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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郡主后来回去,没事吧?!”蓉卿说起赵玉敏来,齐宵点点头,修长有力的手指捻着筷子,唇瓣微动细嚼慢咽的样子像是一副流动的画,赏心悦目的令看着的人都觉得和他一起在享受着美味。
    “没事!”齐宵微微摇头,“你不也说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一直拖着给她念想,反而是害了她,不如一刀切了她也自在些。”说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蓉卿失笑,看着他就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她将桌上备着的打湿了的帕子朝他面前推了推,“我是觉得耽误她大好的青春年华。”
    “有什么分别。”齐宵笑着说完,抬头看了眼蓉卿,又改了口,“还是你说的对!”立时就改了口,还带着狗腿似的语气。
    蓉卿忍不住轻笑起来,指着他道:“你快吃吧,下次再这样不吃饭躲在房里,我可没空给你送饭来。”
    “我贴了饭钱。”齐宵笑着眉色飞扬,“岂有饿着的道理!”
    蓉卿忽然觉得,就这样和他相处感觉也很好,有时候两个人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可以很亲近可以打趣可以无话不说,却不一定能做枕边人,而且齐宵才十七岁正是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他的明天不管是走家族的荫恩还是他自己单枪匹马闯出一片天地来,都是光明的前景不可估量的……
    可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甚至连名声都没有了,若是将来他们真的在一起,别人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会不会轻视他,会不会阻碍他的前程?
    她不知道,可是却不愿做他的绊脚石,相爱容易相守很难,等到那一日,等到她的存在可能变成他的软肋,变成他被人嘲笑的中心时,他对自己还会不会有赤子般的纯情和满腔不顾一切的爱恋呢。
    她是过来人,从来没有奢望过海枯石烂山盟海誓的爱情,若真的非要选,她宁愿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显赫复杂的家世,没有聪明明锐的头脑,只要有一颗平淡的心,陪着她云淡风轻的过完这一生。
    这些,齐宵愿意吗?即便他愿意她也舍不得将他这样一颗正在发光的宝石,掩在废墟厚土之中,拔去他的锋芒掩盖他的华光……
    她做不到。
    或许,这也是她犹豫的原因吧!
    齐宵放了碗筷,一抬头就看见蓉卿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盅发愣,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落寞,他一怔问道:“蓉卿,你怎么了?”
    每次他喊她的名时,蓉卿就会觉得心头一暖。
    “没什么。”蓉卿笑着问他,“吃饱了吗?”
    齐宵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小炒肉:“吃完了。”蓉卿低头去看,就瞧见别的菜丝毫未动,只有这盘小炒肉被他吃的干干净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会儿我去和蕉娘说,说你很喜欢她做的小炒肉,让她明儿再给你做。”
    齐宵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蓉卿笑的越发的开心,让明兰和明期收了碗筷,她也站了起来,道:“待会儿再睡,免得积了食,我回去了。”齐宵跟着她出门,陪着她往外面走,“下次遣个人送来就成了,你怕热,何况院子里还有蚊虫,免得叮着咬着了。”
    蓉卿点着头,指了指后面:“回去吧,我这么晚过来已是不合规矩,你若再送我回去,更是不妥了!”
    齐宵点了点头,道:“路上慢点。”又看了眼明兰手里提着的灯笼,才目送蓉卿离去。
    蓉卿回去想着齐宵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就拿着蕉娘新裁的那件出来缝,明兰坐在脚踏陪着她说话,轻声道:“小姐,您说郡主会不会嫉恨上我们了?”
    “真要嫉恨了我们也没有法子。”蓉卿语气淡淡的道,“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错,顺其自然吧。”
    明兰轻轻打着扇子,衬着额头趴在床沿上,叹了口气:“这男女之事,恨谁怨谁的有什么用,齐公子若真对她有意,也不会等到今天,她这样也没有用啊。”说完,昂头看着蓉卿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郡主吧。”
    “去了说什么呢,告诉她是我不对,不应该和齐宵认识?”蓉卿失笑,“莫说我和齐宵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这些话也不该我说,再说,她现在能听进去的话,可能也只有齐宵说的,旁人说的在她耳朵里,不是害她的就是不懂她不明白她的苦!”
