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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一段红袖重重打在他面上!
    萧少夫人今天是长袖大红罗衣,和穿箭袖衣服的男人打上半天一天,肯定越打越不占便宜。可她,并不想战上太久!
    一甩手,长袖飞出,击中袁朴同面颊。袁朴同顿时看不到,往后再退,听身边人咦的一声,定睛去看,见萧少夫人已接矛在手!
    袁朴同做梦没有想到这一手!
    很少有人在战场上抛弃自己的兵器,去接对方的兵器在手!
    就是这个人十八般兵器样样在行,也必只有一样是专精的。他不会在生死关头,选择放弃自己趁手的兵器,去接对方的兵器。
    伍十三是用刀的,袁朴同知道,军中人人知道!
    此时见她接矛在手,袁朴同意料不到,顿时迷糊。才一想,她不会用长矛,自己却是熟知长矛招数的人。袁朴同就不怕,空手也能对她,才冷笑一下,见长矛在萧少夫人中手中如青龙出水般。
    一式!
    两式!
    只两式,袁朴同扑倒倒地,森寒的矛尖狂风般过来,闪亮尖角对着他的喉头!
    袁朴同的脸上异常精彩!
    他仰面摔倒,就受制于人。他瞪着喉头前的矛头,不敢相信,觉得见鬼,这是做梦吗?他是使长矛的高手,他自小用到大的兵器,他懂得空手夺矛,懂得十八般兵器和长矛的招数……
    喉头前是他的长矛,另一端在别人手上!
    袁朴同不明白是怎么输的?
    旁边的人和袁朴同脸色一样,因为太快,大家都没有看明白!
    萧少夫人悦耳地笑着,人在长矛中间手持着:“袁将军,你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看样子是你死,不过,冤仇不要再结!袁相野抢军功,还要杀我灭口,还有人证在军中!我和你,却无冤仇!”
    她含笑,警惕地后退一步,正要抛矛离去,袁朴同悲呼一声:“兄弟,我随你去!”跳起往长矛尖头上撞!
    慧娘一摆手,长矛闪电般挪开,回身再一扫,把袁朴同重新扫倒在地!后退几步,把长矛丢在地上,回到夫君身边,对他展开笑靥,人人看得出来,萧少夫人是一脸竭力讨好自己丈夫的笑,同时拜了一拜。
    萧护给她一个笑容:“进去吧。”
    袁朴同盯着她红衣身子,心中又悲、又愤、又恼、又耻,混得他没头没脑的大喊一声,跳起来抓起长矛…….
    “你敢!”萧护还防备着他!少帅战场上经验丰富,遇到过装死的,诈死的,佯败的,回头在人不防备中击杀的无数。他眼睛就没离开过袁朴同和袁家的人,怒喝一声,袁朴同泄了气,矛从双手滑落,当一声落在地上,“扑通!”
    袁朴同失魂落魄也坐地上!
    萧北骂:“你要不要脸?”
    萧护盯着他:“这能私了吗?不能,再打一回?”当着这些人,袁朴同怎么说得出口这不算这不行。他咬牙切齿:“我,兵部里打官司去!”
    见围观的有人不齿,袁朴同疯狂还回去:“死的是我兄弟!”萧护摆摆手,不是大度,而是烦了:“随你去!不过有一条,你以后再不正大光明的,不配与我同在军中为将!”
    这句话,足够难听!
    萧家的人欢欢喜喜回去,鲁永安带人进来见少帅,大家坐下来喝茶。新见识萧少夫人的不知道,还以为少夫人以前就会用矛,只有鲁永安不明白:“请少帅指点我,以前没见过少夫人会用矛?”
    他见过慧娘和人在军中打架,那人使长矛,慧娘以刀击落对方兵器,最后拿起长矛来没章法的舞,戏弄他为乐!
    说长矛不如刀!
    萧护放声大笑起来…….
