要她的命,她才能那样安然祥和!”
“但这都是我们的推断,没有证据!”澹台戟又是一语,瞬间颇感头痛,牵扯到的人物太大,若没有是十足的证据,是绝对不可能指证成功的!
头痛间,伸出拿着纸条的手揉了揉眉心,纸张到了鼻翼,一闻,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终于发现了些异样!“不对,这墨不是普通的墨!”
说着,几个大步走到烛火前,映着火光一照,那墨是黑色的,但隐隐约约却能看到一丝淡蓝的光!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澹台戟当即眼前一亮,大声开口:“凰儿,我们有证据了!”语中是难掩的喜悦!
有证据了?
澹台凰将信将疑的将脑袋凑上去,瞅了一眼:“有啥证据?”那会儿他说这纸没什么特别的,她都放弃了这张纸条的说!
“凶手百密一疏,用了最为普通的纸张,一模仿了你的字迹,却忘记了墨水这一点!这不是普通的墨水,是十年前东陵研制出来的湛墨,只供东陵大内使用,从未外传,即便是王爷们的手中都没有!而这湛墨,除大内之人无人见过,外人都只知它带梅香,在烛火下才会泛蓝,所以这东西,便是最好的证据!”澹台戟说着禁不住笑了起来,有了这东西,就真的能证明凰儿的清白了!
澹台凰听完,高兴得一拍大腿:“小说诚不欺我!”果然全世界大部分的凶手做完坏事,都会留下破绽,而这张纸也确实是事情的关键要素所在!
“小说是谁?”澹台戟狐疑的看向她。
“呃,这不是重点!不过王兄,你觉得这证据皇甫轩会认吗?”指证一国太上皇,怎么听都觉得十分滑稽荒诞!尤其他们现下还在东陵,人家是主人,他们是客人。
这一问,澹台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呼吸也凝重了几分:“若是皇甫怀寒不承认,我们有再多的证据也是无用,因为皇甫轩绝对不会相信,天下人也都不会相信!”毕竟谁会相信一国太上皇会去陷害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子呢?
而就在他们抑郁的当口,院外传来一阵响动,灯火照得通明。
院外全是宫人们跑来跑去的脚步声,澹台戟剑眉一挑,马上便有暗卫进来禀报:“大皇子殿下,听说是东陵太上皇吐血了,现下正在传御医!”
这话一出,澹台凰险些没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先是在心中暗道,果然举头三尺有神明,皇甫怀寒想害她结果遭了报应!又是借此想到了让他自己招供的办法!
赶紧低头对着暗卫开口:“马上派人将这消息放大,就说东陵太上皇吐血,御医束手无策,怕是挨不过今夜!记得,一定要将消息传到凤祥宫的附近,让皇太后听见!”
“这……”暗卫迟疑。
澹台戟瞬息也反应了过来:“按公主说的做!”
“是!”暗卫领命,飞快后退,一个轻跃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你是想,让皇太后误以为皇甫怀寒将死,然后撑着病体过去探望,接着你便引皇甫轩过去?而皇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会和皇甫怀寒摊牌!”澹台戟很快就猜到了澹台凰心中的想法。
澹台凰点头,眼中不觉的也露出了期许的光芒,其实说句实话,她自己也对这件事的始末很感兴趣。所有的事情都能像通,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皇甫怀寒这样做的动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以及为什么要对他自己的妻子下手!
转头对着澹台戟开口:“王兄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皇甫轩摊牌直说,然后带他过去听,他自己听清楚了,也就不必我再多言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让她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澹台凰摇头:“这种事情,皇甫轩肯定不愿意让过多的人知道!你我都去了,他反而尴尬,说不准为了皇室的声誉还会想除了我们……”
“那便王兄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澹台戟说罢,不待她回话,便直接往外走。
“矮油!”澹台凰一把将他宽大的袖袍拖住,“我是女孩子,而且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皇甫轩肯定不忍心杀我的!你就放心吧,而且要是真有不测,他将我扣下了,你也能来救我!”反之,如果王兄一去不回,自己却没有能力救他!所以还是她去比较稳妥!
