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抬头对亲兵，道：“传令给卢尚将军，让他按照原计划行事。只求退敌，不求伤敌。去吧。”
    亲兵调转马头，折返而去。
    叶辛轻轻咬了咬唇，望着莫小川和面带淡笑的司徒琳儿，低声说了句：“谢谢……”
    莫小川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捏住了叶辛的小手，对于叶辛的这句感谢，他却感觉有些受之有愧。而司徒琳儿，倒是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算是坦然承受了。
    第1072章 出兵
    顺州大将祖德民，此次奉叶逸密令被调至幽州城下，本已经埋伏半月有余。为了怕莫小川发现，士兵们都不敢生火，饮得生水，吃着干粮，干粮没了，便只能吃生物充饥。这般潜伏下来，弄得整支队伍便如同野人一般。
    本以为，如此待命，可让西梁军吃上一大亏，倘若真是这般，倒也对得起这些日子的苦处了。可没想到，情形突然转变，居然让这五千骑兵将他们引了出来。
    尽管，祖德民满心的不甘，可是，皇帝有命，又不敢不从。只能率军追击。
    但卢尚所率的都是轻骑，来去如风，速度极快，而祖德民的兵却大多都是步卒，仅有的两千骑兵，又不敢太多深入，这些可都是顺州的宝贝疙瘩，他深怕轻率出击，被卢尚吃掉。
    如此一来，便是使得祖德民的队伍分成了两段，骑兵在前跟着卢尚的人，步兵在后面死命狂追，距离却依旧越来越远。这个时候，方冒的人赶了上来。一个小校拍马上前，来到祖德民的身旁，在马上行礼，道：“祖将军，我家方将军奉陛下之命，率军前来追击，方将军让小的前来请教，是留在后方策应祖将军？还是……”
    小校的话未说完，祖德民便道：“回禀方将军，可率兵先行。祖某随后赶到。”
    小校答应一声，策马而去。
    方冒未等小校回话，已经率众从祖德民的侧翼赶上，直奔前方而去。祖德民虽然与他的官职相当，但是，方冒身在京畿重地，背后又有整个方家的支撑，并未将祖德民看在眼中。派人前去询问，也只是给祖德民留了几分面子而已。至于祖德民的回话，他倒是不放在心上。
    祖德民身旁的都尉看到小校刚离开不久，还没有走出视线，方冒的人便从侧翼而过，面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凝眉道：“将军，这方冒也欺人太甚，说是来询问将军，这分明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祖德民一抬手，道：“大战将至，此言便莫要再提了。”
    都尉本想再说些什么，见祖德民如此，只能轻叹一声，闭上了口。
    方冒这边一路追击，很快，便将祖德民派在前方牵制卢尚的两千骑兵摔在了后面。在望前看去，卢尚的队伍，也已在视线之内了。方冒鼻孔之中轻哼出声，盯着前方的西梁骑兵，冷声道：“传令，全速追击！”
    方冒这边陡然加快了速度，将士打马如飞，队伍之中，除了马蹄声，便是马鞭抽打在战马皮肉上的声音。
    身在前方的卢尚，顺风可闻。
    卢尚身旁的部将看到后面的追兵，忙道：“将军，燕人的追兵到了。”
    卢尚现在，其实并未全速奔行，为的，便是得这些追兵上来，此刻，听到部将的话，沉声说道：“传令，全体加速！”
    如此一来，双方的骑兵便比起了战马的脚力。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从下午，一直奔行至暮色将近。
    卢尚看着前方已然不远的一道山谷，带队冲了进去，来到山谷边缘处，眼看便要冲出山谷，随即，抬头望向追兵后方，距离不足十里的满山密林，面上的神色一凝，陡然勒住马头，高声喝道：“传令，列阵拒敌！”
    卢尚的命令下达，五千骑兵在疾奔之下，瞬间换做缓冲，随后又骤然停下，整齐划一，尽而折转而回，后队变前队，阵型一变，列阵排开，整齐地挡在了燕军之前。
    本来，方冒领兵追击，看着快要追上，面有得色，但是，当他看到前方奔逃的西梁军突然停下，却是心下疑惑，忙下令停止追击。不过，前军一停，后方的队伍却是停顿不及，顿时，便是一阵大乱，好在，这些军队也是训练有素，只是不习惯这般全力奔袭而已，很快，便稳住了阵型，没能给卢尚什么可趁之机。不过，即便如此，两军的差距却也凸显了出来。
    方冒毕竟是幽州的守城大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凝眉瞅着周围的地形，心中不禁有些惊疑，瞅着前方的卢尚，面上犹豫起来。一旁的部将见状，疑惑，道：“将军，敌军便在前方，为何却突然停下？”
    方冒深吸了一口气，道：“此地地势不够宽阔，两旁山峰虽然不高不宜设伏，但阻我骑兵翻越，却已足矣。更重要的是，右侧山上多密林，正是伏兵之地。若是我们贸然杀过去，怕中了敌军的埋伏。”
    部将惊奇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可是，便如此放过敌军，皇上若是责怪下来。该当如何？”
    方冒面色微微一沉，过了一会儿，凛然一顿，说道：“祖德民不是还有两万多人吗？我们且等一等，待到祖德民的人跟上来，有他做策应，便少了后顾之忧，前方区区五千人，亦不足虑也。”