    街头上闹一出子,邹国舅早就得报。袁朴同人散开,有人让他去见邹国舅。邹国舅才从宫中出来,被外甥女儿缠得满头是包,胡子又被扯去几根,正烦恼的时候听到袁家闹事,等他知道,已经是袁家的妇人们被水泼出来的时候。
    邹国舅为外甥女儿弄出来的气,这就有了出气的地方。喊来袁朴同,看他带着恨不能头揣裤裆的沮丧,就知道答案,冷笑道:“说说吧,赢了几招?”
    “国舅!您也这么看不起我!”袁朴同极难堪。
    他现在还在怔忡,是怎么输的?
    长矛在萧少夫人手中,如活的一般。
    他还在准备空手夺矛时,被长矛击中腹间,倒在地上后还要腾身而起,长矛扫地来,在他尾骨处又给了一下,这一下子最狠,疼得袁朴同才起一半,再摔于地,然后矛尖,就对准他的咽喉。
    邹国舅讽刺地对他:“你就告诉我当时情形吧,我还能为你解点儿迷糊。”袁朴同就说起来,当听到萧少夫人长袖击面,抢矛在手时,邹国舅也倒吸一口凉气,接着痛骂:“笨蛋笨蛋!她能杀乌里合,会是个大意的人吗!她敢穿妇人衣服出来,一是为羞辱你,谁让你找大脚女人去羞辱萧护!二来,是迷惑你,让你大意,让你不放心上!”
    “是,我是大意了,我特意看过她功夫,觉得刀术虽好,却章法凌乱,我长矛是家传的,在我祖父手中出神入化,曾有名声。再不好,也比她的稳当!只要守得住,十招以外,她罗衣罗裙施展不开,我一定取她首级!只是不知道,她她…….”袁朴同这时候大骂起来:“她竟然还会用长兵器!”
    为报仇,是认真推敲过萧少夫人弓箭一般,长兵器一般。马术倒不错,野外追击逃跑可能性大。
    邹国舅见他还是糊涂到底,快要吐血,手指袁朴同鼻子,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祖父一代英名,怎么生下你这个糊涂孙子!”又捶胸顿足哭袁相野:“相野啊相野,怎么是你死了,这么个笨蛋,还敢谈给你报仇!”
    言下之意,袁朴同应该去死!
    袁朴同无心推敲他的话意,反正只是一时之言,他是受不住这话,跪下来哭了:“我实实的糊涂,我为给相野兄弟报仇,是想了再想,打听了再打听,她分明是短兵器上的功夫啊!”
    “萧家是什么功夫!”邹国舅恶狠狠。
    袁朴同只捕捉到一丝清明,整体还是昏沉沉的:“国舅爷,您就如实对我说了吧,萧家是长兵器不错,可萧护剑法也了得不是吗?这我全想过,我才只找萧少夫人报仇。我也想过萧家肯定有指点,可这短短几个月,她怎么就能熟悉长兵器?就是只学那几招,也不会就治住我!”
    长兵器有这么好学,学几个月,就能和袁朴同这家传的功夫比,袁朴同真恨不能去死。
    邹国舅带着想揍他的表情,又再次大骂:“你这笨蛋,你年纪多大?你知道的太少!”袁朴同道:“是是是,请国舅明示。”
    他又哭了:“不然死不甘心!”
    也许看在他实在伤心和羞愧份上,邹国舅才住了骂,余怒未息地道:“萧家枪法中,有夺命三枪!我知道,只见过一回,还是那一年和萧大帅在西南道,我们中了埋伏,又人困马乏,萧帅一人对三员大将,眼看他要落败,三枪一过,他倒搠倒两个!”
    袁朴同目瞪口呆!他是知道的啊,他袁家长矛中,也有救命的几招。玄武军名动天下,他怎么能不知道萧家枪法中的绝杀。可是,他喃喃:“这,能数月就敌过我?”