听着她前半段,他颇为无语。又说完后半段,也终于听出了点道理!“那好,你小心些,见机不对,马上就走!实在无法拆穿,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纸条,转身一个轻跃,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她走后,一双妖媚的桃花眸凝视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耳边也只剩下微微风声。
他眸色中,闪过困顿,迟疑,纠结,还有一丝森冷。终而,轻声开口,低喃:“你到底是谁……”
心思灵巧,有仇必报,聪明机警,甚至于还重情重义。她是凰儿么?
绝对不是!
可,为什么,他不拆穿她呢?是不能拆穿,还是不想拆穿?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
澹台凰一路奔至养心殿,才从养心殿门口的宫人口中得知皇甫轩现下在望月台。
于是,澹台凰白往这边跑了一趟,又只得黑着脸往望月台而去。一边走,心中一边腹诽,这皇甫轩真是个奇葩,老爹吐血他不去看,老娘中毒他也不去守着!居然还有好心情去看什么月亮,他爹妈有这种儿子真是一种悲哀!
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好半晌,终于看见一处高台。也不愧被称为望月台,厚重夜幕中,唯有那一处敞亮的所在,不是被烛火照亮而显,而是被月光笼罩而成。
月台之上,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冰寒傲然。听见月台下的脚步声,他微微偏过头……
一阵夜风扬起,吹起他墨黑的发,几缕发丝飘起,模糊了他冷峻刚毅的容颜……
澹台凰仰头看着,几乎是心中一窒!她素来便知皇甫轩凤眉修目,龙章凤姿,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却从来没有像今日,看着他傲立于月光之下,墨发飞扬,酷似漫画里面那些黑衣大侠背着剑,牛逼擦擦的对着月光远行的画面!
这场景,这人,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幸好她不是花痴女,幸好!
皇甫轩低头看了一眼,一见是她,当即转回头不再看,显然此刻是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下头的太监们伺候了他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一看他脸色不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赔笑开口:“倾凰公主,皇上早先便说了,他要赏月,谁都不想见,您还是先回吧!”
“难道美女他也不见?”澹台凰认真开口,手上的青筋也已经爆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想见他,要不是为了成雅,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太监嘴角一抽:“公主,皇上的意思是谁都不见!”你是美女没错,但是能不能稍微谦逊一点!
“那好吧,本公主就不见了!你就把这封情书帮本公主递上去,让你们皇上看清了上头的每一个字,还有墨迹就行了。切记,一定要他明白本公主的一片真心!”澹台凰说着,就将从成雅那儿拿来的纸条叠好,递给他。
尤其“真心”二字咬得极重!
若说是来送证据的,皇甫轩未必会看,但说是来送情书的,他虽然对她没意思,可说不准心下一个好奇,就看了!
果然,皇甫轩一听她这话,也是眼角一抽!这种时候这女人不想着怎么查清楚母后中毒的事,不想着如何从他手下逃出升天,还有好心情跑来送什么情书?她脑子没事吧?
下头的总管太监也无语的很,心道这倾凰公主果然女中豪杰,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羞涩的大声开口让自己帮忙向皇上送情书。但是上头皇上也没发话说不看,于是他忐忑着拿着信上去了……
澹台凰往楼梯上一坐,等着上头人的反应。
总管太监一步一步上去,走到皇甫轩的身边,恭敬的举起信件递给他。
皇甫轩伸手接过,灿金色的冷眸一扫,先是迟疑看是不看,而就在迟疑间,下头传来那女人大刺刺的声音:“这封情书啊,东陵皇要是看了,铁定会不可自拔的爱上本公主,东陵皇要是心里害怕,可以不看!”
这话一出,皇甫轩脸色一变,伸手将纸条展开……
凝眸一看,眸中先是扬起一股怒气,旋即,怒气凝滞。整个人一动不动,僵住了……
时间,也仿佛在刹那静止,凝固。
总管太监看着他这模样,一惊,轻声开口:“皇上?”
“滚!”一声冷喝,像是冰刃,狠狠的划过那太监白嫩的脸颊,直直的把那总管太监吓得后退一步,险些从高台上栽下去!旋即,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失态!
他下去之后,高台上的皇甫轩,也一步一步下来了,脚落到地面,那双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杀意,看着坐在楼梯上的澹台凰,冰寒森冷,似乎要将她撕了!