    明兰想想也是,她其实也并非担心郡主,只是担心郡主恨上蓉卿,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蓉卿。
    “别胡思乱想了。”蓉卿笑着道,“你若真闲的慌,去将我教你的那几个字练练,也当是陪我了。”
    明兰就笑着拿了笔墨来,和蓉卿坐在桌边,一人拿笔一人提线在灯下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几日,不但是赵玉敏就是赵钧逸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再来府里走动,齐宵早出晚归不见人影,苏珉去了军营说是八月初一回来,蓉卿也不愿出门就待在房里拿着衣裳一针一线的缝着,针脚比起刚开始不知好了多少,蕉娘看着高兴的不得了,直和蓉卿道:“……我就说小姐这么聪明,只要用心了,就没有不成事的。”
    蓉卿哈哈笑着,丢了衣裳:“那我这聪明的人就歇一日吧,手指都酸了。”蕉娘就指着她哭笑不得,“白夸了你。”
    蓉卿又去了厨房,和蕉娘两人研究晚上吃什么……
    就这样飞快的过了五日,鲍掌柜来了,和蓉卿道:“找了十二个媳妇子,在街坊邻里中都是一等一的好针线……”蓉卿听着高兴的道,“这样最好,比起那些绣工精湛的,我们只要寻些这样手脚伶俐的就成,鲍掌柜是如何和她们说的。”
    “小人说是要寻会做衣裳,阵脚细密的。”他说着露出一些不确定的样子,“不过她们都是有家室的,早晚手里都有活计孩子相公要照顾,只怕是不能整日里待在绣坊里做活,小人只略说了说,到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出去。”
    “这你不用担心。”蓉卿指了指鲍掌柜面前的茶,示意他不要客气,又道,“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租绣坊。”
    鲍掌柜听着就是一愣,问道,“那小姐的意思是?”不开绣坊,那要如何买卖,那些做活的绣娘待在哪里,又如何管制。
    “是这样。”蓉卿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若是租了场地开了绣坊,不管将来卖的好不好,她就要付租用的银子,雇了绣娘在里面干活,中午一顿饭总要管着吧,还有夏天用的冰冬天用的炭,还要人专门端茶做饭伺候,哪一样都是开销,所以她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她们每月初到你那边领布回去,按照个人的情况,一个月是做几件,等做好了拿了衣服来换银子,多劳多得,若是做工好的有创新的另外再多加银子,反之,若是做坏了的,或是不料有损的就照价让她们赔了,你觉得如何?”
    鲍掌柜先是满不经常的听着,随后越听越心惊,脑子里随着蓉卿在说,他也飞快的打着算盘,不租铺子不用绣娘整日坐班房,一年四季的开销……这些钱看着都不起眼,可是做小买卖的,这点钱就是天大的钱,就是至关重要的成本,若真的能抹去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那衣服岂不是只有面料以及绣娘的工钱两样?
    “可行!”鲍掌柜在外头摸爬滚打数年,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他点头不跌也正了神色,“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姐这成衣的买卖绝对可以做!”
    有了鲍掌柜的肯定,蓉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
    此刻,鲍掌柜脸上再没有方才的漫不经心,他问道:“小姐请说。”
    “如今咱们的铺子卖的都是写绸缎革丝的,最次的也是布料的……”她说着微顿又道,“若是无缘无故将档次降低了,到时候一些常去逛的有身份的雇主,瞧见里面走动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他们自持身份定是不愿再去,那咱们现在卖的那些利润大的布料成衣就没了销路,可若单靠买低价的成衣,刚刚起步定是赚不到多少的利润,到时候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说的在理。”鲍掌柜想了想,觉得蓉卿考虑的很对,“那小姐的成衣要在哪里卖?”
    蓉卿就笑了起来,回道:“我说了鲍大家的可别觉得我小气。”她微微笑着,眼眸明亮宛若星辰,“我想着平日里就在街面上搭了棚卖,逢庙会一些热闹的节日时,就去庙会上去卖,到时候逛的人多,随随便便花个半吊钱或者十几蚊钱就能买件做工不错的成衣,想必很多人都是乐意的吧。”
    鲍掌柜已经没有了吃惊,八小姐能想到让绣娘领了布料回家做工,拿衣服来换酬劳的事他都能接受,怎么又不能接受八小姐在街面上摆摊子买衣服呢,如同庙会上那些卖小玩意的,丟个几文钱买个糖人或是一条汗巾,害怕没有人买!
    “搭棚子进布料的事情,小人去办。”鲍掌柜自告奋勇,“至于那些绣娘,恐怕要麻烦小姐遣个妈妈去说说话,我说一来怕说不清楚,二来也有些不方便。”
    蓉卿点点头,问了个她吃不准的问题:“还要劳烦鲍大家的想想,这一件衣服要给绣娘多少的工钱。”
    “这要看小姐用什么样子的布料,譬如现今世面上卖的较好的江西葛布,一匹布约莫要四百钱,一匹布能做六套衣服,这样摊下来约莫一件衣裳的成本七十钱不到,小姐若是卖两百文一套的价钱,那绣娘的工钱按市面价再低些就能在二十文一套的价!”
    蓉卿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好了些,若是一套衣裳卖到两百文一套,那老百姓是否能消费的起?!
    “小姐不用担心。”鲍掌柜仿佛知道蓉卿在担忧什么,解释道,“小姐若是觉得这样的价格还是有些高,那您就只做上衣或是做裤子,这样的话成本又低了许多,市场上葛布短卦就是普通的也是一百多文一件,小姐这样的价格已是很公道了。”
    她对市场的了解不如鲍掌柜详细,蓉卿点头道:“那就先进些江西葛布回来,先放那些绣娘做了,若是价格高了我们再商量着调一调。”一顿又道,“等您将绣娘都定下来,我让蕉娘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