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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次日。凌止水醒来,还未张开眼睛已然觉得不对劲。
    他明明该被关在黑暗的牢狱里,身上带着冰冷的锁链才对。而现在,他身上盖着的是香香软软的东西,浑身轻松,甚至连多年来受刑留下的伤口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心里一瞬间进入警惕状态。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有着柔顺长发的黑色头颅。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的衣物被尽数扒光,赤··裸的胸膛上盖着一床干净被子。少女就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睡得很熟,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第32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二)
    他在看着她。
    但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绝对不能因为男子充满寒意的目光就醒过来,是以言伤在装睡。
    身下男子艰难的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他的胸膛起伏变得剧烈起来,用力吸口气,开始试探着叫她。
    “于姑娘?”
    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不确定,言伤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赖在他的胸膛上不肯起来,直到他开始咳嗽,咳嗽声通过胸腔震撼着她的耳朵。
    这个时候再不起来,便显得太过虚假了。
    “凌大哥?”言伤极自然从他的胸膛上爬起来,顺带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幅刚睡醒毫无防备的迷茫样子。
    “没有人会来催我起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不必了。”凌止水见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就撑在他的胸膛上,目光冰冷扫过她的脸似是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隐忍下来。
    “昨夜多谢于姑娘。只是男女有别,你不该与我同床而寝。”他说着咬牙要撑起身子坐起来,言伤眨眨眼,只得从他身上让开。凌止水顺利的坐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露出大片结实胸肌。
    “即使昨晚已经全部看遍了,可是不管看多少次,凌大哥的身体果然还是好吸引人啊……”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头,怔怔的望着他布满伤痕的胸口。
    面对言伤故意说出的露骨话语,凌止水皱了眉头抓了被子来挡在胸前。
    “于姑娘,我的衣裳呢?”
    “被我撕掉了啊。”言伤说着以及不雅的姿势从他的身上跨过去,脚踩在了地上他的旧鞋上。感觉到背后冷冷目光,言伤补充道,“已经烂得不能穿了。凌大哥,你就委屈暂且呆在我的被子里,待我去偷王留冠的钱,然后给你买一身好的衣裳。”
    凌止水自然不是因为贪图好的衣裳所以才找她讨要,但她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怀疑。
    环顾四周,于寸心的房间简陋朴素,所有摆设都是他见过最便宜的。就连被子也是打了几个补丁的,但胜在女儿家爱干净,看着便叫人觉得舒心。
    桌椅看起来便是已经用了许多年,椅子脚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深色的漆掉完了,露出里面颜色陈旧的黄色木质。桌上放着一个烧制粗糙勉强能称得上是花瓶的筒形陶器,里面本来该插着几朵深紫色的花。然而昨晚为了为他缓解毒性,于寸心毫不犹豫的将花撕碎了丢进水里,这个本就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丧失了最后一丝有生机的东西,彻底沦为了破旧的牢笼。
    于寸心本人的打扮也极朴素,素色襦裙头发只简单地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髻上插.着一枝粗糙木簪。她没有丫鬟伺候,这屋子里甚至连胭脂水粉也没有一盒,身为霸云山庄大小姐,于寸心的待遇似乎还不如一个一等丫鬟。
    即使心中泛起疑惑,但凌止水面上还是毫无波澜的。他看着她,话语有礼但声音里毫无温度:“不必麻烦于姑娘,我今日便离开,于姑娘随便找一件能蔽体的衣裳给我足矣。救命之恩,凌某改日来报。”
    “你要走?”大喇喇坐在床边穿鞋的少女背影一僵,艰难回过身来,似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凌止水一时没有想清她不可置信的原因是什么,但自己上身赤.裸,在少女直直盯着他的目光中着实感觉到了一丝不恰当。
    “救命之恩,改日来报。”
    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凌止水将话语重复了一遍,然而少女看向他的目光却更加不可置信了。
    “凌大哥,你跟我睡了一晚,而现在,你说你要走?”
    凌止水猛地怔住,他与她睡了一晚是事实。然而他方才掀开被子确认过,于寸心身上衣服完好无损,自己的亵裤也好好穿在身上。明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单纯关系,被她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问,偏生出了几分旖旎来。
    咳了两声,凌止水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来:“我与于姑娘清清白白,即使我走了,于姑娘也可寻觅如意郎君。你未来的夫君不会知道昨晚的事情……”
    她依旧看着他,眸光里透出几分倔强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只那么直直的看着。过了片刻,他神色仍旧疏离冷淡,少女却是撑不住咬牙向他扑过来,一头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凌大哥,我昨晚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你明明回答我愿意!”
    凌止水这一次是彻底怔住,少女向他扑过来时他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匕首,却摸了个空。就是讶异的那一秒,少女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我答应要娶你?”
    他皱着眉将于寸心从怀里拉出来,她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胸前抬起头,冲他用力点点头。
    “我是怎么答应你的?”
