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只手夹着烟探出车窗,另只手灵活旋转打火机。
沉初为他留下的车子,能让他靠得更近。
日出之后又等了许久,商业街陆陆续续开门,不夜城的上午人都还困倦着,第一位进门的客人选了一身黑色西服,他的身姿挺拔,穿着t恤风衣有几分野戾乖张的痞气,走出试衣间的一刻,却让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售货员噤声。
手工剪裁的西服完美贴合了他的身材,结实的胸肌撑起前胸,他像个披着绅士外衣的儒雅暴徒,看得女生双颊燃起红晕,对墨镜下的眼眸起了好奇。
但很可惜,他就像一块顽固的钢板,对抛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在手指快要碰到他的衣角时闪身躲开。眼中不仅有冷漠,还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还没能在心里来得及骂他不解风情,男人已经付了钱离开,只剩玻璃门摇摇晃晃。
“稍等,我可以扔个东西吗?”
清洁工转过身,将已经放到地面的垃圾桶让给他,男人往里扫了一眼,丢进去一个纸团。
“谢谢。”
男人礼貌道谢,垃圾车拐到房子后面,一街之隔如此安静,他跳过围挡,那辆垃圾车已经到了后院。
他拿出科林给他的胸牌,扶了下墨镜,神态自若地从小路走到建筑正门。十几个黑衣男人正排着队,几个端枪的士兵站在门的两侧挡住入口,黑衣男人张开手臂转过身,搜身完毕才能进去。
他排到最后一人的身后,那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胸口的名牌闪闪发亮,男人淡淡笑了一下,很快他便不再被注意,搜身走进房子,黑衣人纷纷散开,江霆看着头顶的钟表,离十三点还有十五分钟。
径直来到后院,干净的皮鞋前尖染上些灰尘。他拉开垃圾桶的后门,两个报纸团子几下扯开露出两把崭新的手枪。
清洁工听到声音转过头,垃圾桶旁并没有人,至于刚刚的动静,应该是风吹垃圾袋的声音吧。
科林放下望远镜,焦点中是男人矫健跃出围栏的身姿。
他给身后的女人看,她淡淡掀起眼皮,清透的瞳孔里生着水中藤蔓一般的纹理。
夏栀身后一直抵着一把枪,这个屋子里,也有无数个枪口对着她的头。
“他来了。”
他来了,夏栀的拇指抚摸空荡荡的无名指,那个不存在的圆环烧灼手指。
她只是庆幸,原来一颗尘土,也有人觉得它有奋不顾身的价值。
“还有十分钟。”
科林拉上窗帘,只留下一个可以窥探的缝隙。
五分钟以后,他视野里的男人看了圈周围,走进一扇小门。紧接着,顶楼的房间窗帘倏地被拉上,他兴奋地握起手掌,拔出枪对准夏栀的额头。
只要那边有了动静,他就立刻开枪送这个小丫头下地狱。
可不想夏栀默默看了眼他的枪口,竟然微微扯了扯唇。
“你笑什么?”
夏栀的目光又慢慢游走到钟表上,那个小格子又前进了一格。
-
电子锁发出“叮”一声,在几人面面相觑中,门打开了。
“你是什么人?”
江霆摘下墨镜,黑瞳注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依旧用疑惑的眼前望着他,但身边的士兵却立刻抬起枪,全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总统的护卫慢慢摸到后腰,他的小动作瞒不过男人,不待他再有下一步动作,江霆飞起一脚踢开他的手枪。
“呯!”
子弹射进后背,护卫倒在门口,上半身在外面使劲向前爬,被男人踩住了手掌。
“来救你的人,我的总统先生。”
“什么?”
“啪!——”
紧跟着,一连串子弹接踵而至,总统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扑到他的男人。他冷漠的眉眼冰刀一般锋利冰冷地射向窗外,对面楼顶,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现在相信我了?”
总统点点头,他起来靠在墙壁后面,几个守卫倒在面前的地板上,鲜血渗入了厚重的地毯,增添出更加绚丽多彩的纹路。
所有光芒可以投射到的地方都不再安全,走廊里拉响警报,接着是周围,楼下,广场上,尖锐的声音让人瞬间提起心跳,大片汗水浸湿衣领。
“这边走。”
路过卫生间,江霆弄湿了两块毛巾,走廊里飘开带有刺鼻气味的烟雾,两个人挡着鼻子下到旋转楼梯最后一阶。
沉重又整齐的跑步声踩踏在水泥地面上,一声声敲打心跳,由远到近朝着大门口过来。
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是男人深邃幽暗的眼神。
江霆在地上拉开一条线,靠在几道墙后双眼冷漠望着他们。
第一个人的鞋尖轻轻碰上,瞬间火球炸开,半空中扬起腥臭的红烟。江霆捡起他们丢下的冲锋枪,小臂更加结实坚硬的线条用力绷紧,几枪解决掉还在蠕动的人。
行云流水,似乎男人心里在读着秒数,秒针不过转了一圈半,整个一楼除了他们不再有活人的呼吸。
然后他稍稍侧身,拉起总统的手在跑到另一侧入口,余光里出现一个不到一人高的小门。
“进去。”
打开小门,里面冒出一股陈旧的尘土味。管不了这么多,总统迈了进去,紧接着是他,门在里面牢牢关死。
剩下的人闻声赶来,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级佣兵,一进门就分成几队有计划地分散。
楼顶的那间房子是总统的休息室,门关着,屋里并没有被多少烟雾侵占,地上几个人都穿着迷彩作战服,很显然,这些人里并没有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