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隋清宴亲自来门口接她的。他穿着一身利落的休闲服,衬得人身高腿长,褪去军装的锋利,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
洲安也跟在后面,向她致意:“时然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她疑惑,“洲安也去吗?”
隋清宴看着她,唇边渗出了笑意:“本来是怕你不太自在,所以叫上他,如果你……”
时然立刻反应过来打断:“没事的没事的,那就一起去。”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出去玩,倒真像是约会一样。她没想到隋清宴居然考虑得这么仔细,心下又对他生了几分好感:“我们不在舰艇上吃早饭吗?”
“带你去尝尝穆城的特色。“
如果说赫城是黑白灰色的混乱城市,那么穆城就是暖色调的热情城市。时然从来没见过那么大规模的热闹集市,摊位被装饰得五彩斑斓,小贩行人在狭窄的街道里密密麻麻地穿行,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一墙之隔就是冰冷高耸仿佛不谙世事的摩天大楼,两种极致的碰撞被很好地融合在了穆城里。
时然随意地穿行,隋清宴始终保持在她身侧极近但又不会让她感到过分亲密的距离。但他这张脸太过漂亮,气质又格外出众,在人群中显眼得不行,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不少人试图拍他,上前要他的通讯方式,不过都被洲安一一阻止了。
她有些愧疚,连逛集市的心思也没有了,快步走出人群,往临湖公园的方向走去,那边人少,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初夏的风吹着格外舒服,将刚刚那些纷乱的情绪吹得无影无踪。她在路边的小摊贩手里买了穆城特色的小吃——一种用甜草做的软糯糕点,热腾腾地冒着香气,闻起来就让人心旷神怡。
她尝了一口,清新的甜味让她猛然升腾起了一种幸福感,她急于分享,转头就想让隋清宴也尝尝。
等她递出那块糕点的时候她才想起洲越的抱怨。隋清宴这个大少爷在口味方面非常挑剔,这种街边摊贩的东西他一定是非常嫌弃的吧,还是不请他尝了。而且她还是用手直接抓着食物,在隋清宴眼里这也许非常不符合礼仪。
想着她就打算收回手,没想到隋清宴居然扣住了她的手腕,俯身吞掉她手中的糕点。他挨得极近,漆黑的眸子沉沉地注视着她,她甚至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隋清宴保持着这个姿势吃完甜点,在她的目光中又坦然地将她手指上的残渣舔干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细细地擦拭,随后放开她的手,微微颔首:“谢谢,很甜。“
动作行云流水,时然甚至还没来得及害羞。
她有些后知后觉,手指上还残留着他舌尖温软的触感,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酥麻的电流从指尖一路流淌,让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起来。
她没有察觉到,她的耳朵悄悄地红了起来。
她急于摆脱这种超出她控制的情绪,把手中的袋子递给身后的洲安:“你要不要也尝尝?”
洲安手提着他们刚刚买的东西,一脸严肃:“不好意思时然小姐,我是人造人,不吃人类食物的。”
这下轮到时然震惊了:“你是人造人?”
洲安点头:“是的。我和洲越都是。”
时然被这个消息震得魂飞天外,已经完全把刚刚那点小旖旎抛在脑后了,她向洲安走了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可是……你和洲越真的和人类没有区别啊?起码从外表还有行为上完全看不出来。”
时然不是没有在赫城见过人造人,但是那些多多少少都有各方面的瑕疵,一眼就能看穿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洲安洲越这种,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洲安一遇到学术问题就变得特别严谨,他认真地解释:“我和洲越是比较先进的研究成果,我们的外表完全仿造人类的表皮组织,和真正的人类皮肤相似度可以达到98.7%,肉眼和触觉都无法分辨出来;我们大脑是由芯片控制,模拟了人类思维方式,并采用随机成长模式确保能模拟出不同人类的不同成长轨迹效果;我们内部没有器官,而是由各种器械维持基本的生存和各种动作,所以我们并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但同时,我们也不具备人类的繁衍功能……”
洲安一板一眼地回答,时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学术报告一样,她有些好奇,心里想的脱口而出:“我能摸摸你吗?”
洲安平时一贯迟钝的大脑,在此刻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隋清宴立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洲安难得吞吞吐吐起来:“这……”
时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骚扰,虽然对象是人造人。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你和洲越这种简直能以假乱真的人造人,所以特别好奇。”
“下次维修的时候你可以来参观。”隋清宴微笑,“他们经常会有部件失灵的状况。”
洲安觉得指挥官一定是记错了,他和洲越自从被指挥官捡到修补以后已经十年没有发生过任何故障了,这是指挥官在科技研究和生物制造方面天才的证明。
他不允许指挥官的成就被质疑,尤其是在时然面前,于是严肃地开口想要纠正:“其实我和洲越……”
话音未落,隋清宴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洲安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人造人的维修也是涉及机械方面吗?我最近在洲越那里学了很多机械知识——啊!”时然打算转身继续往湖边走,因为惦记着这事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是台阶,一脚踩滑了,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下摔去。
“小心!”隋清宴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他力气大,时然一下子就被拉到了他的怀里,看着脚下的台阶,脸色惨白着惊魂未定。
“没事吧?”隋清宴拍了拍她的背,“吓到了?”
时然扶着隋清宴的手臂,试着动了动脚腕,发出痛苦的声音:“没事……就是扭到脚了……”
她无比痛恨不看路的自己,导致本该是阳光明媚的出游时节,她却在公园的台阶上因为过于得意忘形而扭伤了脚。
隋清宴立刻回头看向洲安:“叫车,让洲越过来。”
“是。”洲安立马拨通了通讯。
察觉到时然还在不死心地试图自己站立,隋清宴轻声阻止她:“别乱动,我抱你去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车马上就来。”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抱,我自己可以走。”时然无力地挥了挥手。
隋清宴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让我碰你,那让洲安抱你过去。”
正在联系洲越的洲安吓了一跳。
时然发现自己被误解,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一下,不用麻烦你,我没有不想让你碰……”
话一出口时然就觉得不对,但还来不及再解释,隋清宴就把她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长椅走去。
第二次了。她抱着他的脖子,鼻尖萦满了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味,心想。
隋清宴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握着她的脚踝轻轻地捏了捏,时然疼得皱起了眉,却听见他开口:“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回去上点药就行了。”
湖边行人叁叁两两地穿行,经过他们时无一例外都多看了几眼。时然被好奇探究的目光不停地注视着,只觉得窘迫,第一次出门旅游,结果遇上这种糟心事。
隋清宴手指轻抚着她的脚踝替她缓解疼痛,她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和他专注的神情,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无意识地缩了缩腿:“没关系的,我皮糙肉厚,这点疼还是可以忍受的。你不用这么……”
她小声补充:“大庭广众的,怪不好意思的。”
“好。”隋清宴替她把鞋袜穿好,微笑,“回去再帮你揉。”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时然觉得和隋清宴交流越来越辛苦了,他总是能捉到她话里的漏洞,然后曲解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没一会一辆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洲越从车里钻了出来,敬了个礼:“指挥官好。”
隋清宴颔首回应,将时然抱起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