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柠一开始只是微微地贴上去,怕他推开,她不太敢轻易妄动。她闭着眼睛,浅浅地拨动着那双唇。柔柔软软还带着果酒的香甜,咬在嘴里的感觉真不赖。被她亲住的男生似是渐渐找回了意识,双唇不再紧闭,随着她的节奏辗转厮磨。一个小小的亲吻就这样演变成了汹涌的深吻,舒柠鼻腔里都是年轻男性的冷冽气息。
程渡按住舒柠的头,肆意掠夺舒柠口中的清甜。
程渡的吻技不算好,牙齿几次撞上她的唇瓣,他显得有些心急,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舒柠必须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才能勉强不被他撞倒。
她今天晚上才认识他,他们之前甚至都没说上过几句话,她竟孟浪如此,放肆至极。
想到这舒柠顿觉羞耻,她轻轻地呜咽了一声,躲开了程渡极具攻势的唇。程渡睁开眼,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暧昧的眷恋,见她站定,他很快恢复清智,自觉拉出一个稍微安全的距离。
“你成年了吗?”舒柠深呼吸,艰难地问。她刚刚太莽撞,得到他没有女朋友的回答就觉得万事大吉。
舒柠对电竞这行了解虽不多,但清楚知道这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电竞选手普遍年龄都不大。
“成年了的。”程渡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的声音暗哑,呼吸也有点急促。
“那你多大了?”舒柠又问。
程渡停顿了一下:“我二十了。”
二十岁,不算太离谱,舒柠还真怕他报出什么十八十九的小数字。舒柠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负罪感没那么重了。
舒柠自认被冲动支配,变成了长满尖牙的恶魔,一口咬住了眼前的猎物。猎物没有挣扎,可并不代表是真的心甘情愿。本来就是血清方刚的年轻男女,在今晚极致的暗昧气氛下,为什么要拒绝送上来的亲吻?
她厌恶廖柏誉的所作所为,可今晚自己的有意放纵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舒柠清醒了不少,她想她必须要离开了。
“我得回去了。”舒柠盯着程渡的眼睛,她能从那双眼睛里感知到欲望的颜色,有什么东西撺着火苗似要爆发,她无力招架,只能避开。
“嗯,一起。”程渡和她站近了些,他们刚才接了一个吻,他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天旋地转的飓风中心,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是我要走了。”舒柠下定决心,“我的经纪人让我过去找她。”
“那你还会回来么?”程渡凝望她,眼眸微沉。
“不回来了,我今晚还有别的事。”舒柠强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言显得成熟稳妥,能划开刚才他们过线的距离,“恭喜你们拿了冠军,好好玩,今晚是属于你们自己的。”
程渡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哑着嗓子开口:“你刚刚亲了我。”
程渡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吻后忽然转变态度,嘴上说着他根本不想听的客套话,是他的吻技不好吗?
“是我弄疼你了吗?”程渡当真问出心中所想。
“不是,程渡,和你的吻技没关系。”舒柠听他提及那个吻,有点不太自在,“刚刚是我有点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
面前的男生彻底沉默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玩。”舒柠心一横,绕过挡在她面前的程渡。
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力道很大。
“只是因为冲动才亲我吗?”身后的程渡轻声问,如果不是四周太静谧,他的声音定要挥发在尘埃里。
为什么呢?因为你撩动了我,而我又太寂寞。
舒柠苦笑了一下,用着不疾不徐的语调说:“不好意思,冥王星弟弟,刚才是我鬼迷心窍。或者,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感谢吻…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她话音刚落,原本握紧她的手慢慢松开。
***********
只要走掉就好,走掉就不会再想了。
舒柠连个散场的招呼都没和其他人打,不是她吝啬,而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她不敢在这里多逗留一秒,她怕多一秒,她会多陷一步。舒柠快步冲下楼,从头到脚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仓皇。
何淼淼在叁楼玩得乐不思蜀,全然没有退场的意思。舒柠挂了电话,放弃了要和何淼淼一起离开的想法。
耳边隐隐还有夜场里狂轰乱炸的低音炮声,已是深夜,树木被晚风一吹,哗啦啦地落下数片,滚在地上沙沙作响。有叁叁两两的汽车缓速通过,轮胎压过地面枯叶的声音咔吱咔吱的,令舒柠有些心烦意乱。
远处驶来一辆橙黄色的出租车,车子在靠近rita的街旁停下。两个打扮新潮露骨的女生从车上下来,她们脸上挂着精致艳丽的妆容,发型也是用力打理过的。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瞟了舒柠一眼,好在舒柠帽子压得够低,短发女生没有认出她来。