    凌止水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一个正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对于豆蔻少女应当是十分感兴趣的。然而他却不是普通男子,被关在黑暗不见天日的牢狱中二十年,他早已习惯了牢狱的黑暗和冰冷。一心想着报仇,女子在他的眼里早已同男子没甚区别,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要娶一个妻子共度余生,更何况是小了他二十多岁的仇人之女。
    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当于寸心的爹了,即使是在毒发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可能会答应娶她。
    “我昨日帮你擦了身子,然后夸你身子好看,你抖了一抖。”她昂起头说完一句话,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忙接着说下去,“然后我说我还没看过男子身体,但是我觉得你身体好看,你又抖了一抖。接着我又问了你许多问题,你昏过去了也不能说话,每次都是抖上一抖来回答我。最后我便问你我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子,你愿意娶我么,你抖了一抖,那便表示你是愿意的。”
    凌止水心中松下一口气来,不露痕迹的退离她更远一些。
    “那时我昏迷了,是做不得数的。现在我再回答你一次,我不愿意。”
    少女嘴角一撇,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
    “砰砰砰!”
    门在这时被猛力敲响,外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寸儿,怎的还不起来?留冠说你平日里这时候早该起来折腾了。”
    于霸云!
    握着被子的手上一紧,凌止水眼眸中凌厉杀意一闪而过。刚要撑起身子来,却被于寸心用力按住,她动了动手指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
    “来了来了!吵什么吵?”
    “凌大哥,对不起……”向门外不耐烦的应了几声,少女匆忙的将他重新塞进被子里,随后从衣柜里扯出一大堆衣服尽数丢在床上,遮掩了因男子身形而高高隆起的被子,“你打不过于霸云,我不想你白白送了命。改日你的武功练得能打过他了,我一定不再阻止你。”
    说罢一边使劲将眼睛揉得微微发红,一边打着哈欠拉开门。
    “怎的,今日有时间丢下你的门客妻妾们来看我?”
    一身黑色衣衫显得无比庄重的于霸云并不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向门内走了两步,环视四周,随后阴狠着一张脸看向一脸睡意的少女。
    “昨晚你从几个护卫那儿跑掉以后,这么长时间里,都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睡觉?”
    “不然呢?我该去劫个狱,杀个人,再顺便采个花儿么?我又不是你,于大庄主。”
    于霸云冷笑一声,伸手抓起她的手,微微用力便疼得少女脸色发白。但她倔强的咬着牙看他,硬是一声不吭。
    “闲话太多,骨头太硬。你真的一点也不像我于霸云的女儿。”
    “我的娘亲不是早说了么,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是她看不起你为人阴险,所以跟身边侍卫生的……”
    “啪!”
    话语未尽,于霸云一挥袖,已是狠狠的甩了少女一耳光。
    “你听好,你娘亲与我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十分恩爱。这样的话再让我听到,我便将你赏给二百死士泄.欲,让他们好好调.教你,一个女儿该怎样同自己的父亲说话。”
    “然而你不是我父亲。”
    少女嘴角流着一缕血,仍旧倔强的看着他。眼见于霸云又咬牙举起手,她连眼睛都不闭,就那么冷冷看着他。
    这一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因为在于霸云打下来的前一秒,王留冠执了剑站在门口,禀告说有大人物求见。
    “最近庄里不太平,你最好乖乖呆在房里,哪里都不要去。若不听话我便砍了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于霸云说完放开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少女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王留冠回身看她一眼,随后斯文有礼的低了头,将门带上也离开了。
    下一秒言伤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了正常,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随后走到床边揭开被子,表情镇定替他解穴。
    凌止水深深看着她,眼里没有了方才的凌厉杀意,只是目光复杂。
    “于姑娘,你与于霸云……”
    “我娘亲是他抢来的,我是我娘亲同她以前的心上人私.通苟.合所生。”
    凌止水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看她的目光比以前要少了几分冰冷。
    “于姑娘。”
    “嗯!”
    他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你的嘴角还有血。”
    ☆、第33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三)
    男子粗糙干燥的大手动作轻柔擦掉言伤嘴角的血。尽管他明显放轻了力道,但她还是痛得轻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猛然顿住,随后默默地移开来。
    “没什么的。”言伤见他不再打算为她擦血,于是自己拉起自己袖子抹干净嘴角。说话间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大约是嘴里破了皮。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打量着他,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凌止水不着痕迹拉过被子被子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遮起来,随后淡淡道:“我暂时不走,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少女这才露出如花笑靥,满足的跑出房间,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碟糕点和一壶茶回来了。她端着糕点坐在床边,当着他的面就着壶嘴大口喝了几口,冲淡了嘴里的血腥气,这才将糕点递给他。
    “厨房里今日看得牢,只偷到这些东西。”她看起来有些遗憾。
    “……你在自己家中,吃东西都需要偷么?”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她面色如常,说罢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嚼了几口以后后知后觉看着抓紧手中餐碟并不进食的他。
    “凌大哥,你怎的不吃?”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偷食的兔子。见他不回答,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都焉了下来,“你是怕我……下毒么?”
    凌止水很想说他不是怕她下毒,而是在心中抗拒着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除非是自己确认无害的东西,否则他习惯性想拒绝接受。
    “我可以吃给你看啊。你想吃哪一块,我都咬一口再给你,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眼看她真的拿起糕点要咬下去,他终于伸手拦住她的动作。
    “……不必了。”
    少女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神采,她将手中糕点递到他唇边试图喂他吃下去。然而答应吃这些糕点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身子向后倾巧妙躲开她递过来的手。
    “我自己可以。”
    自己拿起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凌止水的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