    他一人报仇,把这个忘了。
    这中间有一个诀窍,邹国舅和袁朴同都想不到。
    袁朴同的功夫是自幼开始学,因为他有学的历程,才不担心慧娘入萧家门会萧家枪法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为数月间,出不了高手。
    换而言之,他认为慧娘新练枪法也赶不及。
    就没想到萧少夫人抢自己长矛。
    邹国舅还有感叹:“萧护在野狼谷落败,为保护兵力,寡不敌众对上乌里合还能回来,我后来想,换成张守户只怕回不来,这就是萧郎十六岁就能威震玄武军,而张守户老匹夫,父子五个人没扳倒一个人!”
    害得邹国舅没捏到萧护的错,也不能在萧护面前讨到多少人情。前天大理寺审将军们,将军们咬住牙关不认,就没办法审下去。
    “哈哈哈哈……”萧护坐在下处厅上,满面红光,在鲁永安明显是讨好的吹捧下春风满面。要说鲁永安这个人,他以前的性子是刚直不太随和的人,才会被人从京中挤兑出来。他到玄武军后,还是天老大,老子第二的性子,更不随和,只有易平湖等几个爱发牢骚的人才走在一起。
    他回京里,总有几个故交,就带他们来见少帅。带来的这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些话:“少夫人本来就是家学渊源,这话便宜伍林儿伍思德,不过再好,也不如少帅的家传功夫好,又见识上我们总不敌。这只几个月时间,少夫人身手更进千层,想必是少帅的教导?大帅的指点?”
    说这话的人,会是鲁永安?
    以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相信。
    萧护笑容满面,就喊慧娘过来,当众夸奖她:“鲁将军夸你功夫长进,我看起来,你功夫也是长进了。”慧娘对鲁永安嫣然笑,再就拜谢自己夫君:“全仗着有夫君!”
    元宝巷子的茶楼上,张守户才到没一刻钟,就听到街上乱腾腾的。让人去打听,先和南宫复闲闲的谈着话。再一刻钟,人回来了。因为慧娘打得太快,回来的人就也快,去到正好见到袁朴同败倒,再把别的问问,就是一个完整的回话。
    京里虽大,话也传到这里来,张守户此时并没有多想。因为这里离萧护住处是有距离,但袁家披麻戴孝的走过,却从元宝巷子外面过。
    自从张大帅府上起火,凡是萧护的事张守户都有兴趣。心不在蔫的和南宫复说着话,见仆从回来,张守户马上闭嘴,眼珠子可怕的瞍着他,鼻子里哼气:“嗯?”
    仆从回过话,南宫复只当这有趣:“竟然是真的?一个妇人当街打倒一个将军?不到五招?”张守户浑身上下往外冒寒气:“再说一遍!”
    他认真的听着,一应细节绝不放过。回话的人是久跟他的,习惯不错,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半场景一个细节不露,听人说过的另一半场景也问得很清楚。
    南宫复见张守户重点在萧少夫人伏身钻过长矛这一节上,含笑道:“刀破长兵器,是有这个招式。”
    这值得问吗?
    张守户抬手让回话的人出去,一个人对着桌子冷笑。南宫复才问:“你看出来什么?”张守户忍耐不住的咆哮:“袁朴同这个笨蛋!”把南宫复吓了一跳。接下那一声才压抑许多:“邹国用就是老糊涂,用这种人!”
    南宫复很想问问,你不糊涂,你那三员将军是怎么死的,又怕惹怒他。只是一笑:“技不如人也正常,只是输给一个女子,这也太说不过去!”
    “他不输才怪!”张守户唇角绽出冷笑,一五一十说出南宫复听:“萧少夫人,本来就刀法精良。她只要钻过他的长矛,袁朴同就必输无疑!”
