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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
    翌日一早,嫣昭昭从床榻上醒来后,便发现身旁再无谢辞衍的身影,她急急透过虚掩的窗棂往外看去。天已然大亮,她的心上之人早已在天刚蒙亮之时披上铠甲步出了宫门,走上属于他的战场。
    当一个人完全沉寂下来时,脑海中便会不自觉地胡思乱想,甚至会衍生出不安的情绪来。战场上刀光无眼,每一回交战都宛似在阎罗殿上走了一圈,生死不定。
    嫣昭昭不由想起,昨夜他们换了个寝殿安眠时,她曾因夜半做了个噩梦而惊醒了过来,那时候谢辞衍尚未离去,竟就在侧躺在她身旁,一瞬不动地看着她睡着时候的模样。
    她一把投入谢辞衍的怀中,不断与他说着她梦中的战场凶险,问他能不能不出征。谢辞衍却没说话,只摸了摸她的发顶,哑声叮咛,“我待会儿会让人将你暂住的那个寝殿焕新一番,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中,我会让暗卫留下护你安危,我亦与霍随说了,会让他多照看你一二。”
    嫣昭昭蓦然抬头,“不要。”她急声拒绝,而后嗓音又软了下来,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担忧。“我已不再是皇后,便不会是后宫那些女人的众矢之的,待在这冷宫中,亦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你将暗卫留给我作甚?带着他们到战场上助你一臂之力吧。”
    谢辞衍俊逸的眉眼间早已没了清冷之感,有的只有与心上人临别依依时的不舍与眷恋。他嗓音缱绻,万般的柔情只愿给这眼前之人。“若不留些人在你身边,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嫣昭昭睨了他一眼,“这儿是冷宫,不是凤仪宫,根本再不会有人愿意踏足此地,何来出事一说。”又怕他执意留人在此,她不管不顾地拽住男人的衣裳,嗓音满是软软的娇嗔,叫人根本无法拒绝。“我会在此好好生活,乖乖等你归来接我出去。你别忧心我,只管向前,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谢辞衍紧紧抱住她半晌,久久都不愿松开手。直至良久后,才缓缓道出一句话来,“昭昭只管在此安心等我归来。”他在嫣昭昭殷红的唇畔上落下虔诚一吻,“昭昭是我生存世间上的唯一意义,只要你在,哪怕拼尽一切我都会回来。”
    嫣昭昭眼中氤氲着莹莹水汽,将头埋入他胸膛间,只想黎明能久一些才到来。让她与谢辞衍能待得久些,再久一些。
    她思绪游离半晌,寝殿外蓦然传来丝丝声响,嫣昭昭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警惕道:“谁在外面?”
    寝殿门被推开,碧落穿着一身素净粗糙的冷宫侍女衣衫快步走了进来。“碧落给娘娘请安。”
    嫣昭昭将她给拉了起来,“此处不是凤仪宫,我亦不再是什么娘娘了,往后便也无需行礼。”她上下打量着碧落,见她身上穿的皆是最低阶侍女所穿粗衣麻布,全然没有以往大宫女的倩丽模样,心中便不由有些酸涩。“你何苦要跟着我到这鬼地方来?听我的,让谢辞衍给你找一个好归宿,不比在此处受苦强么?”
    碧落蓦然跪了下来,如往前在府中那般唤她。“小姐,奴婢打小就跟着您,从未想过要嫁人,此时小姐一人落难此地,奴婢怎能丢下您一人。”
    嫣昭昭心中暖流盘旋,在这个人人都想着要牺牲她的世间上,有她与谢辞衍在身旁,她想,她亦能算得上是幸运之人。
    “好了,快些起来。”她轻拍了拍碧落的手,“今日你的不弃之意我自当记在心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碧落摇头,这才环视了一圈寝殿内的陈设。殿中再无一丝冷宫该有的破败之感,床榻是嫣昭昭一向喜爱的拔步床,被褥枕头皆是蚕丝所制,殿中软榻、长案、妆台一应俱全。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碧落自是知晓,这冷宫中的所有皆为那位摄政王所换。她心中不自觉感叹,若是从一开始她家小姐遇到的人就是那摄政王,而不是皇上的话,那该有多好。
    谢辞衍在出征的前一夜,好似就为她做好了未来好几旬的打算。膳食会有人按时送到寝殿门口来,那些个不尽责的冷宫奴才再也没有出现过,还让人搬来了一整箱各类的话本子供她解闷,要是看完了便让碧落去找霍随说一声便是。
    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妥当,好似谢辞衍这个人的存在已然无形中完全渗入到她的生活中。无一是他,却又无一不是他。
    嫣昭昭看着寝殿中满满皆是谢辞衍对她的心意,更是想念那远在千里之外征战的谢辞衍,每每都会不自觉想起他来。她此前从未真正经历过与心上之人的离别之苦,此番,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度日如年。
    明明没有了往前那般需要日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生活,可她心中却总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好似只有谢辞衍在她身旁,她才真正能够无所畏惧,不怕一切困难。
    嫣昭昭日日都在冷宫寝殿中数着日子,盼着谢辞衍回来。而这期间,皇帝没了摄政王在一旁阻挠政策,做起事来更是不惧,随心所欲至极。
    前朝传来皇帝即将立新后的消息,碧落将探听到的消息告知于嫣昭昭。便听,许多朝臣对皇帝如此快就立新后感到不满,那些个朝臣的原意亦是不想让丞相嫣槐一家独大,前皇后是他嫡女,现下要立的新后亦是他家的庶女。
    皇后的位置一直被世族大家所争夺,不论是谁都想坐上皇后宝座的是自家女儿,能自此光耀门楣。好难得前皇后嫣昭昭被废黜,一个个朝臣铆足了劲欲争上一争,却又被皇帝当头一棒给敲醒这场美梦,这位置依旧是落在了姓嫣的手里。
    朝臣们带着私心有意阻挠,日日皆有人谏言。说嫣栀媃才刚晋了淳妃的位份,如何能一跃多级成为皇后?可皇帝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亦没有抬一下,只挥一挥袖下令赐死这谏言的朝臣,甚至将他的舌给拔了出来置于朝臣们前示众,以表警告之意。
    一时间,朝堂动荡,朝臣们亦终日惶恐不安,心中更是愈发害怕这位草菅人命的暴君。
    立新后之事尚未平息,冷宫却忽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