两个女生往舒柠身后的方向走,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那个短发女生再度开口:“我们真的能进去吗?他们队那个运营不是不让我们来。”
“没事,我问了嘉乐,都喝了不少,那傻逼运营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个pluto也还没走呢,我估摸着也喝得差不多了吧,哈哈,待会儿看我的。”另一个留了长卷发的女生不屑一顾地说道,声音高调又张扬。
“不行,今晚你别和我抢他哦。我定了我定了。”
“看谁下手快咯。”
舒柠回过头望去,视线定格在卷发女生的背影上。暗紫色闪片包臀紧身裙下的曲线曼妙,随着女生慵懒的步伐轻轻摆动。她一双腿又细又长,脚踩着jimmychoo的最新款,小腿上没有半点肌肉的痕迹。这个女生果真如覃露说得那般火辣,难怪嘉乐招架不住。
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招架得住吧。
空气中还残留着摄人心魄的香水余韵,浓烈直白,她们今晚专为撩人而来。
为谁而来,答案显而易见。
舒柠木然地打开车门,从坐定位置到系上安全带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懵懵的,她满眼都是女生势在必得的样子。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自然有比她更在行更上道的猎人顶上。
“去哪儿?”司机见她迟迟不说话,有点不耐烦地问。
舒柠报了目的地,司机踩下油门,缓缓地调头向东边驶去。
路灯投射在车窗上的光线一晃一晃的,晃得舒柠心神不宁。焦急慌乱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攀上了她,她避无可避,只能直面面对。
自己奋力推开的人,是别人处心积虑想要拿下的人。
本该是要有一丝虚荣骄傲的,可舒柠心头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快,这种不快里更多的夹杂着不安。
他很可能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那又怎样呢,是你自己先说不要的。
他没拒绝她,会不会也不拒绝别人?
她对他的了解很有限,她毫无信心。
车子即将拐入下一个路口,司机老练地转动方向盘,身后那栋白色小建筑马上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现在还来得及。
“不好意思师傅,麻烦停车—”
舒柠在司机的白眼下匆匆付了钱,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方向奔去。其实她完全可以让司机掉头回去,可她偏偏选择了最原始的一种方式。她的心跳摇成了拨浪鼓,连一分一秒也坐不住。昏黄的路灯在地面打出她用力奔跑的影子,显得十分滑稽。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并不特别的午夜,发过六张专辑拿过叁次华歌奖的舒柠,正在马路上一路狂奔,甚至跑出了八百米行测的水平。
舒柠一鼓作气跑回了rita楼下,扶着外场的栅栏大口喘气。门口有个抽烟的大叔看她离开又折回,很是诧异。舒柠调整好呼吸,又一路小跑冲上四楼,冲过他们刚才接吻的角落时,她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她遗落了一只玻璃鞋,现在她要亲自找回。
舒柠停在门廊下,焦急地搜寻着程渡的身影。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前所未有的疯狂决定。
她看见程渡站在四楼室外露台右侧的星星挂灯下,旁边站着那个像火一般热辣的卷发女生。女生懒懒地靠在栏杆上,傲人的曲线显露无疑。
舒柠突然有点害怕,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扰。
他们看上去也很般配…
女生正和程渡说着什么,程渡始终没有回应。随即女生朝着程渡的方向踏近一步,然后舒柠看到程渡迅速撇开头,脸上挂着的是明显的冷漠与不耐,他转过身子,把女生一人留下了原地。
那女生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蹬着高跟鞋往和程渡相反方向离开了。
舒柠顿时被注入无限力量。
她跟着程渡继续往里走,直到程渡快要一脚踏进室内的包间。
“程渡。”舒柠小声唤他,她站在阴影里,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她。
程渡猛然转头,那个人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辨不清面孔,但他记得她的声音。
明明还是很郁闷,闷到抽了一根平时压根不碰的香烟,闷到喝了一杯从来不喝的洋酒。浑身依旧有散不尽的郁气,如影随形。
可她对他勾勾手,他便什么都不想了。
舒柠望着直直朝她走来的程渡,他乖巧得像她小时候养过的小狗狗。他迈进黑暗里,双眸亮晶晶的。
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示好。
“你回来了。“他的嘴角上扬。
“对。”舒柠点点头,笑了。
“这次是冲动吗?”程渡又问。
“不是,我想清楚了。“
“嗯,手给你牵。”程渡有点孩子气地把他的手掌摊开伸到舒柠面前。
舒柠喜悦到头皮都有点发麻,她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跟我走吧。”
她听到自己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里面藏匿的是潮水般向她袭来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