澹台凰倒也不怕,歪着脑袋看着他:“皇上,证据已经找到了,相信您该明白,这件事与本公主无关!”
“你以为朕会相信?”他冰冷的声线夹杂着磅礴的怒气,像是一把烈火,要将周围的人全部烧成灰烬!
他不信!绝对不信!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暗卫落地,恭敬跪下禀报:“皇上,方才太后去看太上皇了,下人们没拉住,太后还吩咐了任何人都跟着,也不许告诉您!”
“敢不敢去听听,他们会说什么?证据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澹台凰挑眉看着他。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冷睇了她一眼,高声冷喝:“有何不敢!任何人不得跟来!”语落,率先走在前头。
他不信父皇会对母后下手,更不信父皇会无聊到将这一切嫁祸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但,纸条上的湛墨又让他不能反驳!
澹台凰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没说话。望月台下的下人们也都恭敬称“是!”,没敢跟上。
两人到了潜龙殿附近,皇甫轩一挥手,周围的下人们无声无息的退下。父皇被他那句话逼得吐血,现下气息不稳,也当察觉不到侍卫们撤退的声音。
而现下给皇甫怀寒诊治的御医也早已回去了,皇甫怀寒退位之后,便不喜欢有宫人在身边侍候,所以潜龙殿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也就在这会儿,一个明黄色宫装的女子,踉踉跄跄的自南面往这边而来,正是身中剧毒的皇太后,皇甫轩远远一见便想上去扶,却被澹台凰拖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
隐入月色,没叫皇太后瞧见。
皇甫轩偏头看了她一眼,袖袍下的手紧握,终于没有上去。
皇太后一看门口无人,先是一愣,旋即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澹台凰和皇甫轩,也轻轻提步上前,以便听清。
门被推开,又关上。里头,传来了一道冰冷中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轩儿吗?”
“不,是臣妾!咳咳……”皇太后咳嗽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她这一开口,皇甫怀寒就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轻叹:“你还是来了!”
“陛下能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要取臣妾的性命,甚至于臣妾命在旦夕,也不肯去探病!可臣妾听闻陛下病危,却不能视若无睹!”她说完,强撑着中毒的身子,坐在了皇甫怀寒的床前。
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睁开,一股戾气也激射而出:“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臣妾又怎么会不了解你!臣妾这次来,一来,是来看看陛下,而来,是想问问陛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到了如今,却忽然想要臣妾的命呢?是臣妾碍着陛下了吗?”即便是责问,皇太后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就像是对情人的呢喃倾述,没有半分怨恨在里头。
可,她这几句温柔的问话,竟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皇甫怀寒心中所有的怒气!他偏过头,狠狠瞪着他,冷声开口:“是!你碍着寡人的眼了!就是你的这张脸,碍着寡人的眼了!你知不知道,寡人恨透了你的这张脸!”
他这话一出,皇太后一愣,旋即轻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风韵犹存的脸,幽幽开口:“陛下,臣妾原本以为,你很爱臣妾的这张脸呢!”
“是!寡人是爱这样的脸。可寡人更恨你,恨你为什么你和她有一张如此相似的脸,却偏偏不是她?不论寡人对着你这张脸多少年,你都不是她!你告诉寡人,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皇甫怀寒扬声怒喝,这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叫门口的澹台凰都听得心口一窒!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能将一个帝王逼成这样!
而皇甫怀寒吼完,终于沉寂了下来。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明白这样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根本于事无补!
可,他这话终于激起了皇太后心中滔天的怒火,生平第一次,她对着自己视为一切,视为天神的男人大声嘶吼:“我不是她!我当然不是她!我是云倪裳,不是什么苏锦屏更不是南宫锦!当年是你自己为了天下大业放她走,如今你却来怨我?这么多年,我云倪裳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大婚当夜,洞房花烛,你却喝醉了酒叫着她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只是个替身,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可,这十八年,我未曾怨过,也未曾恨过你,我一心一意的对你,我将心都掏出来给你,你却要杀我,就因为我不是她?皇甫怀寒,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为什么就这么狠?为什么?!”
她这一声一声泣血的责问,将她心中压抑了十八年的痛和委屈都吼了出来!
“你可以怨恨,寡人并不在意!”又是一道冰冷的声线传出,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