    方冒说罢，又道：“你现在可多派探马，周边打探，提防西梁伏兵。”
    部将点头，领命下去安排。
    如此，卢尚与方冒双方，便在山谷两头呈僵持之状，相互凝视着。日头一点点地偏西，天色将晚。方冒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起来。如若待到天黑的话，骑兵不善夜战，现在与西梁军，又是你追我赶之势。一旦，天当真黑下来的话，便不好办了，到时候，如果西梁的五千骑兵继续奔逃，方冒更是不知该不该追赶。夜色之下，遇伏的可能，便更大了。
    方冒这边犹豫着，在山顶之上，司徒琳儿相伴而坐的莫小川，却是手握着酒壶，面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叶辛送去涿州了？”
    莫小川问道。
    司徒琳儿微微点头，道：“嗯！叶辛妹妹，现在应该已经在涿州城中。”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女人，真耽误事。只可惜，本王始终不能狠下心来啊，只能是让她眼不见，心中稍安吧。”
    “王爷如此说，琳儿也误事了？”
    司徒琳儿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莫小川伸出手来，在她光滑的脖颈上轻轻抚摸一下，道：“琳儿例外。”
    司徒琳儿展颜一笑，道：“即便琳儿知道王爷是哄人的，心里也是开心的。”
    莫小川微笑摇头，道：“这个方冒，倒是有些小看了他。没想到，如此谨慎。”
    “若是燕国之将，全部都不堪一击，燕国也不会屹立中原这么多年了。”
    司徒琳儿说道。
    “说的也是。”
    莫小川站起身来，道：“李少白那边，应该也已经破关了，我们便送他一份大礼吧。寇一郎现在也应该截住了祖德民，传来给章立，不等方冒入谷了，出兵吧。若是再迟疑，方冒该有察觉了……”
    “是！”
    站立在莫小川和司徒琳儿身后的林风重重地答应了一声。
    第1073章 自有计较
    停留在山谷前等候的方冒，面色越来越是凝重，部将前来通报几次，均是斥候被人所杀的消息。这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西梁军中，有许多武功高手，这是燕国军中所不及的，这些武功高手，或许在几万大军厮杀之中，发挥的作用很小，但是，斥候队伍方面，却有着明显的优势。
    燕国老皇帝在世之时，曾组织人手去袭杀莫小川，以至于燕国的武林高手损失殆尽，剩下的，也大多都对燕国朝廷寒了心，被中原三堂吸收了一部分，迁徙和隐藏了一部分。留下来的，也大多都不再提燕国朝廷卖命，如此，便使得现在燕国的武林人士除了叶门，便只有三大世家和各方势力的私属力量了。
    所以，尽管方家依旧有不少高手，却不能像莫小川这般，将这些高手当斥候来用。
    方冒心中感觉不好，斥候没有了，整支队伍，便如同是盲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追击，无疑是即为冒险的。如此，他便心生退意，正当他欲要下令退兵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即便是身在马上，犹能感觉到，马鞍之下传来的一震酥麻之感。
    方冒的面色瞬间大变，他常年统兵，对于这种感觉，自然不会陌生。这正是大批骑兵将至的前兆。方冒急忙催马行到一处高低，朝着后方望去。
    之间，从他的左侧至后方，三面环绕，阵阵尘烟袭来，夕阳之下，尘烟浓烈，透着一股血色的喧嚣之感，让人紧张，凝重，甚至有些窒息。
    尘烟没过多久，便顺风而来，燕国骑兵个个面有震惊之色，其中不乏被尘土所染，传出呛后的咳嗽之声。
    方冒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让大军撤退，很可能会转变为溃退，唯一能防止这种可能性的做法，便是先将大军稳住，待到士兵镇定下来，弄清楚了状况，再图良策。
    如此，方冒高声喝道：“传令，列阵，迎敌！”
    传令兵挥舞令旗，两万骑兵顿时排列正了整齐的队列，准备迎敌。
    不过，燕国的士兵，此刻，却是一个个均有惊惧之色。角色的转变，太过突然，之前，他们还是追兵，在追杀西梁军，现在，突然变成了被围的对象，这种前后落差，使得燕国士兵不免心生惧意。
    何况，这两万骑兵，虽然训练有素，却还没有上过战场。未经战场锤炼的士兵，终究不能说是精兵。
    而莫小川的西梁骑兵，却是个个精壮，这里面，不单有前线大营的百战精锐，便是新军大营的第一批老兵，也都是经过了北疆战事和蛮夷战场的残酷拼杀。
    与这些经过战场考验的士兵相比，燕国的这些兵，无疑是新兵。让他们追敌还行，若是让他们与西梁的铁骑正面决战，却是不可能取胜的。
    方冒心知这一点，因此，他的脸色尤为的难看。
    尘烟滚滚而去，荡过方冒的军队，战士们的铠甲上，都飘着一层细土，头发也变了颜色。
    前方，西梁的骑兵，也显露了出来，一眼往去，不见尽头，已经是三面合围的局面。
