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被旁边暴躁的女人吓得眨巴了下眼,想说从你的态度来看你可能是分手之后就放养人家了,那没爹没娘的自己滑一个毛病不就随随便便形成肌肉记忆了嘛你那么气干嘛——
可是她不敢说。
“哎呀,你是真的严格。”怂怂表现出了她的外号本质,很怂地说,“往好了想,比第一组快了二十几秒呢,还要什么自行车!”
……
很快,接近中午的时候,男子组的几百个人首轮预选赛结束,因为后面还有不少滑saj的非传统竞速选手出现,最终排名北皎排12位,顺利进入下一轮比赛。
拿到排位结果,姜冉唇角翘了翘,又飞快地放下。
嫌弃地抖了抖手中的下一轮比赛选手名单,她鼻孔朝天地说:“这比赛水平差了点意思。”
“算了吧,我都看见你笑了,姐姐。”怂怂摆摆手,“什么比赛水平不差,冬奥会啊?”
“他那蹬板的毛病改了起码能进步3s,排名起码再往前个两名!”
“‘高考一分能压死几千人‘——真怀念啊,这上了年纪的班主任的语气。”
怂怂一把抢过选手名单,在评审确认签名的地方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定眼一看,上方姜冉早就一笔一划签了名。
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翻了个大白眼,怂怂把表格递交给隔壁辽宁省队的一个男队员。
接下来就是女子主的比赛,有工作人员上来发了新的选手姓名名单,姜冉随便扫了两眼,看见了凉鹤的名字。
——哦,还是有熟人的嘛。
姜冉的目光毫无波澜地从这个名字上略过,压根没把这号人放心上。
谁知道意外还是出现了。
凉鹤那一组在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到她们的时候其实雪已经不是那么的好了,前面jsba的选手们□□过得雪道全是深深地刻痕,而这种雪道对于非着重高速,在整个换刃过程中依靠重心转移控制路线的saj选手来说并不是那么公平——
但是这种不公平,哪怕放在冬奥会上都是存在的:从某一刻开始,雪道上某一色道的选手接二连三地在某一个旗门附近打滑、飞出、漏旗门。
这难道是因为玄学吗?
当然不是。
其实就是和雪道的雪况有关系。
而放最高规模赛事也不带给你比赛一轮就上压雪机压一轮雪的,这种非体育局举办、只是比较正规的大型赛事,怎么可能给你这个待遇呢?
所以到凉鹤上时,姜冉眼睁睁看着她搁自己面前被一个雪包颠起来,路线偏移直接过了中线,把她隔壁红色雪道的一个gray赞助的女滑手瞎了一跳,对方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摔出去,好在站稳了,恶狠狠地扫了凉鹤一眼,她这才重新起速滑走——
姜冉手中的圆珠笔“喀嚓”摁下,面无表情地说:“蓝道犯规,取消资格,这把红道重赛吧……倒霉不倒霉呀,早上我在gray的滑手群里让她吃两个鸡蛋一根油条讨个彩头还给我抠问号呢,呸!傻姑娘!”
她随手在面前的表格上登记上自己的处理意见,然后龙飞凤舞地在“主张意见人”处签下了了自己的尊姓大名——
而她的声音仿佛一锤定音,原本还有点发愣的评审席上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哦哦是犯规”,在接过姜冉写过东西的表格后,低头在“同意处理意见”上打勾。
他们的表格很快就被递交裁判组。
裁判组一阵讨论后,大概是同意了她的意见,于是那个评审组意见板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凉鹤的手上。
隔着很远,姜冉先是听见女声震惊地大喊——
“我犯规?!”
又愤怒地咆哮。
“怎么可能我又没碰着隔壁雪道的!”
