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笑话也没有咋咋呼呼的告诉他哪里没做好的教学指导,周围鸦雀无声的,他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东张西望了下。
这才发现公园的人又聚在了一起,上一次见到这画面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站起来摘了板,走到那些人身边,就听见大头非常震惊地嚷嚷:“不是手术很成功吗?!他整个因伤退役干什么?北京奥运会不去了?家门口的金牌不要了?”
单崇退役了。
刚刚发的公告。
“他怎么退役了啊——”
“谁知道啊,前段时间摔挺狠,但是也不至于这就退役了,哪个玩儿公园的不是第一站骨科赞助?至于吗?”
“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
“别不是摔怕了?那不是胆小鬼么?”
“那北京冬奥会怎么办啊,家门口咱们一块金牌都没有这像话吗!这几年喊发展冰雪运动喊那么大声?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啊?我的天,我不仅不能理解,我甚至不能接受!”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北皎就抱着板站在旁边听,这些天玩儿公园下来,他已经很清楚关于“单崇”这个人对于国内玩公园的人们有什么样的意义……
他的退役,现场带走了一批人的梦想。
有人不能接受,直接破口大骂。
北皎听他们骂的凶且真情实感,微微蹙眉,忍不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随意说了句:“有没有想过,他这退,可能是家里人……”
他说这话,有人听见了,立刻想支棱起来反驳怒骂,然而一转头看说话的是北皎,又谨慎地闭上嘴——
他们都知道杨一同这个众人联合三年都整治不了的煞笔,就是被他用一个星期不到文武双管齐下直接送走。
至于为什么要送走杨一同,老烟给了个玄乎的理由:为正义。
而此时此刻,正义的使者在听到这陌生人退役的消息后,本来与他无关,却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下意识的一抬头,发现隔壁高级道出发点,就剩宋迭一人。
他换上刻滑板,半路将他截胡,问:“姜冉呢?”
宋迭对半路杀出来气势汹汹搭话的人表现得有些茫然:“怎么了,她突然说要休息十分钟……”
北皎忍住了,没骂他,只是二话不说拧头往下滑。
……
北皎拎着雪板,为了找一个人,几乎要把融创雪世界倒过来抖两抖。
找咖啡厅,找餐厅,找休息室,甚至拜托路人帮看女厕所和女更衣室……
最后,他在姜冉自己的车旁边找到了她。
黑色的奔驰suv,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但是那宽大的车型却很能将一个人完美地藏在车门后面……
姜冉就靠在车门后,一只手拿着咖啡杯,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第八百遍刷新单崇宣布退役的声明新闻评论区,屏幕的荧光闪烁,映照在她的脸上,女人的脸上鲜少有波澜地一条条看过那些谩骂的评论,什么“失望”,什么“愧对祖国和教练栽培”,什么“脱粉”,什么“算我眼瞎相信过你”——
那些在他巅峰时聚集而来的人,突然如意料中一拥而散。
评论区成为了他们表决决心的发泄地,就好像他们真的多么喜欢这个运动员,每一次他训练甚至都陪在身边一般真情实感。
可笑。
姜冉喝了口滚烫的黑咖啡,苦涩的液体让她打了个激灵,这时候她看见了一条评论——
【其实能平安发出这条公告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冷言冷语的人永远也不知道那晚守在icu门口的人此时此刻心中有多么感激长白山有神明能让你平安归来。
祝每日平安归来。
祝安。
祝今后人生顺遂,无灾无痛。】
“平安归来”四个字显得有了温度,甚至滚烫刺眼到让人几乎拿不住手上的物件,鼻息变得沉重,她打开评论区,想说些什么……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却脑袋一片空白。
她发呆太长时间了,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没注意。
“咖啡撒了。”
沙哑的男性嗓音在耳边响起。
随后一只手从身边伸出来,拿走了她手中摇摇欲坠几乎握不住的热咖啡,像是怕惊扰到她,轻轻放在了车子的引擎盖上。
手中一空,姜冉却没有立刻抬头,她就像是瞎了或者聋了,光是呆呆地刷着手机,直到手机也被没收。
“别看了,”少年略微不耐烦地说,“那些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些有什么稀罕的,你想听,我可以骂给你听。”
她手中彻底空无一物,这才缓缓抬头——
眼前立着的少年身上还穿着雪服,手里拎着的雪板随手靠在了墙边,他站在她面前低头带着暴躁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燃易爆物品。
然而她却只是冲他笑了笑。
在他看来,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沾着湿润的水汽,可怜巴巴地扇了扇。
“你服不服?”
她嗓音嘶哑发问。
“什么?”
明知道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有些不情愿地反问。
她带着不连贯的气音,缓缓道,“我说了,大家最终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一个个离开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
她哽住,而后陷入沉默。
北皎僵在那,看着她上翘的唇角,想要告诉她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但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更不要考虑跟她争吵,想都别想——
他完蛋了。
在来得及思考清楚一切的因果之前,他已经抬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时隔七日,熟悉的气息回到鼻腔,怀中前所未有地拥有踏实的安心,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
下一秒。
心脏又因为她瞬间吸气的啜泣猛烈颤动。
“我不走。”
他哑着嗓子,大手压着她的头,强硬地摁向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要将她的眼泪阻断在他怀里——
“不当徒弟就算了……操!我发誓我哪也不去,行不行?”
她声音低低的,像是暴风雨夜里摇曳的野猫的啼哭。
“真的,姜冉,老子迟早要被你搞疯……不当徒弟也听你的,还不行?从今天开始,你说往东我不往西看一眼。”
长达七天的战争结束了。
“别哭了。”
女人的眼泪获胜。
第50章 一只土狗
她抬起头望向他的时候,深褐色的眸中还盈满了眼泪,这让她的眸色前所未有地朦胧。
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好像这一哭把她自己都哭懵了。
“可爱”这样的词原本就是和姐姐不沾边的,为了定义某种情况,机智的人类本应该在在“可爱”与“性感”之间再创造一个中间词汇。
“你说什么?”
她嗓音嘶哑地问。
五官都泛着红,鼻腔抽动,不时下意识地发出哽咽的倒吸气,雾茫茫的双眼在这一刻很认真地望着他,像是要确认刚才他说的话是不是认真还是一时冲动。
早就蹭掉了口红,或者出门时压根没用——
淡粉色的唇瓣微张,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大概是他一低头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良久没得到他的回答。
在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的激情演讲,正考虑需不需要给他找个台阶下一下,忽然见他目光闪烁,下一秒,以微勾首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猝不及防,两人的气息无限靠近。
他的鼻尖碰到了她冰凉的鼻尖,呼吸时甚至吸入了她叹出的气息——
唇峰无限接近的某个距离。
她抬起手,有些慌忙地撑住了他的下巴。
少年俯身的动作戛然而止。
然而她的手相比起来大概就是那么一丁点儿大,力气也是软绵绵的,像香喷喷的棉花捂住他的口鼻……
她目光仓促,仿佛猝不及防,这让她的拒绝好像不那么坚定,反而像是被吓到的下意识举动。
如果他想继续,她大概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皙泛着粉的指尖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姜冉上一秒哭到发昏的脑子还持续精神涣散中,只是条件反射般盯着他专注的漆黑瞳眸,看他眸中印着自己的倒影——
心脏悄然漏跳一拍,空气里粘稠而含糊的气氛让她觉得陌生而警惕。
她动了动唇,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然而未等她组织好语言,她总觉得自己听见他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少年那张年轻又漂亮的脸蛋自行往下挪了挪,像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
柔软的唇瓣似有似无地蹭过她的掌心。
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