    南宫复听得神往,悠然的眸子如凝晶莹冰晶,透出十分神采。
    “萧家的夺命三枪,别说是袁朴同,就是我,也不敢抗他!”这就是张大帅父子五个,扳不倒萧护一个人的原因之一。
    张守户负手喃喃,觉得袁朴同又让萧护大出风头,坐都坐不住。走两步,步子都用力“咚咚”地,好似萧护在脚底下般。
    南宫复就拿他的“咚咚”声来当品茶小曲儿,笑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那英武过人的萧少帅,竟然有这种能耐?数月就调教出一个高手来?
    “哎呀不好!”张守户叫了一声。南宫复也无心和他谈话,只想简单说过几句,找个人叫萧护出来谈谈。听张守户怪叫,他不易觉察地微皱眉,总是大惊小怪为哪桩?
    张守户冲到窗前往下看,那神色隐有气愤。再回身,甩一下手,像甩去一个很不喜欢的东西一样。见南宫复生气地盯着自己,才不情愿说出来:“这里离萧护住处远!袁家虽然输了,一时消息也传不到这里来!这么快传来,”
    南宫复眼睛一亮,好似烟花般璀璨:“他是有意的?”
    “这混帐!他话里说袁家来争功,我张家去陷害!又把他妻子怎么进军中,怎么得罪,怎么得的军功当街说得一清二楚,他是有意宣扬!”张守户眉头深处有极大的厌恶:“那草包郡主在宫中大哭大闹,不让皇上见萧护!萧护就当众诉苦情,真是太狡猾了!”
    南宫复轻轻一笑,觉得事情将十分精彩的发展下去,他呵呵一笑:“那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张守户烦恼地道:“我不知道!我看那草包郡主是挡不住萧护进宫的!”只要他进宫,就有赏赐。只要他进宫,他将在君前说什么!
    南宫复不安慰他,反而微有取笑:“张帅,你再没有主意了?”张守户“霍”地抬头,瞪到南宫复面上。
    你什么意思!
    有人一天死三员亲信大将,还敢有暗杀的主意!
    那个叫叶词的,张守户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杀起人来太可怕!就是张大帅本人,最近也很小心。他知道江湖中功夫有玄妙不能解释的,不招惹为妙!
    才想到这里,见窗户上响几声,有人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进来吗?”张守户和南宫复一起狐疑,这窗户外面就是长街才是。
    这里还是二楼上。
    因避风雪也防人看,窗户是关着的。就是张守户适才往外面看,也只是从窗户缝里看下去。
    南宫复眼珠子一转,笑吟吟:“请进!”
    窗户被人推开,风雪呼地一下子吹进来,把人衣角飞卷起来。一个白衣少年,白衣如雪,白衣高洁,手中提一把古雅黑鞘长剑,面目晶莹如他的衣衫,不知他怎么站的,就站在窗外。
    他一迈步子,越窗而过,带着风雪对张守户走上一步,房间不大,又有桌子椅子,这就差不多到面前。少年轻声探问:“金虎军张守户?”
    张守户就是没见过他,也猜到是谁。他往后微退半步,心想输人不能输阵势,眼角把几步到门口,中间推什么东西起来挡先看好,沉声道:“正是我,你是谁?”
    少年很有礼貌:“我叫叶词,我来杀你!”他手中有剑,却没有人见他用过。这一次,也同样是起掌,掌心外吐,虽快而清晰,闪电般才递出去,就见张守户一声大吼,掀起桌子直扔过来。同时南宫复也不能看着张守户死,他还有用呢。袖底闪闪,亮出一对短剑,在南宫复的长笑声中递往少年面上。
    “请你看剑!”
    少年微愕,像是没想到南宫复也会功夫。他踌躇一下,让开短剑,转身而去。风雪中来,风雪中去。
    跳入窗外一闪不见。
    张守户和南宫复对看一眼,两个人也算胆子大,冲到窗外看,见街上毫不慌乱。忍不住看空中,见大雪飘然而下,也是纹丝不乱。
    “这?”
    “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