她看过去,就看见正在和工作人员battle的凉鹤,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她转头对怂怂说,“怎么就不可能呢?倔强。”
语气冷酷又无情,像极了杀伐果决的女魔头。
她这时候还有闲情和怂怂他们说说风凉话,直到她听见山上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地面瘫着脸转过去,就看见凉鹤指着山下:“姜冉?!她凭什么!半年前她不过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业余滑手,今天随便挂个省职业队的名额就能坐在那冲我们指手画脚了!我再问一次!她凭什么!!!?”
那嗓门,空旷的半个雪山山头都能听见。
头顶树梢上,一只松鼠大概都被瞎了一跳,“蹬”地一下蹿飞在树梢,树梢上的积雪“哗啦啦”掉落下来,还有一颗松果飞出来砸在了姜冉的脑袋上。
姜冉:“……”
姜冉茫然地问:“松鼠被吓得午餐都不要了。”
怂怂“噗”地捂着嘴笑出声。
而不远处,凉鹤已经夹着那个意见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姜冉在桌子下面踢了怂怂一脚:“别笑了,赶紧的,给本公主护驾。”
……
山上,男队的人原本就都没走,待在旁边看女队的比赛。
一群人坐在树下,一个人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骚动,嘟囔了声“凉鹤”,犹豫了下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正趴在防护网,勾着头往下看热闹的黑发年轻人。
“北哥?”
趴在网上的人“嗯”了声,懒洋洋地转过头:“怎么了?”
“你不去管管吗?凉鹤和姜冉杠起来了——”
他的逻辑很天真也很清晰,姜冉是谁啊,先不说她在圈子里的人脉和地位,就那个性格,凉鹤和她对线那不是找死吗?
虽然凉鹤昨天才被北皎怼过,但是好歹他们认识也算是一个交友圈的,虽然她自找的,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啊!
他话语一落,就听见北皎嗤笑了声,他微微眯起眼,黑色的眼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下巴放在防护网上,他咸鱼似的挂在网上,慢悠悠地荡了荡。
“管什么?”他轻飘飘地说,“我可管不了啊,别拉扯我。”
第95章 她是最好的
体育赛事里,通常被判犯规的选手总是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他们哭闹,谩骂,甚至有一些冲动的当场就想爬上裁判或者评审席暴揍裁判一顿替自己找回公道,最后在回家再来一篇声泪俱下的动态发动一场史诗级网暴,这是常有的事。
于犯规罚下的运动员之中有的人是真的因为裁判方不长眼或者有失公允而受到不公平待遇,令人惋惜——参考某年世界杯,听说某位裁判最后被枪杀,很难说那到底是谁的错。
但在这些吃尽了裁判不公平判决的苦的人身后,多多少少又有那么一两个确实被罚的并不冤枉却非要浑水摸鱼。
俗话说得好,不会有冤枉你的人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而此时此刻,在飘雪的山上,姜冉看着气焰嚣张地推开阻拦的工作人员,怒气冲冲冲着她这边冲过来的凉鹤,她坐在那一动不动,甚至还有闲心戳了戳怂怂:“她过来了,看着很生气,至于吗?一个普通的比赛,今年这种比赛应该很多,下次再来不就行了?”
凉鹤像龙卷风似的碾压一切来到她面前时,她还揣着手身子往向怂怂那边倾斜着,一副很荣幸围观吃瓜自己惹出来的热闹的气氛——
她心里像明镜似的。
并且把不理解写在脸上。
凉鹤冲过来,抬脚狠狠揣在桌子上——
原本好好摆着的桌子被踹歪,桌子边缘磕碰到姜冉得腰!
若不是这会儿桌子是放在雪地上的,恐怕能发出很大声尖锐刺耳的摩擦音!