    方冒凝重的面色，越来越是难看，登高而望。一眼扫去，西梁的骑兵，少说也有三万之中，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的步卒。不过，步卒并未散开，而是聚在东北方向，兵力相对薄弱处。
    方冒知道，自己的士兵，无论如何，不可能从正面突围出去了，若是被西梁骑兵缠上，后面，那被自己之前追击的五千骑兵，很可能便成了最后送他们上路的突袭之军。
    此刻，敌众我寡，兵力的差距，犹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士兵的素质相差很大。
    方冒拼命地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仔细地分析战况，最后决定，从敌军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冲击，虽然，那里有步兵填补了空缺，但是，只要自己的骑兵能够冲过去，将对方步兵的阵型冲乱，那么，对方这些用来独挡自己大军的步兵，必然会给对方的骑兵照成不小的空绕，困扰，如此，便可趁机逃脱了。
    方冒拿定了主意，大手一挥，直指东北方向，燕国骑兵，齐齐地朝着西梁军冲了过去。
    莫小川此刻，正在山顶望着这一切。
    司徒琳儿也凝望着，看着方冒最后选择的突围方向，司徒琳儿忍不住轻轻摇头，道：“敌军主将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我们既然敢这样做，必然有完全的准备。这一次，看来我们能够少损失一些兵力，而全歼这股骑兵了。”
    莫小川轻轻点头，拉着司徒琳儿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道：“燕国的骑兵，也就北疆大营的，还像点样子。幽州的虽然装备精良，在大军决战之时，或许有有些作用，但是，此刻已成孤军，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既然王爷对幽州的骑兵评价如此之差，何故又要大费周章地将他们引出来，又摆下这么大的阵仗歼灭？”
    司徒琳儿说道。
    莫小川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微笑，道：“明知故问。既然幽州我们不打算取了。其他地方，却不能不取，此次，司徒兄的十万人被皇上调往云州。我们这边的步卒已然没有骑兵多。为了方便我们更好的行动，自然要将幽州的这股骑兵灭掉。现在虽然不足为虑，若是在我们危急时刻，有这么一支骑兵的话，足以让我们溃败。”
    “要不要顺便将那两万顺州兵也一并消灭掉？”
    司徒琳儿想了想问道。
    莫小川轻轻摇头，道：“罢了。这些顺州兵，乃是当年梅世昌从北疆调集而来的，其中不凡百战精兵，想要吃掉他们，我们必然也损失不小。既然，李少白想取幽州，便交给他去处理吧。我们没必要为了南唐去做这等事……”
    “王爷当真想好了？要放弃幽州？”
    司徒琳儿面上露出几分不甘，道：“其实，我们若取了幽州，未必便没有好处。虽说，取了幽州大军会被牵制住，可是，若让李少白夺了，我们再想夺回来，怕是，便要难上加难。”
    莫小川伸手在司徒琳儿的翘臀上轻轻拍了一把，然后扶着她站起，道：“这个，我自有计较……”
    第1074章 不知真假
    幽州，叶逸站在城楼之上，凝神愿望。周围早已经燃起了火把。身旁的侍卫，都是叶门的高手，护在他的左右。城外斥候遍野，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皇帝身在此处，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天空早已经一片漆黑，冷风之中，偶尔有星光探出云层的遮挡露一下脸，便又隐去。
    周围有太监上前劝慰：“陛下，夜深了。当心着凉，还是回宫吧。”
    叶逸大手一摆，沉声道：“将士出征，还未归来，朕岂能先行回去。”
    说罢，不再理会太监。
    他不走，周围的百官也无法行动。
    穆光的面上带着担忧之色，他倒不是替叶逸担心，而是为莫小川担心。此次的追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原以为，叶逸只会从城中派出兵来，不会动用伏兵，却没想到，叶逸居然连伏兵都派出了。
    如此一来，莫小川在军事安排上，必然会有所出入，他担心，这样一来，会打乱的莫小川的计划。
    叶逸见穆光的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爱卿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穆光一愣，下意识地道：“有么？”
    叶逸眉头微蹙，嗯了一声。
    “大军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派出的去斥候又迟迟没有音讯。臣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