腰被轻轻撞了下,也不疼,然而姜冉凑到怂怂那边的身子一僵,感觉到周围的人“唰”地一下全部看过来了……
这才稍微有些不愉快地微微眯起眼。
她是无所谓看看热闹,但是被人当猴耍看,那很没必要。
内心有些不赞同凉鹤这么不冷静,但她坐着的姿势没有变化,只是转过头看着隔着桌子站立的小姑娘——
这时候无数工作人员冲了上来,想要拉她,但却被她尖叫一声“别碰我”又猛地缩回手。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比较刚也比较严肃,似乎是觉得她这个拍桌子的行为非常不尊重人——四舍五入那就收不尊重比赛举办官方,他压低了嗓子:“这位选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所有的赛事结果决定都是经过了几道审核与投票的,不是姜冉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你不服可以比赛完之后再跟官方反应,而不是在这大吵大闹!”
凉鹤觉得他很荒谬:“姜冉姜冉姜冉——这名字挂在嘴边是有钱从天上掉下来?否则你们怎么都像是念经似的非要念叨着恋恋不忘!还反应呢!比赛都比完了我再去反应什么用!”
那工作人员也觉得凉鹤很荒谬:“你现在搁这闹一样没用,甚至会影响你个人在我们雪场的信誉度!”
凉鹤笑了:“好啊,影响就影响,你觉得我在乎么,这破地方我还不打算再来了呢你威胁谁啊!办个比赛成什么样子,坐在评审席上就可以公报私仇的比赛,扯什么公正!”
姜冉等了那么久,耐着性子等自己的戏份出现在该出现的句式里,终于,这两人吵半天,好不容易撇开无意义的攻击,想起来带上她。
她慢吞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声音,等争吵中的两人双双转过头望向她,她才坐直了一些:“不好意思,打个岔——‘公报私仇‘怎么解释啊?”
她不问还好,一问凉鹤就气死了:“不是公报私仇又是什么呢!承认吧!我早就看着那个犯规判决是你的主意了,有意思吗!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说,骂我也行,广州那会儿是我多管闲事,多说多做以至于说错话,惹得你们所有人包括阿团都不高兴了,但是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
姜冉:“?”
姜冉:“……”
认真地想了想广州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想起了迅速往北皎身上攀爬、最后趴在他肩膀嚎啕大哭的小胖墩……
姜冉点点头:“确实,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像是公鸡打鸣似的尖锐笑了声,凉鹤像是根本不信她的话:“装什么?你对我有意见可以说,而不是拿着公信力的鸡毛当令箭,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吧?你这样胡作非为,别让职业队因此觉得选了你是他们的错——”
姜冉突然毫无预兆抬手,“啪”地一下突然拍在桌子上!
比凉鹤刚才那一脚踹桌子更响,所有人都吓得背后一麻!
她顺势站起来,评审台本来就是在偏高的位置,于是在凉鹤看来,女人瞬间如海湾里的怪兽变得举高临下,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姜冉俯身望着她,语气还算平静:“你说我就说我,扯什么职业队?”
聂辛虽然嘴巴碎又婆妈,但是对自己的队员是真好。
一心想要出成绩,交际上也不懂应酬,所以哪怕有能力这么些年也一直待在省队没往上去——
但是说实在的虽然天天跟他吵架,大家都挺喜欢他的,更加不愿意他代表的省队在外人的嘴巴里提起时,那语气像是”你们领队眼瞎啊啥破烂都捡”,这多少就有点触碰底线。
姜冉不乐意听这个,凉鹤却以为戳中了她心虚的点,冷笑一声,转身向工作人员说:“看见了吗,你们比赛就请这样的评审带人气,还自诩什么非官方最正规的赛事骗我们报名……结果呢,评审席上坐着的都什么货色?!”
她猛地一指姜冉——
“昨天还在跟我们一起滑的大众业余滑手,随便批了个职业皮就能来对我们指手画脚啦?!”
她手伸得笔直,指着姜冉的鼻尖。
姜冉却不惯着她,工作人员是男的不方便碰她,她可方便。
“不好意思,我还真能。”
伴随着女人冷漠的嗓音在暂时安静的周遭响起,凉鹤的手指刚刚指起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巨大的打击力“啪”地拍了下她的手!